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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莺儿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宝钗才渐渐回神。
“姑娘，门房派人说大爷回来了，现在正在来看姑娘的路上，姑娘起来了吗？”
宝钗不慌不忙回到床上，把镯子和匕首藏在床边的多宝匣里，装作刚醒的样子对莺儿说，“我换身衣服马上来，你先去前面招待大爷。”
莺儿隔窗应了声离开了，宝钗长长舒了口气，对薛家的现状已经有了新的决断。
这次的游戏让她跳出身份的限制，以一种新的视角审视了薛家的困境，嘉娘的悲剧和魏明月最后的感悟深深触动了宝钗，让她下定了决心。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只要人好好活着，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其他什么东西都是虚的。
好名声、好亲戚、好人缘都是锦上添花之物，不是立身的根本。想要保护自己与家人，什么都不如真正握在自己手里的钱财权势！
身在皇商之家，第一步最容易接触到的，自然是家中的生意与产业。
……
宝钗很快来到前面的穿堂，薛蟠已经脱了外头的衣裳，拿着扇子烦躁地扇着风，额头一层细密的汗水。
看到宝钗，薛蟠嚷嚷着抱怨，“我一听下人说妈身上不好就立即骑马回来了，结果是妹妹诓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薛蟠还是一进门连衣服都没回屋换，就按宝钗说的过来了。
“去把前两日得的玫瑰花露加上薄荷冲成汁子，在井水里湃一湃后给大爷送来。”宝钗笑着吩咐了一声丫鬟，坐在薛蟠旁边，“哥哥今天出门干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请客喝茶，聊了聊生意上的事。”薛蟠摇着扇子，“三叔和四叔想约我去苏杭采买一批扇子、绢花、珠串之类的小玩意儿，运进京中贩卖，我记得妈嘱咐过不要和他们多纠缠，也担心自己走了家里没男人照看，所以没答应他们。”
宝钗没学过生意，不清楚这笔买卖到底怎么样，但想想也知道，若真是轻松赚钱的买卖，她那三叔四叔肯定不会找上薛蟠。
“哥哥这几个月越发稳重有长进了。”宝钗笑着点头。
“我又不是真的傻，这算什么。”薛蟠挠了挠头，看得出来，妹妹的夸奖让他心里十分受用。
宝钗话锋一转，说出自己的打算，“父亲下葬早已过七七四十九日，府里和府外不能一直这么不成章法，我想趁这几天把事情理清，好为日后做打算。”
薛蟠一听需要自己干活就头疼，嘴里支吾道，“府里的事等妈身体好了管，府外的生意有父亲留下的老管事们，何必着急。”
见宝钗神情严肃不为所动，薛蟠只能放软了话，“妹妹想怎么办？”
宝钗知道事情急不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你遣人通知所有在金陵的管事们，让他们明日带着账本进府，你和我跟着妈认真听一听，至少知道家里现在还有多少底子。”
薛蟠听到主要出力的是薛夫人，而自己只用旁听，顿时没那么抗拒了。
“妹妹说的对，虽然生意上的事可以交给管事们，但咱们做主家的也得知道根底，免得被人哄骗。”
薛蟠的心思宝钗自然一清二楚，她见哥哥还听得进去劝，不由得松了口气。
和《深宅水渍》游戏中的宋端桥比，薛蟠这个哥哥已经强上十倍了，虽然喜欢躲懒耍滑，不学无术，但至少真心爱护家人，也分得清好赖，不一意孤行地耍横。
宝钗正在感慨，突然想起那位代号海如青的玩家鬼魂说薛蟠以后会因打死人被判斩首，心中顿时一沉。
宝钗不信现在的薛蟠会犯下打死人这样的大罪，但连国公府未来都会被抄家，以后的薛蟠会变成什么样谁说得准呢。
“除了生意，三叔和四叔叫你出去，还说了什么事？”
薛蟠见妹妹神情凝重，不敢敷衍，赶紧事无巨细地想了一遍，“真没什么了，就是说了些坊间轶事，哪家的酒席好，哪家的戏妙，哪条巷子里的女儿……咳。”
薛蟠想到这不是能和妹妹说的话，赶紧止住，宝钗脸上泛红，顿了片刻后开口，“还有什么，哥哥继续说。”
薛蟠心中懊悔，讪讪说道，“还说了金陵最近很有名的几位帮闲，说得了空叫我一起去玩。”
宝钗听父亲说过帮闲，那尽是一群无籍之徒，平日不务正事，专帮富家子弟宿娼饮酒，赌博斗钱，以此肥口养家。薛父提及此事时，对其深恶痛绝。（注1）
“你答应了？”宝钗声音不自觉地发冷。
“怎么会？父亲仙去不久，我还在孝期，哪里能干这种勾当！”薛蟠立即否认。
