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回答，纣纭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没由来地跃上了几分欣喜。
侧首恰恰与她视线相交，他们距离不过半尺，纣纭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只觉周身都被那股暗香包裹了。
成玥还在等他下一个问题，竟分毫未察觉此时的氛围是多少有些奇怪的。
在成玥堪称直白的注视下，纣纭两腮越发滚烫，心跳怦然乱动，他清楚地看见倒映在成玥双眼中的自己，双颊绯红，眼眸闪烁着莹绿的波光…
成玥这时怎么样都瞧出纣纭几分不对劲了，见他脸上极不自然的红晕，不禁有些诧异，“你怎么了？风寒？”
纣纭抬手摸了摸脸，脸颊是滚烫的，心尖是发痒的，身体的反应比他的主人诚实，无一不在诉说着他此刻的悸动。
可面对成玥的询问，他却像是忘了该怎么说话，只得有些狼狈地别开视线。
可只是这样，他又觉不甘心，转头刚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吱呀”一声门响。
紧接着是纣啉依旧清柔的声音，却又好似与平常有着些许不同，似是泛着点点冷意。
“阿纭，你素不爱看书了，怎的今日捧起书看了…”
纣纭闻声下意识回头望去，却见纣啉周身带着些风尘仆仆的凉意，低敛着眉眼，看不清神色，正一步步往这里靠近。
他敏锐地感觉到了纣啉周身气质的细微变化，只觉姐姐似是不太对劲。
“姐姐…”他本能的放软了语气，换来的却不是纣啉一贯温和宠溺的笑容，而是动作有些生硬地将自己从书案前拉了起来。
力道之大，让他觉得手腕间猛地感到些许痛意。
纣纭眉间紧皱，满腹疑惑不解，可见纣啉情绪不对，又不好发作，只好抿唇不吱声。
成玥眼看着书角的一叠书册，就要被这一系列动作掀得落地，忙倾身稳住了那摞玉册，这玉作的书，若是磕碰到哪里，可真是可惜了。
视线微转，却发现那双生子之间原本契合的磁场，此刻竟有细微说不出的对立意味…
纣啉微眯了眯眼眸，看着纣纭脸上未消尽的红霞，只觉四肢冰寒，心里更是如坠冰窖，手间的力道也无意识的加重了几分。
回想起他与成玥刚刚那般近距离对视的画面，她只觉一股无名怒火在某一瞬间燃尽了自己的理智，叫她不管不顾地将阿纭带离了成玥身旁。
“阿纭，贵客面前，怎么能如此…失态。”纣啉有些生硬地开口。
纣纭心头本就堵着气，甩开了纣啉的手，“我如何了？这话我要问姐姐你，我瞧你今日实在奇怪…”
纣啉眉眼肃穆，“我不想将话说的露骨，你最好收起不该有的心思，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眼神微黯，声音越发低敛，不知是说给纣纭，还是说给自己，“一些事，一些人，注定不能被我们这样的人染指…”
纣纭心神一震，半天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我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染指一词未免太将自己轻视，成姑娘同我讲了，世俗常有云边诗，月上词，这本就证明我与她…”
“阿纭！言出口要慎重。”纣啉狠狠皱了皱眉，不想听到他将话说的这般明白，更不想听见什么云诗月词…
原本自己早该在察觉他有苗头时，便及时止损，到如今…许是也不晚。
一旁的成玥忽然听到纣纭提到自己，本意是想有什么矛盾让这两人自己消化处理。
虽不知两人怎么突然有些剑拔弩张，这下却也免不得开口调解两句，“是我应了纣纭，教习他世俗诗词，还未多久可巧你就回来了…”
“你们若有事要议，我可先回避。”成玥站起身，说着便想赶紧离开，留他们二人一些独处空间。
纣纭见状反倒有些不乐意了，顾不得自己姐姐不对劲的情绪，对着成玥急急开口道，“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这才一个问题，你怎么就要走，那我也太亏了，你不准…”
纣啉按住纣纭的肩膀，止住了他朝成玥方向的动作，“阿纭！”
她的声音暗含着前所未有的愠怒，叫纣纭不知反抗，立时愣在了原地，任由着纣啉将自己拉到她身后。
成玥抿了抿唇，纣纭说的不无道理，“既如此，我确实也未对你有所助益，也不会向你索求那一件承诺的回报…”
纣纭闻言还想冒出头说些什么，却都被身前的纣啉挡下了。
纣啉放轻了声音，“成姑娘不要同阿纭认真，你只管做你想
做，回客卧也好，亦或是去哪里…”
成玥听出了她的话中本意，原是这两人还有些话要讲，不好叫自己听见。
便顺势接话道，“是了，我本就是要回客卧的。”
纣啉略带歉意地温笑着，朝成玥点了点头。
直到明晃晃的大殿只剩她与阿纭二人，她这才收了笑容。
“是我太纵着你了，叫你变得这般任性的性情，成年之前，我的殿宇都会将你囊括在禁制的对象之内…”
纣纭听了这话瞳孔一缩，意识到她这不是气头上的话，而是认真在讲，“我做了什么？惹你这般气我…”
纣啉按了按眉心，“秘境开启在即，成姑娘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你不该这般叨扰她。”
“姐姐，究竟是什么时候，你竟将她看的比我重？从小到大，我们一同吃睡，不过几天，你就为了她，连屋子都不让我进了？！”
眼看他言辞恳切，话语说的激动，纣啉不免心中五味杂陈，语气也放缓了几分，“是我语气重了，刚刚拉你的时候，有没有伤到你？让姐姐瞧瞧…”
纣纭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若要狠下心，必得贯彻始终才是…
“是！我任性！我做事追随本心，所以我才最不可能伤害她，不止是因为她身怀密钥，更是…”
说到这，纣纭忽的停顿了，知晓自己的心思触及的宗族的底线，而一向以宗族为首位的纣啉更是不可能理解自己的。
果然，纣啉脸色登时有些难看起来，“我同你说了，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趁事态尚有转机，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行为。”
纣纭定定地望着她，每每触及到成玥，姐姐都像是关上了情绪调节的阀门，就像是一直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的人，某一天忽然多了许多情绪，也多了些生气。
纣纭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还有除宗族之外的事，能引起纣啉她这般大的情绪波动…
某些不起眼的细节联系了起来，让那个不可能的猜想再度浮现在纣纭的脑海，“你为了成玥那般对我，还这般防着我，究竟是同我置气，还是里面存有你自己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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