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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光而不耀,静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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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间。

成玥刚走到门外连廊上,便在楼梯折角处见到了司玉身影,他安安静静地长身玉立,背影像是一株不受风扰的玉树。

走近了几步后,却见司玉自顾自地皱着眉头,像是在聚神想事,一副入神模样。

“师妹?”成玥轻拍了拍司玉的肩头,轻声唤道。

司玉一愣,这才像是回过了神来,见来人是成玥后,紧皱的眉头也倏地展开了,转而浅笑回应道,“师姐,我刚想去寻你。”

“我总觉得有些怪...”司玉眸色一暗,压低了几分声音。

成玥顺着他刚刚的视线向一楼望去,只见甲板上冷清得很,偶有人行也只是几个云天宗弟子。

“这么大的灵舟,至今我们所见合欢宗之人,加起来竟都不足十个......”

成玥从容着神色,将半身背倚栏杆,看着流云飞逝,衬出这艘灵舟行进速度之快,随后半开玩笑着语气。

“那要是真有什么,打起来我们不是赢定了吗。”

司玉略一愣,眼中也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但师姐,你不怕吗?那位闻婵,看着好似并不简单。”

“从前或许不会,但现在...或许是该多几分斟酌了...”成玥垂下了手,拢了拢衣袖遮住了手腕处的红色印记。

明明是如此细微自然的动作,却还是被司玉收入了眼中。

“师姐的几分斟酌,是为了我吗?”司玉语速放的极慢,却掷地有声。

他问这话时,墨色的眸中像是氲着层层莹光,眼尾还带着些淡淡的薄红,像是随时要萌生出细碎的流光鳞片。

成玥闻言侧首望向了司玉,好似那日在秘境中的怪异氛围再次出现,让她不由轻蹙了蹙眉。

“师妹,你像是...变了许多...”

司玉眼眸微怔,后又轻轻勾起了唇,像是个不自主便能魅人的海妖,只是那笑容中却暗含了几分难懂的苦涩。

当初在秘境,成玥差点身死,让他越发患得患失起来,他多想直接向成玥全盘托出。

他的感情,连同他内心的丑陋与肮脏一同剖开,一一摆放在她眼前,供她把玩...

但他始终怕,即使只是几分可能,他也受不住被成玥厌弃远离的结果,只能慢,对成玥,他愿意倾尽一生耐心。

“或许是这段时日经历太多...人总会在苦难中发生一些改变。”

成玥听后未多言,一些变故确实会对人产生些影响,或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司玉垂着眼睑,说完后沉默良久,才又犹豫着开口,“师姐从前说过,自己不会有道侣,不知是为何?”

成玥犹疑一瞬,师妹怕不是和段正彦在一起待久了,也变得八卦起来。

“风月都好看,人间也浪漫。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无他缘由,就像有些事从一开始便是真理,譬如日升日落。”

她的话很轻,像是一阵风,却又很重,像是一座山,压在了司玉心头,像是要压榨出他心脏贮藏的所有的血液...

成玥说完便看向了云层之下若隐若现的景物,“已经到这儿了,怕是午后时分便能到云天宗了。”

司玉面色如常,只是背在了身后的手有些微颤,心中情绪有些不稳,“是啊...”

成玥刚收回视线,便注意到了最里边的卧殿中出来了一个熟悉人影,正是奚琛。

一如昨夜所见的衣着,像是对鞋履过敏一般,依旧赤着足,如今虽是春天,但如今身处高空万里,又有什么春暖可言。

奚琛也一眼便见到了不远处的成玥二人,这让他一时有些无措。

随即动作有些慌乱地扯了扯衣襟,遮挡住了锁骨之上的暧昧痕迹。

反应过来时,腿脚已是向成玥那里走了好一段距离。

成玥见奚琛朝这边走来,以为他大抵是要下楼的,毕竟他们所站之处正是楼梯口出,便笑了笑,礼貌性的朝他颔首。

奚琛见状嘴角也不可抑制地勾了起来,原本犹犹豫豫的步伐也变得快了些,“姑娘...”

“昨夜之事,是奴家鲁莽了,还请姑娘不怪罪才是。”

这下不仅是成玥,连司玉的目光也一同望向了面前之人。

“无碍,归其根源,这原也不是你的错。”成玥面朝着朝阳,眼里盛满了明明灭灭的朝霞光辉。

奚琛有些怔愣,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贝齿微露,眸子陡然亮了亮,“姑娘果真是个慈悲的人

...”

“合欢宗弟子都盛行如此柔弱风范吗?”司玉状似无意,细闻话语间却多了些凌厉。

奚琛闻声望向了司玉,心中不免多了几分了然,如此皮相,怪不得能引得主上大人种种反常。

“只是个别如此,奴家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连弟子怕是也算不上...”奚琛眉宇间泛起了淡淡的落寞,眸子也跟着黯了下去。

“抱歉,只是早听闻合欢宗有以人为炉鼎之说...亲眼所见,有些稀奇。”司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奚琛,虽说着抱歉,语气却无歉意。

奚琛长睫微微颤动,扯了扯衣襟,生怕露出些什么,稚涩的眼中满是无措,白生生的脸也渐渐有些羞红。

成玥垂眸蹙眉,抿了抿唇,“师妹,若是对奇闻八卦好奇,该去找段师兄。”

司玉听闻成玥言语中淡淡的不悦,不由身形一僵,语气也瞬间软了下去,“抱歉师姐,我方才多有失言了。”

“师妹,你该去一楼看看的。”成玥轻叹一声,终究还是笑着说道。

司玉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的双手几度握拳又松,扫向奚琛的墨瞳中泛着幽冷的光泽。

下一瞬却还是照成玥所言,下了楼梯,只留他二人在原地。

成玥眉心低凝,略带愁容道,“我师妹纯属无心之言,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奚琛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忙摆了摆手,“怎会怎会,那位姑娘所言皆是事实,奴家本就是如此的人。”

成玥几度启唇,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垂下了眸子,看了眼他光着的脚。

“露天微凉,修士还好,但无修为的话还是要着鞋履好。”

“寒气入体,一时还尚可,但若是如此长年累月下来,却也是不可轻视的。”

奚琛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说完,“姑娘,奴家...极少收到这般叮嘱...”

成玥略一迟疑,“不必自轻,并非人人生来便是高山,溪流也能婉转出丘壑经纬,只是过程漫漫长......”

奚琛听着她认真的话语,不免心中泛起了些异样而陌生的酥麻,“奴家只觉能活着便是很好了,不敢再奢求别的。”

“今日有幸能得姑娘这一番言语,奴家是心怀感激的。”

两人又言语了几句,成玥便转而下了楼。

奚琛眼珠一转,视线暗中紧锁着成玥的身影,脸上神色转变,深邃的瞳孔也幽幽地泛着波光。

半晌又垂首看了眼自己赤裸的双脚,姑娘,那般的叮嘱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静水流深,我会一直记得,直到某天,真的能如你所言,成为遍布群山的丘壑经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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