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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是要嫁给一个合适的人，这对一个姑娘家而言，是关系到终生的头等大事。
“成亲嫁了人，那就是要同这个男人关上门过上一辈子，这辈子起码还有四五十年，倘若他是个大字不识的草包，那我与他岂不是日日都无话可说，大眼瞪小眼的过日子有什么意思。”卫兰是这样说的，“我定是要找个与我兴趣相投的夫婿才是。”
她说过这话，又凑近了阿彩，压低了声音问她，“你到底相中了我表哥什么？你竟愿意嫁给他？”卫兰从记事起，她就不爱同她表哥沈昭待在一起，偏偏那个时候她们需要陪伴在沈老夫人身边，以宽慰沈老夫人丧子之痛。
阿彩待人向来真诚，和卫兰是难得投缘的朋友，她自然也就不想瞒着。
“我与你想的不一样，我觉着能不能嫁给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君并不重要。”
“与他有没有话可聊也不重要，反正我也不可能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同他待在一处。”
“除开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时间，我一个人待着，或者是同老夫人待在一处，不也很好吗？”
阿彩笑了笑，“而且我不能说我不喜欢他，但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他模样生得至少合我眼缘，而且家世好，长辈待人也极好，后宅清净。”
“这样就足够了。”
“算起来，还是我高攀。”
“我这样，是不是显得太过世俗？”
阿彩说完，卫兰半天才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却不见鄙夷，“太过通透，会不会觉着日子过着没意思呢？”
阿彩这下被问住了，好半天也没能回答上。
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阿彩忍俊不禁，叫沈昭给瞥见，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阿兰，也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好不好。”阿彩轻叹道，“一想，她也离京两年，上回来信，说她也许还要两年，才能回京。”
沈昭对这些事情都不上心，提起卫兰，他还要略想想，才能想起来那是他的一个表妹，这点儿记忆还得靠当初卫兰在他面前拿着那本她的文集，期期艾艾了半天，让他都起了误会的时候，才知道对方是想要透过他，将文集交给阿彩。
他倒是从此之后，就记住了卫兰。
“你和卫兰很要好？”沈昭端了茶盏，似是不经意问起。
在他没有经历过的那些时间里，阿彩倒是和旁人都很要好。
“那是自然，我与她很是要好，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断了往来。”提起卫兰时，阿彩眉眼都带着笑。
“她性格未免弱怯了些，与你并不相同。你怎会与她成为好友？”沈昭就问了。
阿彩好奇，“你觉着她性格弱怯？”
“嗯。”沈昭回答的理所当然。
阿彩盯着他看了半天，带着一点难以言喻，“你当真不记得你对她做过什么？”
这话问得，沈昭都不确定，“我能对她做什么？我与她素无往来。”
“不过是有时在祖母面前打过照面。”他虽然从小是祖母带大，但实际和亲戚家的同辈们来往的并不多，他小时候日日都得入宫伴读，在家的时间少，等到了一定年纪后，连家都很少回了，更不必提还和家中的表姐表妹们有什么往来。
但听阿彩这话的意思，莫非他与那位表妹还有什么过节？
“看来夫君是真不记得了。”阿彩轻叹，“阿兰是腼腆了些，但不至于弱怯，她只是有些怕你？”
“你记不记得她十二那年，就是你十六岁的时候吧。”
“听说那时你刚入北镇抚司第二年，带兵去城西赵家拿人时，街上遇到刺客，你亲手砍下了刺客的首级……”
沈昭不解，“这与她有何干系？”
“她刚好在人群里瞧见了你动手的那一刻，回家后就做了大半月的噩梦，还病了一场。”阿彩这时说起来，还是颇为同情当年小小的卫兰，那么小怎么就能看见那样的场面。
“原来是这样。”沈昭恍然大悟，但并没有为此感到半点歉意。
阿彩有心为好友正名，“你不了解阿兰，但你如果读一读她写的文章，你就知道她性格坚韧，思想开阔，并不是个性格弱怯的人。不过你肯定是不感兴趣就是了。”
沈昭莫名听得心里不是滋味，看向了窗外，气氛一时凝结，阿彩都感受到了，她迟疑着，还是问了，“你不高兴了？”
“没有，夫人想多了。”沈昭收敛了心思，回过头看向阿彩淡淡一笑。
