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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妙双不由得暗自打量了一番这个女子。
她的气质和神情与将军府其余诸人完全不同,眉眼俊秀犀利,颇有男相。
她身着深黑色的圆领褙子与白色的八破裙,发无簪饰品,不施口脂,想是在为女将军缟素清斋,两颊泪痕未干,悲伤难掩。
陆洵亦察觉到此,向这位女副将抱拳:“斯人已逝,还请副将节哀。”
他打量四周,不乏有将军府的人来往,道:“不如我们另寻他处详谈?”
女副将向陆洵回礼,又向余妙双行一女礼,似认为陆洵说的有道理,道:“不如我们去阿箐生前最爱的酒楼吧。”
……
国朝京城设坊、市并立,这前者是宅院的坐落之处,无论庶民勋贵皆要安住于此,后者便是门市开设、商贩云集之地,只在白日里午时至日入前七刻开放。
在这诸市之中,顶顶繁华热闹的有两个——胜业坊以南的东市与怀远坊以北的西市。
余妙双本以为女副将会带他们去东市几间有名的酒楼之一,却不曾想她七拐八拐,竟将马车领到了西市市口。
这东西两市不仅地理上相距甚远,人口组成及商铺风格也有极大不同。东市多达官显贵名下的大型铺面,来往顾客亦是天子脚下的良民。
西市则鱼龙混杂得多。走私胡贩多混迹于此,窃贼也常在此处碰头销赃,甚至因此形成了非法在宵禁时刻开放的鬼市。
在混乱之下,西市成了秘密交易、会谈的绝佳场所。圆阿娘曾告诉妙双,京城西市中的鬼市常流通着举世罕见的凶器和毒药。
女副将领着二人下马车,扬沙瞬间便扑面而来。
余妙双忍不住掩鼻呛咳两声,随着视野重新变得清晰,她不由得瞪大了双目——
黄土飞扬的窄道上,穿着奇艺的胡人、汉人络绎不绝,有的牵着凶猛如狮的恶犬,有的手托羽长三寸的雄雕,有人矮小如侏儒,嘴角却长着络腮胡。
迷离的异香窜入鼻翼,混杂着胡饼的喷香,妖艳似蛇的西域女娘哼唱着如梦似幻的异族歌谣,好像能把人的魂勾了去……
“谭副将?”一声带有口音的男声在妙双的耳边响起,令三人转过头来。
一个身穿棕色狐皮大袄的胡人少年略显惊讶地看向姓谭的女副将。
谭副将也认出他来:“阿基?好久不见,竟然能在这里碰见你。”
叫阿基的胡人少年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谭副将的四周,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神暗淡下去:“唉,将军死的这样惨,可惜因为是凶杀,我们连祭拜一下都不能……”
谭副将宽慰他:“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将军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诺,这两位是大理寺的大人,有他们努力,一定能抓获杀害将军的凶手。”
陆洵与余妙双一同向阿基点头示意。
别过阿基,谭副将走在二人前面道:“像阿基这样居住的京城的外邦人,很对都出自西凉周围的小国,经常受西凉的欺压。”
“将军削弱了西凉的国力,也为这些小国的普通百姓带来福祉,因此他们都很感谢将军。”
三人说着,走到一二层楼阁前,余妙双抬眼一看,牌匾上正是“萨索楼”三字,想是这胡人酒楼的名字。
三人拾阶而入,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情。四方的大厅正中是圆形的舞台,舞台的地毯上印满吐蕃的花兽图案。
不同于中原风格的酒楼,萨索楼的舞女穿着闪金的露肚舞衣在台上载歌载舞,底下的观众却不仅仅远远观赏,而是提起酒壶,上台一起跳起来,大大咧咧地唱着胡谣。
余妙双和陆洵都倍感新鲜,他们随着谭副将一同落座于离舞台稍远的方桌旁。
只听副将招呼那胡人小二靠过来,说了几句二人听不懂的西域话,那小二便端了几壶酒来。
副将开口道:“我今天之所以选这个酒楼,一是想回忆与阿箐在此把酒言欢的过往,二是带你们探探地。”
“阿箐与西市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交集,你们要调查她的死因,怕是免不了要往这个方向查。这个酒楼人流汇聚,正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她为二人斟满酒,又道:“我与阿箐在军中形影不离,事发当日白天,我们也都在一块,谁曾想分别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就……”
她叹了一口气,“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尽管开口。”
陆洵道:“事发当日的白天,将军都在哪里,干了什么?有没有任何和平常她的习惯有一点出入的举动?还请副将细细说来。”
副将认真思索片刻,“阿箐十月初四的白日都待在京郊圣人为她亲设的军营里。若论异常……她每日都要检阅军队,那日却没有,而是整日待在军帐里看书。”
余妙双问:“那将军那日都吃了些什么?吃了几顿?有没有过于辛辣刺激以至于可能对喉咙造成损伤的食物?”
