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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是一片酒气和暖气,还有阿南特别熟悉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那些往来送迎的白嫩男孩们最喜欢把这些香水抹在自己脖子周围,便于美妇们对他们一亲芳泽。
他出于本能地皱了皱眉,但是很快想起夫人并不喜欢自己沉闷的模样,最后神情又舒展开。
终于抬头看向包厢沙发,裟罗夫人一反常态地没有左拥右抱,她叠着腿,脚上是暗红的高跟鞋,正平静地注视着他,好似把他从进门到现在的神态都尽收眼底。
她举起红酒杯,放在嘴边小酌了一口:“你来了。”
阿南听出她语气和平时不同,他走近一些,更能看出她脸上多出的几分不易察觉的思虑:“嗯,您有什么吩咐吗?”
平时裟罗夫人给他命令的时候,都会有黑漆花的小弟在旁边,而现在这间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
裟罗夫人眼中掀起明显的倦意:“我接到消息,说诗人已经查到图进了,图进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人,现在估计漏地蛇已经暴露了。”
被她这么单刀直入,阿南现在才百分百确信阿北对他说的猜测都是真的。
“诗人查到什么地步了,接下来有可能怀疑到您吗?”他还是首先考虑了夫人,眼色也变得充满忧虑。
裟罗被他这么一问,目光不动声色地避过他送过来的视线,抬手又喝了一口酒:“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我们以前做那些事的时候用了很多混淆视听的手段,诗人不一定能这么快查到我身上,但是图进是个祸害,以前他经常代表野狍和我们这边接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和他见过几次面。”
阿南听到图进的时候,心里就不自觉咯噔一声,但他已经做了觉悟:“夫人,您........”
但是下一秒裟罗夫人把红酒杯重重搁下,那刺耳的声响狠狠地刮过两人的耳膜,阿南也是面色一愣被打断了。
裟罗在情/色场出入已久,对谁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现在脸色却变得格外不痛快,声色俱厉:“你先不要说话。”
她自诩红灯区最会做生意的人,也是出了名的果断,可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压抑着某种焦躁。
这片刻的犹豫让阿南捕捉到,他心里轻轻一动,低声道:“早在三年前漏地蛇成立的时候,我就想到如果有这么一天,您可以把我交出去。”
裟罗捏了捏眉心,她把一直藏在桌子下的手拿出来,染红的指甲紧紧扣着黑枪的扳机,片刻后她十分突然地说了一句:“你跟着我的这五年一直做得很好,我可能再也遇不到像你这样的保镖了。”
她半是释然,半是平静,陈述着,手中的枪却像是图穷匕见。
阿南在看到枪的时候,眼神先是黯淡了一下,继而又提起语气,似乎是想明白了某些事后决心面对,声调沉闷:“能跟在夫人您身边,是我的荣幸。”
裟罗听到他这句话,轻轻叹了一声,气息很轻,她微微弯下腰把枪放在茶几上:“仔细一想,无论是五年前你为了帮阿北而求黑漆花庇护,还是三年前为了帮我主动揽下漏地蛇的业务,你似乎从来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出选择,可你每次都要承担选择带来的代价。”
阿南看着她放下枪转而靠在沙发上,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己。
他似乎很少和夫人单独相处,办公事时旁边总有黑漆花派来的人,处理私事时他也无数次看着夫人在男孩子们簇拥下离去的背影。
即使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他也因为这短暂的相处而生出一丝促狭的欢喜:“夫人,我并不后悔做出那些选择,也并不害怕承担那些选择所带来的代价。”
裟罗好似已经猜到他会这么回答,她掀起眼皮看他,好似探究一般:“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吗?”
“为什么?”
“因为你很傻。”
“傻”这个不太客气的词,裟罗夫人平常不怎么会说,但现在她却真情实意地说出来了。阿南在红曲当了这么多年小弟口中的南哥,做事谨慎又很可靠,和傻自然也扯不上任何关系。
于是阿南像石头一样等在原地,等着夫人再次开口。
裟罗背靠着真皮沙发,那些小白脸在上面留下的余温消尽,只留下一片冰冷,而她也能在这片冰冷中安然自处。
“这里是海滨,尤其这片还是红灯区,大家玩的都是一时的热闹,笑容里全是假意,笑语里也有一半是谎言,付出真心在我们看来实在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在这方面你吃亏太大了。阿北就比你更清醒,他会计较得失,也知道你会为他兜底而愈发肆无忌惮,我也比你更会打算,把你当成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你对阿北付出了真心,不惜涉/黑而保全他,你也可以为了我........”
