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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强盛的厂子开业了,赶上过年,算是双喜临门。
今年他们在乡下过年,村长早几天就来老牛家请人了。讲话言辞恳切,意味深长,说是家里备了好酒好菜,为了让他们住得舒服,还把儿子儿媳都打发到了亲家那边,就等着他们一家住过去呢!
李二壮赶着板车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抄着手,拘谨地立在老牛家堂屋里的村长,他拿下来搭在脖子上的汗巾,噼啪一顿拍打,是在掸棉袄棉裤上的尘土,也是在赶堂屋里的人。
这不是他家,但他现在是为储家办事的,又刚掏了钱和这帮村里人划清界限,这几下他拍得畅快,打得舒坦。
村长那张笑脸僵了僵,又松弛下来,三角眼诚恳地把储强盛望着,殷切地等他一个发落。
储强盛拒绝了,委婉地拒绝,给村长留尽了脸面,还把自己从二弟那烟花厂子拉来的大呲花分给村长两箱。
储乾很不情愿,那烟花都是他亲自挑的,卢小苇没看过放烟花,他恨不得把他二叔厂子里的贵货都搬来。
村长在储乾一双刀子眼里战战兢兢地抬走两箱呲花,再慢一步,储乾眼里磨出来的火星子就要把他点着了。
牛立春前天也回来了,他现在和储乾在一个学校上学,就在祁家两兄弟所在的班上。储乾至今跟他不太对付,觉得他虎超超的,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当然主要还是对他给卢小苇送过一条链子这事耿耿于怀。
但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他现在住人家的屋子呢,心就要放宽,储乾看在老牛的面子上,从不跟这头小牛一般见识。
牛立春就在储乾的调度下,成了除夕夜的放炮小工,一个接一个的点鞭炮。
储乾在卢小苇的小花袄外面又套了一件自己的厚外套,卢小苇被他领到后院看烟花,两人手勾着手,卢小苇身子摇摇摆摆,像个蹒跚学步的小企鹅。
后院地方大,正适合放烟花,牛立春把几枚巨型花炮码成一排,先点了个稍小号的热场,几条蝌蚪一样的东西一齐升空,挂到黑色的大幕里又同时绽开,银屑飞扬,转瞬即逝。
卢小苇看呆了,他个子矮,又是第一次看烟花,有点贪心,想看得更真切,就拼命踮着脚。
储乾看见了。
一只热乎乎的手臂伸过来,把有些兴奋的卢小苇拦腰带到胸前,两只手一托,卢小苇被他稳稳搁在后院的一个石凳上,他现在比储乾还高了,正好高出一个脑袋。
卢小苇突然被抱到高凳上,惊喜地回头看他,大眼睛,红脸蛋,储乾不知怎么的,脸有点热。
“转,转过去,认真看!”
卢小苇把头转回去,储乾看着他一侧的窄肩,突然很想把自己的下巴搭上去,牛立春又点了最大的一枚花炮,通天直上的烟柱,蹿到老高的地方再炸开,像一朵饱满的金色菊花。
后来又有蓝色的,红色的,紫色的,一朵一朵烟花舒展筋骨,又破碎在夜幕里。
卢小苇奋极了,控制不住地突然向后仰起头,好像觉得这样可以延长烟花绽放的时间,储乾借着他一个后仰,终于如愿把自己的下巴颏搭在了卢小苇的薄薄的一片肩膀上。
“哎——你们几个,快进来,饺子煮好了!”牛冬海撩开厚门帘吼了一嗓子,这是规矩,十二点准时吃饺子。
十二点了,这就是新年了,卢小苇没动作,眼睛还黏着那些碎在天上的烟花,储乾突然胆子大了起来。
他把卢小苇一揽,一双粗粗的腕子把人紧紧箍在怀里,贴着他耳朵说:“新年快乐,小苇!”
