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纣啉登时怔愣在了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眼底有些伤痛漫延，“阿纭…”
纣纭喉间滞涩，渐渐冷静了下来，一时有些后悔刚刚开口的话。
他心底清楚谁都可以被这般议说，唯独一心只有宗族的纣啉，被冠上私心为己的名声，却是最不该的。
为此他声音低了几分，多了几分歉意，“姐姐，你只当我是乱说的，是我胡乱猜测，你…不要当真。”
纣啉眼帘微低，薄唇此刻颜色有些淡，并没有正面回答，“阿纭，一些事我以为我不说，你也会懂…”
“我族自洪荒藏匿在此至今，即将迎来至暗时刻，这次的幻海秘境是整个宗族最后的生机，全都系于成姑娘一人，你却依旧这般的…稚气。”
“我想母亲若是还在，必会责怪我，将你教养放纵成如今的脾性…”
纣纭心中一震，只觉苦涩无比，“姐姐…”
纣啉摆了摆手，声音藏着些许疲倦，“阿纭，你回吧。”
纣纭嘴巴张了张，后又无声地合上，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得刺痛，临了也只轻轻点了点头。
带上殿门的那一刻，他抬眼瞥见纣啉隐约的身影，是无解的孤寂落寞。
客卧里，成玥屏蔽了五感，正专心地吸纳灵气修炼。
估摸着差不多的时间，心想这双生子这般久也该聊完了，便想出去将那本看了一半的书拿回来。
鲛人一族的书，相较她以往所见的，却是有几分意思的。
若不是这地方用不了传音玉牌，兴许将这些书册故事讲给师兄听一听，他平日最爱听这些，怕是能得到他许多不一样的反馈。
幸得去修真大会不是用的本来身份，对外云天宗的成玥还在闭关，自己失去踪迹这么久倒也能蒙混过去。
但司玉…至今也还未问他究竟为何会到了这处地方，想来他也恢复记忆了，之后必得寻个机会打破这尴尬的僵局才是。
成玥思绪万千，刚推开门，便瞧见了静身而立的纣啉，似乎还是先前的站位，未动分毫。
成玥只当是自己时机赶巧，觉得纣纭怕是刚走。
直到成玥走近到她身旁，才发现纣啉眉关紧锁，一副失神模样，竟连自己的靠近都未注意到。
“纣啉？”
经成玥这一喊，她才像是反应过来，眼眸突然睁大了些，显露出几分无措，“成姑娘…”
成玥后移了半步，靠向了书案，斟酌着开口，“你们…可还好？”
纣啉愣了愣，意识到成玥是在说她与纣纭，不免抿了抿唇，“阿纭他病了…”
成玥秀眉一挑，心道果然是得了风寒…虽在修真者中少见，保不齐鲛人体质特殊呢。
“是我一心扑在宗族上，忽略了教他一些根本的道理…”
说着，纣啉缓缓呼出一口气，“我不会叫他再来烦你，你大可安心在这里住下。”
成玥摇了摇头，像是为纣纭找补似的，为他解释了一二，“他并没有给我造成困扰，若说他肆意骄纵，我只是觉得一个人能无所顾忌地保有一部分自己的天性，何尝不是一种难得。”
“世上总得有一些这样的存在…”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不知是哪句话触动到了纣啉，引得她瞳孔微缩，面上也显露出了几分复杂苦楚之色，“成姑娘，不止是阿纭，或许连我…也染上了病…”
成玥微讶，“你也染了病？”
纣啉动了动唇，略带几分自嘲地笑了笑，柔婉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苦涩。
“是啊，不治之症…”
“成姑娘，我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我并没有那么无私，相反的，我甚至…可以用宗族来当作挡箭牌，来掩饰我那不堪的心思…”
“因为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的行为受我感情的影响，是那般的反常，叫阿纭能一眼就瞧出来。”
成玥自认为理解能力不差，此刻却也是听的云里雾里的，“这是…何意？”
纣啉看着眼前人，心中那股酸涩的情绪，已经怎么也压不住了，“我父亲…他要为我寻一个伴侣，为了宗族，我没有理由拒绝一个血脉与我相当的鲛人男性…”
“成姑娘，在你心中占有位置的那个人…是司玉吗？”
成玥神色微微恍惚，皱着眉头，体会出纣啉语气的些许不同，“他于我，确实很重要…”
纣啉听了这话，像是个主要索讨死刑的案犯，最后却始终接受不了这种结果。
她忍不住哽咽，鼻尖凝起酸涩，眼眶微红，潋滟的眼眸酝着晶莹。
成玥陡然一愣，登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见她这般模样，结合之前史黎的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了，纣啉这是对司玉…
她忙取出一块锦帕，轻轻替她擦拭将落不落的泪珠，“你不要误会，非是你所想的那种…男女之情。”
纣啉抬眼望去，见成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眸光却是认真的很，手上的动作轻柔，仿佛在做着世上最精细的事，如同…最温和的眷侣…
“可又是哄我？”
“我知人缘情分本就稀薄寡淡，如落雨而下，我所要做的事从不拘泥于此…”成玥眼帘微低，声音平淡而冷静。
纣啉微微失神，好像大梦初醒一般，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世俗是骗人的…”
成玥微微倾身，未听清她说了什么，“什么？”
“月亮并不是圆合美满的象征，那般温和的外在，却是最清冷孤寒的本质…”
成玥蓦地抬眼，对上了她蒙着水色的杏眼。
只见纣啉伸出手，动作小心地拥住了成玥，“我知道人不可以太贪心，可有那么一个人，我每每看见她，都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是能同她一辈子在一起…那该多好…”
成玥一愣，眼中多了些了然，垂在身旁的手缓缓抬起，轻拍了一下纣啉的后背。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每个人不同的选择才造就了各色的存在，为了宗族也好，为了自己也好，实质上没有根本的对与错…”
“若真的喜欢他，你何不去试一试，你现在每一刻的逃避和言不由衷，都是一种生命的浪费。”
纣啉只觉得成玥的声音越来越飘渺，直到最后她什么都听不见，耳边只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成姑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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