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九公主……”
沙哑低沉的嗓音,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唤着她。
楚清歌感觉口腔鼻腔都被冰冷的水灌入,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疼痛无比。
乍现一缕幽光,她努力地想睁开眼,却只看到一张模糊的人影。
那人嘴唇微张,不断地唤着她。
她忍不住往热量来源的地方瑟缩着,娇小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住温暖的地方。
那人也未曾推开她,只犹豫了一瞬,便将她抱得更紧。
好暖……似是许久,未曾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
崔府的柴房,潮湿阴暗,终年不见天日。
她在里面待了一日又一日,被打过的伤口逐渐溃烂,浑身的肌肤再没一块好处,眼睛也日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自口腔灌进新鲜的空气,她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
缓缓睁眼,只看见月上柳梢,天边几点星子。
一丈外带着皇家印记的灯笼刺痛了她的眼。
皇宫?她怎么会在皇宫?
那些日日烙印于身心的毒打怒骂、那失去亲人的痛彻心扉,绝不可能是一场梦!
可脑海里涌动着的,分明是五公主楚清梦带着丫鬟将她推入莲湖的场景。
忽然,楚清歌脑海里涌现出一个令人浑身颤栗的想法!
她慌乱地撸起自己濡湿的衣袖,一片光洁。
她竟真的回到了十六岁!
她又企图去撩自己裙摆查看身上的痕迹,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她的手上。
男子轻咳一声:“九公主……”
楚清歌这才看到蹲在她身旁,为她挡着湖边微风的男人。
穿着一身太监衣服,却剑眉星目,眸深似海,全然没有一点太监的气质。
记忆中,她是认识徐骋怀的,准确来说,整个京城,没几个人不认识徐骋怀。
一个从辛者库贱奴一步一步爬到御前总管的太监。
前世,她虽被关在崔家,却依然有所耳闻。
父皇的身体每日愈下,连脾气也变得十分古怪,各宫娘娘和皇子都难以近身,独独信任徐骋怀一人。
甚至有流言说,御书房里每日送出的奏折,也多半是出自这位徐公公之手。
看他如今的装束,应该只是御前的从三品太监。
楚清歌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多谢徐公公搭救,敢问,今昔是何日?”
徐骋怀只当她是被水呛得不清醒了:“九公主,已是亥时了,明儿个就是您大喜的日子了。”
楚清歌嗓子隐隐有些发干,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大喜的日子……”
“是啊,温大人文质彬彬,敦厚有礼,奴才就先贺九公主新婚大喜了。”徐骋怀哑着嗓子,说得虽是吉祥话,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喜意。
楚清歌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听到温大人三个字的时候,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才算是归了位。
还好,还好不是崔家,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楚清歌欲起身,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徐骋怀眼疾手快地伸手。
女孩瘦弱的背部磕进他的胸膛,一双忐忑不已地眸子直直地撞向徐骋怀,让他差点失了分寸。
“九公主,奴才冒犯!”
两人肌肤相亲,楚清歌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人剧烈的心跳。
她想要站直身子,脚踝处的痛却让她离不开背后的重心。
只能不断地挪动着身子,企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九公主,您别动了……”徐骋怀的嗓子比之前更哑。
“许是跌下莲湖的时候崴了脚,奴才背您回去吧。”
楚清歌咬着唇,支支吾吾地不知作何回答,一双小巧白嫩的耳垂,在此刻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从小的教养告诉她不能和男子这般接触。
可是夜已深,若是叫别人来帮忙,瞧见她与徐骋怀这般模样待在一起,怕是会有更大的问题。
“那就…麻烦徐公公了。”
楚清歌小心翼翼地趴在徐骋怀背上,大气也不敢出,同时不断地在内心里告诉自己:“他是个太监,无妨,他是个太监……”
徐骋怀紧抿着唇,每走一步,每感受到一次后背的柔软触感,他的呼吸都变得愈发沉重。
思及刚才在莲湖中的孟浪之举,虽是为了救人,却也实在逾矩。
一段路走得实在艰难,好容易到了广陵阁偏殿,楚清歌匆匆道了谢,便逃命般地扶着墙进了内殿。
殿内,悦贵人和贴身宫女隗荷看见楚清歌**地进来,都吓了一跳。
“小九!你这是去哪儿了?”悦贵人顾不上吩咐隗荷,亲自去拿了干爽的衣物来,要替楚清歌换上。
楚清歌望着广陵阁偏殿里熟悉的一切,直直地愣在原地,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小九……她有多久没有听见阿娘这般叫自己了。
“小九,是不是五公主又欺负你了!阿娘派隗荷去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你,你到底是去了哪儿?”
楚清歌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勉强笑道:“我无事阿娘,只是想着要离开阿娘了,心里不舍出去走了走。”
悦贵人没再追问,只安慰她道:“别难过,阿娘都打听过了,温家虽不是权贵,但胜在人口简单,你嫁进去,当不会受欺负的。”
楚清歌瘪了瘪嘴角。
温家是个好地方,可惜她无福消受。
前世,楚清歌是这皇宫中最不起眼的公主,母亲不得宠,父皇更是记不起有她这么个人。
皇后将她指给无权无势的温家,却不料大婚之日,夫君温喻就暴毙而死。
她从此背上克夫的名号,父皇看她更是不顺眼。
丧期未及一月,父皇便又将她作为赏赐,赐给新获军功的武将崔天昊,让她沦为满京城的笑柄!
自此,她在崔家被殴打、被**,活得猪狗不如,全身溃烂死在污糟的柴房之中。
更令她心痛的是,她生性软弱的母亲,和年仅十二的幼弟,都死在这**的宫廷之中,无人在意。
楚清歌坐在床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不断告诫自己,如今尚不是可以抱着阿娘痛哭流涕的时候。
天一亮,她又该嫁入温家。
温喻一死,无数迎面而来的指责与谩骂仿佛已经充斥在她的脑海。
重来一世,她决不能再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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