卢小苇听见了,但他舍不得回头,那些花太漂亮了。他能感觉到肩膀上一团热,就把自己脑袋歪过去,用侧脸胡乱地蹭着储乾的耳朵,回应他。
储乾在他毛茸茸的脑袋瓜靠过来的时候身子就绷紧了,像拔了毛四肢伸展排列在窗户下面的冻大鹅,梆硬。
院里的雪结冰了,冷空气把他俩的脸吹得通红,只有储乾连耳朵尖都是红的,还有点烫。
一场冬雪,让他那时候一些说不清的情愫借着天寒地冻暂时蒙混过关了。
“哎?老三,你耳朵冻坏了啊?”牛立春一进屋就看见储乾红得发紫的耳朵,上手一摸,烫得不正常。
“冻,冻屁坏冻坏!”储乾心虚,夹起来一个饺子就扔他碗里,想把他嘴堵上。
卢小苇也侧过连看他的耳朵,储乾的耳朵确实红得奇怪,颜色就快跟那盘拌了黄瓜的酱猪耳朵一样了。
“看,看什么看,快吃!”储乾拿筷子尖敲他的碗。
卢小苇碗里也有几个饺子,是储乾给他捞的。
老牛媳妇特意包了几个带硬币的,说是让储家孩子吃了高兴高兴,他不懂这些寓意,就听大人说,陷儿里有钱的饺子吃了好,来年财源滚滚,大吉大利。他就拿笊篱都给捞到卢小苇碗里了。
卢小苇把自己面前的碗端起来,拨出两个饺子到储乾碗里,也敲了敲他的碗沿,轻轻地,声音淹没在大人们碰杯的声音里。
“让,让你...让你都吃了,给我,给我干什么!”储乾结结巴巴,这回不只是耳朵,连脖子根都红了。
“哎?你咋跟喝酒了似的,脸红成这样!”牛立春嘴里含着没咽下去的饺子,疑惑地看着储乾。
“闭,闭上嘴!”储乾要被他烦死了。
卢小苇吃着了第一个带硬币的饺子,他笑眯眯地看着储乾,但那人可不看他,就专心红自己的脸,卢小苇偷偷把硬币揣进兜里,那是他一年的好运气。
也许幸运有时候不会直接眷顾到谁,总要通过些媒介来中转,他又看了一眼红得发紫的储乾,那就是他的中转。
晚上睡觉的时候,三个孩子睡在了牛立春屋里的大炕上,储乾本来想让牛立春换个屋睡,老牛家的屋子连成排,住下十几二十个人都没问题,但鉴于他现在心口时不时就有些异常的波动,总觉得有第三人在场能帮他缓解些脸上、耳朵上的鬼祟痕迹。
牛立春睡在最外边,储乾在中间老实地做起了三八线,卢小苇也面对着墙侧躺着。
炕上一片风平浪静,但何夜无月,今夜虽无竹柏,但有莽夫如储家老三者。
牛立春率先打起了呼噜。酒壮怂人胆,呼噜声也能激起莽夫的斗志,储乾又像打上石膏一样做回了那条蠕动的大蛆虫,一点点,一点点地向卢小苇的方位靠拢。
一厘米,两厘米,他就要成功了,在牛立春一个震天响的呼噜声里,卢小苇却突然回头了,正对上储大蛆那张原本志在必得,此时却万分惊恐的脸。
他的脸和脖子,又噼啪红成一片。
那一夜,只有牛立春睡得很香,他虽然没吃到带硬币的饺子,但梦里的他是幸福的。
储强盛两口子大年初六就回城了,工厂初七就要开工,主人家得提前回去坐镇,李二壮和他们一起走了。储乾被留在老牛家,过几天和牛立春一起回城里,当然,这一次一起走的,还有卢小苇。
正月十五,在那年的黄历上是个宜搬家宜动土的好日子。
储强盛把迟保派来接人了,一辆银色的商务车在村口停下,车大,又是来接储家孩子的,立马围上来一圈人。支书刚从城里旅游回来,从看见那台车就开始两眼发直,说这小车能在城里买上一套一百平的大房了。
一阵唏嘘和感叹声里,储乾拉上了最后一扇车门,卢小苇就坐在他旁边,前面那排的座椅中间有扶手,储乾特意把人往后座拐。卢小苇没坐过汽车,上车前就十分紧张,上了车以后更是手心直冒冷汗,储乾看他那个害怕的样子,暂时也顾不上那些解释不清楚的鬼祟心思了,捞着他的脖子就把人扣到自己肩膀上。
“睡会儿,一会儿咱就到家了!”
储乾身上是一件深蓝色的冲锋衣,料子并不硬挺,卢小苇把脑袋靠上去,能感觉到储乾衣服下面挺括的宽肩膀,刚挨上去,他就没那么紧张了。
牛立春把脸贴在窗户上,一帧不落地看窗外飞驰的景,迟保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两个孩子,自己家那个霸道骄纵的少爷,像哥哥一样把小孩护在怀里,他摇摇头,扣上墨镜的时候,又笑了。
储强盛把李二壮安排在新厂里当了生产主管,自从收养人那事顺利解决,李二壮就把自己交到储强盛手里了。他看得很清楚,无论村镇县市哪一块地方,他想要扎下一条新的根,只靠一双手是远远不够的,他得有靠山,建人脉,储强盛现在就是最大的一座山。
卢小苇被储强盛安排进了储乾所在中学的附小,和储乾的中学校舍楼对着楼,但卢小苇只能跟着直接上五年级,虽说差一岁,但储强盛打听了,学校正在改革阶段,要是从四年级开始读,过两年不一定能直接升到上面的中学。
卢小苇是在千禧年的春天真正跨进城里的。他站在宽阔的大操场上,护旗手的方阵队伍走来的步伐铿锵有力,“出旗、敬礼、升旗。”他看着国旗冉冉升起,又自由地飘扬在风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自豪。
储乾也在不远的地方,和他注视着同一面国旗,一样的自豪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真心感谢你们的喜欢呢,就是...你们这么年轻就这么有眼光,真是了不起呢,吼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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