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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管事一家离开后,岳芷卿去东院找卓予锦,她得赶在袁三郎除服之前把事情定下来。
袁三郎是豪横,但马管事已经决定要离开岳家,将来不在他手下做事,倒也不怕他。
东院是岳宅的主院,原本是岳慎和孙惠娘的住处,孙惠娘过世后,岳慎大多数时候都在前院书房歇息,这里就空置着。岳慎入狱后,袁姨娘嫌西院偏僻,处理事务不方便,便要求搬到东院。
那时候岳芷卿满心依赖袁三郎,只求早点救出父亲,对他们提出的要求一概接受,等她发现东院被改的面目全非,母亲的遗物全被清理掉时,已经晚了。
相比清冷如荒庙的绣楼,东院这边人气就旺了许多,丫头婆子比以前少了些,但袁姨娘用得顺手的七八个下人都留下了。
她们见到岳芷卿,面上还是很恭敬,但眼睛偷偷打量。
“大姐姐,你来啦!”岳继祖听到丫鬟通报,欢快的跑出来迎她。
岳继祖今年十岁,个子快跟岳芷卿差不多高,长得虎头虎脑,五官跟袁三郎有几分相似,但性情却相差甚远。他是个只管吃喝玩乐的乐天派小少爷,没心没肺的,父亲出事,他看着一屋子人闹哄哄,一脸茫然,只在花钱被限制的时候着急了一下,平时该怎么快活还怎么快活。
对于这个弟弟,岳芷卿原来费了不少心教他功课,但自从他搬到东院后,就没人管得着他了。
岳芷卿冲他点头道:“我拿了些补药给三爷送来,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说到上学,继祖的脑袋立刻耷拉下来,支支吾吾道:“今天,夫子说天热,让我们早点回家。”
岳芷卿知道他说谎,但现在没精力追究,有人天生就不爱读书,需要时时刻刻有人盯着,这种性子不是一天能扭转的。
倒是岳芷芸,她几个月前从绣楼搬到东院,跟袁姨娘住一起,与岳芷卿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原来住一栋楼的时候整天“姐姐姐姐”的围着她转,求她分享外面见到的趣闻。现在看到她招呼都不主动打,跟其他下人一样,远远的站在廊下观察她。
岳芷卿默默叹了口气,对继祖说:“你和芸姐儿玩吧,我去看三爷。”
袁三郎受伤卧床,为了方便照顾,袁姨娘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他暂住,方便他养伤,听说这几天是锦儿在照顾她。
此时袁三郎慵懒地躺在病榻之上,看着眼前笨手笨脚帮他把汤药吹凉的卓予锦,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她噘着嘴,粉唇娇嫩,脸上肉鼓鼓的,认真而慎重的一口一口的吹气,无论何时看到她,袁三郎都觉得她招人疼。
“锦儿,你真好。“袁三郎微微一笑,说道:“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呢?”
卓予锦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他:“我们不是从小就认识吗?”
“是啊,从你那么大点来岳家,我就知道你,可从没跟你说过话,你说奇不奇怪。“袁三郎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凑到锦儿面前道:“等下个月我除服,你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卓予锦愣了一下,乌黑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着她的反应,袁三郎笑了起来,“你不必等主母进门,你先过了门,让爷好好疼你,以后谁也不能拿你当丫头看待。”
袁三郎贴近卓予锦,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充满了渴望。
岳芷卿不小心撞见这一幕,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一刻她无比紧张,生怕卓予锦答应他。
在她看来,袁三郎绝非良配。他借着营救岳慎的机会中饱私囊,发达后取消了原订的婚事,现在又托媒人帮他物色官宦人家的小姐,万一真被他找着了,主母身份高,锦儿在袁家没有好日子过。
卓予锦感到脸颊一阵麻痒,回过神来时发现袁三郎靠的太近,她立刻后仰避开。
“哎呀,药洒了!”锦儿惊呼。
“洒就洒了,不怪你。“袁三郎接过药碗,将里面剩余的汤药一饮而尽。
“不行。“锦儿摇头。
“什么不行?”袁三郎端着空碗问。
“我不能跟你结婚。“锦儿眨巴着眼睛回答,一脸真诚。
袁三郎的脸色立刻就沉下来,盯着她问:“为什么?”
