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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气候一会儿一个样，陈熙离开苹城的时候还冷，在外面晃了半个多月，再回来的时候穿两件单衣就够了，中午有太阳的时候，一件都嫌有点热。
迎春花落了，柔韧枝条上都是新叶，街头巷尾，换了春桃烂漫，杏花轻盈，榆叶梅鲜妍，开起来都是片片的满树满枝。
陈熙嗅一嗅花香气，被扑面的春风拍了一脸的柳絮杨毛，她打了个喷嚏，把丝巾又围在了脸上。
旁边走过的人还在抱怨，春天一来，暖和是暖和了，但植物异种也活泛起来了，走在路上随时都有可能被抽一下狠的，净有人被捆起来拖进树林深处，然后就没声气了的。
搞得所有人能走水泥柏油路就绝不走土路，有的水泥薄的地方，还有树根直接把地面撑裂开，直接抽冷子给人来一下的呢。
“啊。”不流血的时候，陈熙不是很能吸引来异种，和她污染同源的异种少得可怜，她最近一直走大路，都不知道这方面的变化。
比起动物们偶尔的破坏，植物对建筑的摧毁能力就显得缓慢，而一旦它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带来的破坏绝对是规模巨大而又灾难性的。
过去的四个多月，这一片区域都是寒冬，似乎没有人意识到那些沉寂的生物，现在，它们的春天来了。
陈熙走快了一点，顺着人流走到了一座农贸市场，她来的是时候，这里着实很热闹，藏在各个角落里的人口都冒了出来，聚在一起做些交易。
以物易物，或者以异种核心易物。
而这，也就是之前那个营地里的人们嫖过娼的地方，陈熙走进去转了一圈，注意到矩形市场四周隔出的房间，以前是卖肉的卖鱼虾的卖卤菜的卖各种小商品的，现在没什么人占用这些房间，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中间的摊位，好摆开了东西，而他们刻意避开了北边的两排摊位。
隔着这两排摊位，陈熙看到了那边的隔间都挂上了布帘，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上面挂的旧牌子说明这几家以前都是卖肉的。几个男人在门前的过道里晃，大概就是看守者了，拎着枪械和鞭子。
陈熙听着那边隐约传出来的响动，挑挑拣拣，买了一套挖耳勺。
原来现在也是卖肉的。
她能听到，别人当然也能听到，但来集市的女人不多，似乎都是一心一意买卖东西来的，耳朵也不好。男人那就有意思多了，有的听兴奋了，还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有的干脆转着转着就走过去了，付一点异种核心，就被持枪的看守者掀开帘子放进去。
更多的，看起来是已经习惯了。
苹城这边集市的粮价，比她认知里要贵，也比枣城要贵，枣城一颗一阶异种核心能买一斤米，在这里只能买一杯米，那么小的量杯，顶多装个二两，卖米的还是几个长相凶悍的男人，绝不会装满，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同时他们还售卖燃油和武器，放眼整个集市，仅此一家，卖得贵也排起了长队。
赚疯了，这些人。
枣城那边售卖粮食、燃料与武器的人，看上去没什么很明显的组织性，分散的大大小小集市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
那边也有组织卖/淫的行为，但自愿就职的跟强迫的，又是两回事。
是补天么？
陈熙逃离苹城的前两个多月都在营地里，与外界信息基本隔绝，陆青行视野挺优秀，眼界却不大，学给她听的事都是鸡毛蒜皮的事。
说实在的，陈熙以前那么熟悉苹城，一街一巷，一草一木，如今却对这座城市的现状基本一无所知。
她走出这家农贸市场，越过贴满了通缉她的公告的大门，决定一边往南走，一边多找几家集市看看。
走着走着，她与两个人擦肩而过，余光注意到这一高一矮裹得比她还严实，拖着一辆小车，几个盖了报纸的筐子里飘出潮湿的泥土气息。
蔬菜？还有平菇？
陈熙往旁边一拐，走到了路边的一家门脸房里，这家以前是卖烟酒饮料的，玻璃门被砸得稀碎，柜子上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招牌。
她走进去，从一片狼藉中拖了把椅子出来坐下歇脚，然后看着农贸市场门口的那条路，找出背包里最后一点压缩饼干来吃，喝糖水。
她最近喝的水要不是集市上从水系超能力者那里买来的，是直饮水，要么就是打的井水或接的雨水，都需要拿细布过滤了，煮开再喝，她习惯加点糖去掩盖水里的异味。