她说到一半停了声,明明平时一口一个宝贝叫男人都叫得欢,现在却不怎么能说出口,变得冷淡:“你不会为自己打算,不就是傻吗?”
阿南没想到她会这样剖析自己,更没想到自己的心意有一天会这样被放在明面上,一时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只是轻声回道:“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没觉得做这些事很愚蠢,并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精心算计。”
“你倒是对我很坦诚,不过你应该知道.......”裟罗夫人重新碰上那黑枪,目光深深直直地盯着他,“现在这种情况,我的确留不了你。”
“我明白,”阿南的侧脸和五年前一样坚毅,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没有办法抬头,“您动手吧。”
温情聊天就此结束,下一刻是剑拔弩张。
裟罗夫人稳稳举起了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这个效忠了她五年的男人。
阿南闭上了眼睛,这个一向坚定的男人在生死之际还是微微动了一下眼睫,这一细微的颤动让裟罗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包厢的门骤然被人推开了,一阵“北哥冷静”“不要让他进去”的声音轰炸过来!
阿北一手举着枪,亡命徒般地死死推开、踢开了拦在自己面前的一群人,单刀匹马闯了进来!
这人平时就一身蛮劲,和他南哥的身形也差不了多少,真发怒起来几匹牛都拉不住,他从裤兜里摸出枪,嘣的一声给天花板开了一个洞。
裟罗夫人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她看着这男人疯了一样闯进来,只是微眯了一下眼睛,片刻之后收回了枪,冷声质问:“谁放他进来的?”
相比于她的无波无澜,阿南受到的冲击明显更大一点,他回过头,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不可置信:“阿北,你怎么会来这?!”
大抵是因为惧怕阿北乱开枪,黑漆花的人都举枪不定地对着他。
而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大步冲到阿南前面,对着沙发上的女人喊道:“夫人!我南哥他好说歹说为你尽心工作了五年!现在诗人那边还什么风声都没有,你就着急把他杀人灭口!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裟罗夫人冷着脸没说话,她继续翘着腿坐在原位,妆容精致,浅色的眼瞳隐约闪动。
被阿北护在身后的阿南擒住他的肩膀,极力镇定下来:“你冷静点,别在这种地方乱开枪,这件事你也别插手。”
“我不插手?!”阿北一眼就瞄到了裟罗夫人手上拿着的黑枪,被刺激到了,不计后果地从冰桶里拿出一瓶香槟,当桌一砸!
顿时酒液和玻璃渣齐飞,阿北红着眼睛开始重重喘着气,他一手握着枪,一手握着酒瓶颈,尖锐的玻璃突刺一晃一晃地威胁着围过来的黑漆花手下,“我再不插手你他妈就死了!”
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包厢被阿北强闯进入后,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洞,吊灯也摇摇欲坠,守在门外的十几个黑漆花部员也托着枪纷纷往阿南阿北两人周围逼近。
他们都是裟罗夫人的手下,这么多年都是听这两人的命令过来的,现在突然面对这种彼此威胁的局面,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五年前,阿南留给阿北一个跪着的坚定背影,他放弃尊严也要保全他的性命。五年后,孤立无援的阿南目之所及也只剩下阿北的背影,他豁出性命也要来救他。
现在阿南有点理解夫人说付出真心的人都是傻子那句话了,他用力地抓着阿北,一向平静的声线竟然变得有点不稳:“这些事和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过来?!你为什么要闯进来?!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也会陷入危险!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快回去!”
阿北被推得整个身子都在晃动,却没理他,这人的脑子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明,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边不为所动的裟罗夫人:“我和南哥已经决定要离开黑漆花,甚至都打算离开海滨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了!夫人您现在只要放我们走,我可以保证我们以后就跟死人一样销声匿迹,关于您的一切事情我们就算是被打死也不会说一句!您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宽容这么一次?!”
多熟悉的谈条件,求她庇护又或者求她饶命,只是调换了一个人而已。
一时间坐着的人、站着的人、包围着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整个包厢紧张的气氛达到顶峰,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在等裟罗夫人的一句表态。
只听她冷哼一声,恢复了平时喜欢挖苦的模样:“你又是拿枪又是拿酒瓶,犯得着这么客气问我能不能吗?”