副将摇摇头,“阿箐那日甚至都没吃饭。她好像有些不适,看书时用手撑着头,对人说话时也是声音虚虚的……”
“有人问她中午吃些什么,她说什么也吃不下,只要了一壶热红茶。”
二人听说女将军大人那日身体不适,纷纷皱起眉头。余妙双又拿笔将此处记了下来。
又听陆洵问:“凭你对将军的了解,她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副将的回答斩钉截铁,“别看将军统领几千精兵,可是为人和气、赏罚分明,军队里无人不佩服,从没有过对她不满的。”
余妙双追问了一个相反的问题:“那她最近有没有突然和什么人走得很近?”
副将犹豫了一下,“这个……好像还真有。将军最近的应酬比往常多很多,她以前从来不去那样的场合。”
“可她却不让任何人跟着,我问,她便说她心中自有盘算。我听了一耳朵,好像是朝中官职很高的文官。“
官职很高的文官?余妙双心中生疑。凭她这两天套问的消息,现在朝廷上文官和武官本就各成集团,不大对付,再加上将军是女子,朝中有很多文官都颇有异议,向圣上谏言什么以女为将,可乱国本云云……
竟然有高级的文官愿意拉下脸宴请女将军?女将军又为何突然转变性情愿意应酬呢?余妙双将疑惑一一记下。
陆洵又问:“副将对女将军的家人怎么看?”
谭副将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我就直言了,不堪大任。那二房和老太太都是眼界极低的,像吸血虫一样,蚕食着将军和两个死去的胸膛带来的圣眷。”
她抿嘴思量:“不过,你们更要小心的是三房。我出入将军府几年,冷眼瞧着,他们看似与大房和气,却是把心思藏得深而已。很可能是他们暗自撺掇着二房和老太太当出头鸟。”
余妙想起从将军府临走时三房二子隐在黑暗中诡异莫测的神情,十分认同谭副将的说法。果然是女子的直觉,她想。
她问了谭副将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凭借女将军的身手和机敏,什么方法能杀得死她?”
谭副将认真地对上余妙双的双眸:“凶手一定用了极其罕见的方法。功夫平平无奇的人,根本不可能近得了将军的身。哪怕是全国武功一顶一卓越的神人,与她交手也不可能悄无声息。”
“还有,将军能鉴别大部分寻常的毒药。她曾多次被投毒后捡回性命,五脏六腑异于常人,即使误食毒药,反应也很小。”
妙双点点头,陷入沉思。刀枪不入,毒药不侵,凶手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如此干脆地将女将军毙命?
交谈之间,天色已晚。萨索楼虽位于西市,却也要遵守宵禁的规矩。
三人于西市口互相行礼道别,谭副将道:“有劳大人们为阿箐之死奔劳。军营中还有事,谭某先行一步。”
她最后看向妙双:“不过,我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余妙双与陆洵一同回到马车上,她直言了当地开口:“我能确定将军府的人撒谎了。”
陆洵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只见她又道:“大人可还记得今日在大理寺衙门,我们一起去灵房时的交谈?”
陆洵点点头:“我向你介绍了女将军尸体的状态,你说女将军武功高强,很难被悄无声息地杀死。”
余妙双道:“刚才听谭副将阐述,我更肯定的这个看法。其实不光是我,任何一个人听闻战神女将军不声不响地死在房间内都会有这样的怀疑。”
“可老夫人怎么说的?”
陆洵一想,恍然大悟:“她说行凶之人的功夫比女将军还要高,还提醒我抓捕时要多加小心,别让他逃跑。”
“这是有多肯定凶手就是凭借超强的武功直接刺死了将军,都替我规划好抓捕之事了。”
“不是她多肯定凶手直接刺死了将军,”余妙双道,“而是她肯定一定不是凶手直接刺死了将军。”
“她这是把你往另一个方向引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东市、西市坐落位置参考唐代长安城布局,有架空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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