锦儿:“万一我爸妈来接我,我没法带你呀。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多加一个成年人的仓位,至少得改七十万组数据,短时间内可做不到呢。”
又说听不懂的胡话了,袁三郎道:“你父母不是早就死了吗?”
锦儿:“是另一个世界的爸妈,他们肯定会接我回家的,所以我不能和这里的人产生感情哦。”
袁三郎:“……”
眼见屋里气氛尴尬,岳芷卿敲门进去,锦儿把空碗拿去煎药房。
袁三郎问她:“我记得锦儿这癔症,大娘子给她请大夫看过,大夫怎么说?”
岳芷卿道:“大夫说是娘胎里带来的,不好治。我母亲还给她请了高僧做法,结果她嘲笑人家,把高僧气走了。”
袁三郎道:“……”
下午赵妈妈回来,还把孙璨带来了。
岳芷卿还没开口,孙璨先说明来意:“……功课都复习好了,过来跟你说一声,好让你安心。上次与你不欢而散,我心里一直难受,怕你多想。”
岳芷卿轻轻摇了摇头,细碎的刘海在垂额前,显得她的眉眼特别温柔。
“最近我在处理一些父亲生意上的事,倒是没有时间多想。”
“袁三郎是不是逼你卖茶园?若实在缺钱,我跟父亲商量……”
岳芷卿摇头,想说岳家的问题不是他能解决的,但顾及他的感受,换了说话:“我已有解决的办法。”
孙璨还是露出了难过的神色,道:“你仍是不相信我。”
岳芷卿温柔的笑了笑:“我有许多事需要你帮忙,但不是现在。”
孙璨还想说什么,但他看到岳芷卿的笑容,看到她比之前更自信的眼神,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为何,岳芷卿样貌没变,甚至比之前更清瘦,但给他的感觉,比以前有精气神多了。
孙璨从岳家出来,心里憋着口气,他明白岳芷卿的意思,现在的他不过是个秀才,无权无势,什么忙都帮不上,强行出头甚至可能断送自己的前程。也许这口气得憋到秋试之后。
他心事重重的走在街上,没注意撞到一个人。
那人三十来岁,穿着灰蓝色直裰,生的端庄质朴,仪容谦仰,眼睛上蒙着纱布,被撞之后踉跄两步才站稳。
“对不起,我没看到先生,您没事吧?”孙璨连忙扶住他。
“是我突然停下,你才撞到我的。“对方举止谦恭,语气十分温和,一看就是读书人。
孙璨道:“先生要去哪里,你眼睛看不见,我送你过去吧。”
那人似乎在思考什么,顿了顿,“敝人姓郑,名叫郑文钧,任江南府巡林御史。请问公子贵姓?”
孙璨吓一跳:“您是探花郎郑文钧郑大人?”
郑文钧笑着点点头。
“学生孙璨,见过郑大人,刚才多有得罪,请大人勿怪。”
郑文钧:“我倒要谢你送我。”
得知他是大名顶顶的郑文钧,孙璨扶着他的手都有点出汗了。凡是考科举的学子,都会买历年的考卷和文章做参考,也会拜读一些士大夫写的文章。郑文钧的文章是大家公认的潇洒漂亮,整严精确,迥尔不群,跟当代其他士大夫的文风截然不同。
“您眼睛是受伤了吗?怎么出门不带个随从?”
郑文钧道:“随从在外办事,我也是仗着路熟,才敢出门。”
他顿了顿问:“冒昧问一问孙公子,你用的什么香,香味独特。”
孙璨刚想说是表妹自制的香,但想到两人现在已经解除了婚约,便改了口道:“是我妹妹自制的香,郑大人喜欢的话,我把制香的配方抄给您。”
郑文钧道了声谢,孙璨将他送回家,郑文钧为表感谢,留他喝杯茶,一来二去,两人熟络起来,孙璨又向他请教学问,郑文钧都是知无不答答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