宝钗盯着薛蟠细看，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意动，虽然现在拒绝了，但日后若有机会，以薛蟠的秉性难免会想尝试。
宝钗挥了挥手，让莺儿领着其他丫鬟们退出穿堂，“我前日见吴道婆时，听她说了一件和帮闲有关的祸事。”
“什么事？”吴道婆是常来薛家的一位女冠，薛蟠见过几面，但没怎么说过话。
“她说前朝末年有一京官，名姓什么已不可考，只知道他家中有一位名唤嘉娘的小姐，十岁有余，又有一大嘉娘几岁的长子。”
宝钗叹了口气，把游戏《深宅水渍》的剧情掩去细节讲了一遍。
“那长子被帮闲怂恿着借钱赌博，还不上债，又怕被父母知道，竟拿自己妹妹的名节给帮闲做抵押，害死了嘉娘，后来嘉娘化为厉鬼回来报仇，整个家族彻底落败了。”
薛蟠前面还当故事听着，听到后面，脸色开始千变万化，待宝钗话音一落，便急眉赤眼地站起来表白自己。
“妹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疑心我也干了这种亏心缺德的事？我但凡对妹妹有半点坏心，就把我千刀万剐压在泰山下面永世不得超生！”
薛蟠一想到宝钗可能怀疑自己，又急又气，嘴里各种急誓恶咒挨个念了一遍，气喘吁吁一张圆脸涨得通红。
宝钗见状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赶紧也站起来，拿着帕子给哥哥擦了擦汗。
“好好的说着话，你急什么，我哪里说你做了这样的事了？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些帮闲专干这等害人家宅不宁之事，三叔四叔不安好心，你日后要离他们远些。”
薛蟠心下稍定，坐了回去，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茶，“下次再有人在我面前说帮闲，我立即把他们打下去！”
这话不是敷衍宝钗，现在一说到帮闲，薛蟠就会想起宝钗讲的故事，再从那个长子和嘉娘身上联想到自己与妹妹身上。心里堵了块石头，哪里还有心思被他们挑逗着去赌博斗钱，眠花宿柳？
说完正事后，宝钗和薛蟠喝着加了薄荷的玫瑰花露汁子聊了会儿天，宝钗问了许多外头生意上的事，薛蟠虽然学的不精，但在父亲的督促下至少记下了框架和常识，正好给宝钗补课。
送走薛蟠，宝钗借口想再睡一会儿，一个人回到了卧房里间，拉上了垂地的空青色生绢做的帘子。
“海如青，你在吗？”宝钗压低声音问。
“恭喜你活过了第一场游戏。”海如青平淡的声音自宝钗耳边响起，“完美通关，玩家贡献度第一，虽然只是一个c级游戏，但你证明了自己的潜力。”
“你可以看到我的游戏情况？”
“我和你处于半绑定状态，能够看到你的系统界面，但是不能操作它们。”海如青言简意赅地说，“讲讲游戏过程和你获得的奖励，我会据此为你提供建议。”
宝钗知道自己现在和海如青绑在一条船上，海如青的经验和见识是她宝贵的资源，所以没有抗拒和隐瞒，快速说了一遍游戏经历。
在听宝钗说到嘉娘化为的厉鬼与自己共情，附身自己成为百鬼之王时，海如青咦了一声，终于显露出几分兴趣。
“你们运气不错，鬼王出现时，游戏世界已经异变，难度无限接近于a级，大多低级玩家遇到这种异变只有等死的份。如果不是你在鬼王还未完全苏醒时，从内部用解除共情这种方式令鬼王消失，你们无伤通关游戏的可能性一定为零。”
“你获得的游戏奖励‘孤娘镯’，应该是一件封印物。”
“封印物？”宝钗听到一个闻所未闻的名词。
“你可以理解为法宝，但是它们通常因怨气阴气形成，拥有强烈的负面效果，使用时必须通过封印来规避。”海如青解释，“不少中级玩家都不知道这种东西，因为只有a级和s级的游戏有产生封印物的几率。”
华年之前给宝钗补充过常识，主神游戏等级由高到低分为s、a、b、c四级，级别越高，危险度和难度越大，通关获得的奖励也越多。
主神系统同时将玩家分为高、中、低三个等级，低级玩家只能进行c级游戏，中级玩家可以进入b级游戏世界，高级玩家才能选择a级和s级游戏。
华年告诉宝钗，玩家想提升等级，条件十分苛刻，必须在当前等级有三次完美通关游戏的记录，还得通过主神系统设置的升级考试。
一百个低级玩家中也不一定能出一个中级玩家，高级玩家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
“你之前是什么等级的玩家？”宝钗问海如青。
“高级。”海如青淡淡说道，“这也是你的目标。”
“为什么？”宝钗之前并非完全没有猜测，但真正听到还是觉得心头直跳。
“因为只有高级玩家，才能进入修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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