农贸市场正常开放的话四面都有门，但唯一通往另一条主干道的北门被那些人封锁了，余下的只好走另外三个门，最后都会汇集到陈熙面前这条路上。
她没等多久，就看到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再次拖着小车出来，上面的几个塑料筐已经空了。
陈熙丢了个石子，到那个矮个子身上，在对方扭头过来的时候，飞快拉下脸上的丝巾，给她看了一眼，又再次拉回去，瘸着腿转身从这个门脸房的后门离开。
这一片是平房。
没有被水泥封死的地面很多，砖墙缝隙里也积了土，植物们繁茂地生长出来，砸破了门窗，已经没有什么人活动的痕迹了。
陈熙用血丝带绞死几株植物异种，收走了它们的异种核心。
走到这片平房中间围着的一片水泥空地，陈熙等了片刻，她们果然来了，空着手，看上去也没带武器，也没走得离陈熙太近，在水泥地的另一边就停下了脚步。
矮个子摘下口罩和鸭舌帽，狠狠喘了两口气，这才对陈熙打招呼，有点高兴，也有点担忧：“熙熙姐，你怎么回来了？”
是叶京，她把辫子剪了，剃成寸头，十一二岁还在男女莫辨的年纪，看上去就是个小子。旁边的女人也摘下面罩，露出被花粉折磨得通红的鼻子，然后又把面罩戴回去，陈熙认出来，这是之前一同从营地离开的姐姐刘雅兰。
打了照面，也就可以坐下来说说话了。
陈熙把血丝带缠在手腕上，空地上有个水泥贴铁板的象棋桌，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坐在一个水泥凳子上，象棋桌和别的凳子就是掩体。
叶京走得离她近一点，拽一拽秋千架的绳子还算结实，就坐在了秋千上，刘雅兰就推着推车，把筐子摞起来，坐在推车上。
“我看到补天在通缉我，也听到了一些我能治愈畸变的谣言，我就想着回来看一下情况。”陈熙简单地讲了一下，问“你们呢，过得怎么样？”
她提到补天，那一大一小都是膈应极了地表情。
叶京郁闷地说：“那就是一堆垃圾，到处做坏事，抓女人去卖……”
刘雅兰没让叶京继续抱怨，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补天是苹城现在最大的超能力者组织，苹城的粮食和很多其它资源，基本上都被他们握在手里。末日开始的时候他们都在市中心活动，近来扩展到周边乡镇。
“我们离开营地之后，胡威威信不够，很多人就去投奔了补天，把你的事也讲了出去。补天的老板叫陈世海，他对你的超能力很感兴趣。他们未必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就是为了信息的传播所以有夸大，除了通缉你，也是为了扩大补天的影响力。”
她解释得很清晰，陈熙点点头。
刘雅兰大致说完了，看向叶京，女孩子揉了揉鼻子，讲：“小姨发现她的超能力种蘑菇更快，我们现在主要是在种速生的青菜和蘑菇，拿出来换其他东西。”
她有点得意，也有点兴奋，看上去要比在营地里的时候活泼多了。
陈熙问：“当时一起走的大家都在么？”
叶京用力点头：“大家都在的！而且还多了四个人，是之前从营地离开的春意阿姨，和她带的人。”
陈熙还记得张春意，她加入营地的时候，这个姐姐就活跃在女人们忙碌时的八卦里。
她是胡威组建营地的同伴之一，加入营地的资本是一半挂的蜂窝煤，供他们温暖地过了个冬天，还有些富裕。
只不过营地刚建好，张春意就因为意外被污染了，退烧后获得了跟胡威一模一样的超能力“念动力”，不过负面作用严重，一动用超能力就牙疼得要死。
不知道她跟胡威发生了什么冲突，总之她生生拔了两边臼齿，然后用超能力把自己的半挂搬出营地，开走了。
有些人就说，还好在她走前，就把煤卸下来了，要不然还得被她一起带走。
也有些人担心，她没了这一车煤，出去了怎么过冬。
这个冬天，是真的很冷很冷。
现在看起来，她后来的两三个月过得挺好，也有了新的伙伴，跟后来逃出营地的叶薇薇她们又重聚了，不错。
“挺好的。”陈熙说。
“熙熙姐，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们现在的地方很安全的。”叶京问道。
刘雅兰拽了拽她的袖子。
陈熙就当没看到她们的小动作，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苹城。”
她沉吟一下，问了几个还有点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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