她手里也还紧紧地握着枪,只是枪口朝下,绷紧的手腕好像在进行不为人知的挣扎。
阿北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在阿南混杂着担心、生气、不解的复杂目光中利落地丢了枪和酒瓶,再次开口的时候带上了讨好:“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是冲动了一点,还不是夫人您阵仗太大,我怕我来晚一步您都把人抬走了。”
他知道现在硬碰硬绝对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以前有段时间这人还总因为下手没分寸,隔三差五就把人打进医院,阿北两个字也在红曲成为暴力的代名词,而这个时候他却选择了与暴力截然不同的理智做法,
在他身后的阿南都对扔枪这个举动感到微微讶异,他一松开手,阿北就势转过身,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圈,急切地问道:“南哥,你没受伤吧?”
阿南心情复杂,知道自己怎么劝也没用了:“.......我没事。”
“阿南,”
那边的裟罗夫人没留余地让他们继续,突然开口,阿南被叫得心一跳,只看见她在灯下慢慢摩挲着枪口边沿,“你真的想要离开黑漆花吗?”
阿南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真正的意思——她是想问自己,真的很想活下去吗?
海滨都知道裟罗这个女人是个典型的多面派,表面笑吟吟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她干过不少,很难说她口中的话有几分是可信的,就连刚刚那微不足道的犹豫也可能只是某种别有预谋的伪装。
但是在这一刻,阿南却从刚刚的对话和现在的问答中听出了一点真切。
他踌躇片刻:“我离开会不会对您........”
“咳!”阿北在前面用手肘悄悄捅了一下他胸口,动作言语间充满暗示。
经过了漫长的思考,阿南才低着头作出了自己的回答,“嗯,我会和阿北一起离开。”
他就这样沉闷地交出了自己的五年,连带他破碎而经不起折磨的心意。
裟罗夫人亲耳听到他承认后,摩挲枪口的动作停了,在某一刻她也下出她的决心:“走吧。”
阿南阿北两人同时抬头看她,周围的黑漆花手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松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女人脸上失去了平时亲昵妩媚的微笑,只剩下形单影只坐在沙发上的冰冷轮廓:“现在就离开,不要再让我在海滨看到你们,否则你们清楚后果。”
*
红曲一楼,
贪烨和墩子分别之后,他手里攥着警局给他的手机,一路绕过人群。
拐角不显眼处张贴着酒店的分布图和逃生通道,他有目的性地经过,然后装作无意地停留。
只需要用眼睛一扫,这些酒店的内部路线图就能清晰地呈现在脑中,然后在几秒之内被背下来。
这是最后一副分布图。
贪烨眉眼冷沉,伸手把上面沾染的灰尘重重擦去,拿出手机迅速发了几条消息。他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需要尽快回归黑漆花避免引人怀疑。
不少男男女女在他面前拥吻而过,他就如走钢丝一样谨慎地避开他们,或许是因为经过了太多这样心浮意乱的环境,他在上楼梯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那枚装在自己皮带上的监听器。
凡凉当时明明勾了一下他的皮带,而他明明也感觉到了,当时是为什么没能发现这人动的手脚?如果不是碰巧在巷子里遇到那个醉酒的女人,他和墩子的对话继续下去会怎么样?
而且在发现监听器之后,他明明有千百种手段能巧妙地把监听器弄失效,故意或刻意地营造一种“监听器不小心失灵”的巧合来避免怀疑,而他最后偏偏选了最直白最生硬的方法——直接踩碎。
贪烨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生气,又有点在意,于是因为这在意而破绽百出,不由得在心里冷嘲自己两下。
转眼间他已上到三楼,透过这一片视野良好的阳台,一眼就能看到下面躁动的人群。
距离他发出消息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而在这片区域,消息传播的速度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快。
他才刚刚把目光投下去,就听见那边舞池传来的哄闹声,人群也开始慌张地四散开来。
有人尖利的叫喊穿过这片聒噪:“条子们来啦!”
“条子们来干什么?”
“说是扫/黄!”
“你再说一遍?!”
“他妈的你又聋又瞎是吧,那边条子们带着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往这边搜呢!”
这道晴天霹雳凌空而来,这群在红曲放荡多年没被正义清扫的人们此刻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浮现出一个大字。
“啥?!”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个笑话,红灯区扫/黄哈哈哈抓一个逮一个-裟罗,竟然还挺好说话的,真意外哈哈哈(凉哥你真应该向她学习,贪哥要什么给什么就是了)-贪哥,两章不见,甚至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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