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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对孩子担心的奇特心绪,人墙又一次慢慢流淌到政府大楼前,大楼前来过一批又一批的人,也走过一批又一批的人,但大楼始终矗立在那里。窗户就是大楼的眼睛,大楼眨着迷茫的眼睛,他的心里感到诧异,这些蝼蚁一般小小的人儿为什么总是一次一次一遍一遍的呐喊?它无法理解,因为对于它自己的寿命而言,人类的生命实在短暂,人们住进它的身躯里,它感受着他们的衰老,倾听着他们的苦乐,然而它无法理解这些衰老,无法理解这些苦乐。人类不知道大楼其实每天都在思考,世界万物的起源、宇宙的终极秘密。大楼将它的思考投射在人的影子上加以验证,一遍又一遍的调适,以致达到最完美的角度。一开始,刚刚启始思想萌芽的大楼对于一切都感到好奇,他感受着云朵的漂移,太阳的漫步,大楼与大楼之间总是相距很远,大楼没有脚,于是他们学会了用风的回音进行交谈。有一天,一杆红旗后的小楼在机缘巧合之下揭开了人类语言的密码,无私的小楼将这个密码传达给了每一栋高高矗立着的房屋,从那一天开始,人类对于房屋来讲不再拥有秘密,随着倾听人类秘密的时间不断加长,大楼逐渐对人类的语言和秉性感到厌烦。在2014年的腊月二十六,北风在房屋的间隙里碰撞出呼啸的声音,房屋们利用着使人心惊胆颤的呼啸之声发出了对人类惊天动地的批判,起因是一片烂尾楼的诉苦,它们刚开始只是展示它们身躯上的伤痕,承包这片楼房的建筑商突然之间携款潜逃,这引起了付过款项的居民的怒气,他们不顾它还裸露着钢筋的孱弱,愤愤不平地将血红的油漆泼到它的身上,它感到委屈:“是人类的残忍造就的这一切悲惨的结局,只因为他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语言,便把一切赖在我们头上,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烂尾楼的话音刚刚落下,讨伐之声就开始此起彼伏——人类的错和我们建筑有什么相关,人们却要把恶毒幽灵一样的字眼按在我们身上,对我们避之不及。——人类向来是推诿责任的好手,总是喜欢让别人为他们的错误买单,为了节省麻烦,他们往往选择那些说不了话的人——我只是一个房子,是由砖石和泥土构成,我可以为人遮蔽风雨,人类却想要的更多,让我们承担罪责,戴上晦气的帽子。
大楼对人类感到失望,它不由得叹出一口气,他凝视着聚集在前的人流,然而这次事件的发展出乎大楼的预料。市长亲自从她的顶楼办公室走出,踩着能够发出细密鼓点的高跟鞋,她谦恭的对着乡亲们嫣然的笑,乡亲们被她的笑抚摸的如沐春风,不由得柔和了声线,规范了举止。她微微侧头倾听了老百姓的担忧,在老百姓的煽情叙述中,市长不禁露出了感同身受的泪水,市长指出会对人贩子传闻给予高度重视,只有保证住了孩子们的安全,才为我们的国家保证住了未来建设的后备军。在事实没有完全查清之前,还望请乡亲们不要散布焦虑,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把心放在肚子里,随即保证会专门派遣持械警察蹲守在各大学校、重要设施景点,一切为了孩子,一切为了祖国的花朵。大楼毕竟是一个旁观者,是一个将自己的思想投射在人类影子上的旁观者,它没有真正的置身其中,自然不会懂得,对于人类的世界,效率最快的事件,往往是对自己的利益有了损害。它毕竟只是一栋房子。
在那段时间里,我的父母和齐韵妮的父母总是一遍遍对我们讲述安全事宜,他们不放心的告诫我们警惕陌生人,他们四处收集了无数个人贩子的花招,比如人贩子会首先释放善意赠送孩子的糖果,比如人贩子会假扮父母的朋友,利用小孩纯洁无暇的无防备之心欺骗孩子。后来随着刻意的收集,人贩子的猖狂作派也流传到了我们小孩子的耳中,齐韵妮和我讲,人贩子会直接骑着摩托车光明正大的从家长的电动车后座抱走小孩,这种目中无人的嚣张和张狂吓坏了我们。我和齐韵妮平时最讨厌束缚,那个时候也乖乖的不叫不闹,任由我们的家长上街时用围巾将我们和他们绑在一起。
齐韵妮梗着脖子脸色通红,她丝毫不恐惧的与尾随我们的男人四目相对,齐韵妮的眼睛黑白分明,她就那么直望望的盯着男人,我分明看到男人在面对齐韵妮黑白分明的眼睛时有一瞬间的瑟缩。
“不,不,不是人贩子,我是本地人。”男人的舌头打起了结,头上的汗流的更欢实了。
“哼。”齐韵妮毫不客气,气焰也毫不退避:“人贩子还分是哪里的人吗?”齐韵妮从小就有条理清晰的大脑,没有人能用混乱的因果关系将她的逻辑搞得混乱,她永远都可以抓住事物的重点,那些人们试图遗忘的,试图遮掩的,已然遗忘的,齐韵妮全部都能够死死咬住,无师自通。齐韵妮简直就是一个天才,这样了不起的人,幸好我与她是朋友。
“我只是想和你玩游戏,我只是感到孤单。”男人似乎为了消除我们的戒备心,他在离我们两米远的水泥地上坐下来,男人将他的视线与我们的视线调整到平视的位置,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尽力向我们展示他的安全。
我在齐韵妮的背后拽了拽她的衣角,她用力的扣了一下我的手心,头也不回,我听见她的声音在旁边说:“任何人都会感觉到孤单,感觉到孤单就去找自己的朋友,我们不是你的朋友。”
男人又把手架到胸前,与刚才的他相比,他变得有些泰然自若了。太阳将男人的脸晒得通红,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底,不知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男人乍然间咯咯笑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我和齐韵妮的汗毛根根直立,笑完了,男人对齐韵妮说:“小朋友,你真有趣,我没有朋友……”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齐韵妮大声打断他的话。
“我是一个可怜的人。”男人如幼童一般瘪了瘪嘴巴:“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懂得我,你们愿意可怜可怜我吗?”