还真是生气了啊？可她哪句话说错了呢？阿彩多看了他一眼，也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地说起了其他家常事。
比如林家既然要留他们多住几日也好，她还想在惠州看看房子，置办一套，也好日后来歇脚。
再来就是见一见她父亲从前的旧部，算起来那是她的长辈，既然有时间她就想要去拜会一回。
说上二三家常事，这话就又绕回了团团身上，“咱们也该回去了，团团一时能和麟儿玩住，久了怕是会找我们。”
沈昭明白，那我们二字水分极大，他这女儿要找的也只会是阿彩，不是他这爹。
等回到林家，果不其然团团已经闹着要找她，就算是从小就亲近的红儿，也安抚不住她了。
麟儿看见他们，长舒一口气，安慰团团，“你瞧谁回来了？”
“你是不是不该生气了？”
团团气嘟嘟的小脸，圆鼓鼓的，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像是两颗生气的葡萄。
阿彩弯腰要将她抱起来，没能抱起来，只好蹲下身与她同高，轻声问，“怎么生气了？”
“阿娘你不要我了吗？”团团没憋住，一句话问出来，豆大的眼泪就往下掉。
阿彩霎时充满了愧疚。“阿娘只是出门走了走，你瞧麟儿也还在这里，红儿她们也陪着你。”
“阿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阿娘这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吗？”
“快过来给阿娘抱抱。”阿彩心疼的张开怀抱，团团立马就扑进了她的怀抱里，阿彩心疼坏了。
“好了好了，阿娘的不是，阿娘下回要出门一定先当面告诉你，好不好？”
阿彩耐心地哄着。
沈昭站在一旁，自觉是个局外人，但他又明白了些什么。
等到好不容易把团团哄好，阿彩这才带着团团回房去换衣裳，留下沈昭同林家人道歉。
等到他回房去看时，团团正坐在地毯上拿着几个娃娃排排坐，他停下了脚步，也席地而坐，团团头也没抬，看都没看他一眼。
沈昭一见她，就忍不住放缓了语气，带着不自知的温柔，“为何觉得阿娘会不要你？”
“是因为我吗？”
他在孩子出生的第四年才回家，四年时间并不长，但对于一个年纪也只有四岁的小孩而言，那就是她当下所有的人生。这个道理，他竟然也花了四年才明白。
他可真不是个好爹。
团团这时抬头看他，手里拿着的布娃娃也没放下，她并没有听懂沈昭的第二句话，但这并不妨碍她表达她的不满，“是我的阿娘，你不许抢她。”
小小年纪，就已经分得很清楚你的，我的，很有独占欲。
沈昭伸手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道：“她是你的阿娘，我也是你的爹爹，我以后也不走了，你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按理说，这话未免有自作多情的成分在，毕竟团团都没叫过他爹，也没有说过要他留下的话。
不过这回，她没有推开沈昭的手。
沈昭目色温柔，轻轻摸着她头顶上的小小发揪，小孩子的头发生得柔软，摸在手上好像连心都能变得更柔软了。
阿彩放下纱帐，没有去打扰。
和人相处可是门大学问，和小孩子相处就更是了。
沈昭从前没想过，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不也是有哭着让他爹他娘不要丢下他不管的时候吗？
怎么，一长大，就忘记了他也曾经是个小孩，有着害怕被丢下的时刻。
惠州这场雨下了好几天，终究是停了，等天空彻底放晴时，他们终于踏上了回京的马车。
这回，沈昭得偿所愿和团团同乘一匹马，阿彩时不时地就得看过去两眼，看着团团被风吹得小脸蛋通红，还兴奋不已的样子，又担心又觉着好笑。
这孩子其实很好哄，现在不就是哄好了一大半了吗？
见麟儿意犹未尽，很是羡慕看着外面，阿彩安慰他，“等回家去，你就可以挑一匹小马开始学骑术了。”这孩子是早产儿，身体不好，自小就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心力才让他能健康长大到现在的模样，自然是不能让他也一路吹风，一场风下来就有可能会生一场病。
“真的吗？”麟儿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让你阿昭哥哥教你。”阿彩笑道，又收了他手上的书，“仔细眼睛，在马车上就别看书了。”
回了汴京后，沈昭继续忙着他那好似永远也忙不完的公务。
阿彩有心和他提一提某件事，但见他有空时，也是好不容易和团团相处的时间，也就没能找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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