还没等齐韵妮说话,男人就躺到了地上,躺到被太阳照耀得发亮的水泥路上,我听见他长舒一口气,喃喃的说:“可怜的人应该得到救赎。”
他肥胖的手指不断沿着肚脐向下探去,用手一次次的比划,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假动作下解开了他的皮带,他的动作缓慢异常,他的脸上始终荡漾着柔和的笑,他慢慢解开纽扣,拉开裤链,慢慢掏出他丑陋的生殖器。
他歪过头,嘴角歪向一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们,将我们囚禁在他用视线画就的监牢,我和齐韵妮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我们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和我们讲过这类事情。事实上,所有的中国父母都不会向他们的孩子讲述这类事件,大家认为这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情。我们被吓得呆立在原地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似乎有一根钉子将我们的脚钉在地上,我们身体里有着巨大的力气,我们可以很确切的感应到这股力气,但这股力气完全不听我们的使唤,他全部涌入到我们的脚底板,导致我们的脚底板像灌了铁铅一样。我们围困在视线监牢里,动弹不得。
他的眼睛逐渐变得迷离,他笑起来,像是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过来啊,过来一起玩啊。”风吹过我的碎花裙子,那一天,我刚刚穿上我的新裙子,裙子轻折柔柔地掠过齐韵妮的喇叭牛仔裤,齐韵妮伸手将我的裙边重重的按到我的膝盖。齐韵妮坚定的挡在我的面前。这副人间惨剧图对我们两个还沉迷于各种少女漫画的小孩子来讲,实在是过于让人难以接受,男人的嘴里慢慢渗出细碎的身影,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之声,他的眼泪流过眼角,他看着我们说:“知道吗?你们就是从这里来的,你们就是这样来的。”
即使在很久之后,我和齐韵妮依旧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对我们做出这种行为。我们只能记得,在他从嘴里吐出这句话之后,我们手拉着手落荒而逃,我们手牵着手奔跑了好远好远,谁都没有喊累停下来,直到我们跑到人群汹涌的人行道,入目可见皆是三三两两的人群。虽然齐韵妮十分勇敢,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们四目相对,嚎啕大哭。我们谁都没有想起那辆依偎在跷跷板旁的脚踏车,很遗憾也很抱歉,我们将陪伴我们的老伙计置身险境。我们敢确信面对那个男人,我和齐韵妮的表情从始至终都表达了我们的厌恶,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在他的眼里,或许我们只是在无能狂怒,类似于蚂蚁用尽全身力气挥动钢钳看在老虎眼里只显得可笑。我们竭力让冷烈的视线从眼眶中放出,无奈,我们的个头与他比起来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他丝毫不把我们的愤怒放在心上,相反的,在我们的厌恶目光下,他的动作反而更加激烈了,他发出满足的□□,眼睛舒服的眯成一条缝,他对我们心灵的健康成长毫不在意,比起呵护我们的心理健康,显而易见,他对毁掉我们的心理健康更感兴趣。他的确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体面人,他的外表确实如此,同样的,他也是一只魔鬼或者一头野兽,是思维尚未开化的极致愕然,他的念头里没有一丁点儿善的影子,没错,与他相比,我们的确是小孩子,他的阅历和学识都比我们渊博的多,对于谎言的运用也比我们更加娴熟,他可以轻易的指出我们因知识不够而造就的逻辑漏洞,并毫不留情的戳破他,他这样的行为一定会使我们的话失去真实性,即使我们说的比真金还精。毕竟人总是这样,更愿相信逻辑更圆融的,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不再考虑小孩的单薄思维和狭隘见识了,与这样不公平的情况还有很多,谁说的多,谁落下泪水,谁是权威,谁更能表现委屈,谁就是真正的赢家,许是人们懒惰至极,根本没有闲心去搭理那些蛛丝马迹,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永远简单省力的多。不是还有一句谚语流传吗?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人们只会把谚语用到他们想用的地方,其他的什么都不说。至于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这句话,要加许多个限定词,并且必须设定在特定的情景中,例如在下满玫瑰花语的情侣告白誓词中你总能听到这句话,如果有谁去验证的话,人就是这样的。我和齐韵妮都分辨的出那个男人是个懦夫,是情感上的侏儒,是只敢躲在阴沟里的散发着腐臭味的丑陋臭虫,他使我们丢掉了我们所有的芭比娃娃,把所有的厨房烹饪玩具全部都沉到水池里去了。自那之后,我们拒绝再听关于人类起源的任何故事,无论是科学,童话还是神话,我们认为大人们总是说谎,明明那么丑陋的事情,偏偏要包装的那么美好,给他赋予五彩斑斓的图画。这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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