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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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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恰是朝会之时,虽有百官云集,却鸦雀无声。

大臣们纷纷低头,尽力将脸压在帽檐的阴影里,不愿直视大殿中央的儒士,亦不敢直视高堂宝座上的君王。

姚绍面色铁青,浓眉压眼,神色阴鸷。他向前俯了俯身,将鹌鹑般噤声的众臣扫视一圈,而后又回到那仙风道骨的男子身上。两侧的扶手被逐渐握紧,硕大的明珠嵌在其中,有微微的颤动。

而他眼前的男子只是平静地望着远方,自顾自挺着脊梁,并不理会他的恶意。

二人就这般剑拔弩张良久,谁也不肯退让。文武官员也只得心惊胆战躬身陪着,夏日里气温升得很快,不多时,众人额角都变得湿润,有人坚持不住,几个趔趄落在地板上,尤为刺耳。

眼看朝会陷入停滞,前排有人站出来打圆场。

董隐腆着肚子,还未出言先将笑堆在脸上。“隋大人,您为大周鞠躬尽瘁半生,圣上深知您的忠心。只是您也该体恤圣上,宣勤候的案子在先帝时就已了结,圣上属实不能翻案啊。”

他边说边朝高处拱手,又抬起袖子作抚泪状,就是不知,那豆大的眼睛何以憋出这般多的眼泪,干嚎半晌还不见停。

座上之人收到暗示,赶忙接上,他先是怒道:“父皇一生英明,励精图治,上至朝野下至百姓,无人不景仰敬服。爱卿也曾言父皇功绩之盛,惠泽我大周千秋万代。朕为人子,如何敢忤逆父志,诳言天子有错?”

姚绍穿着明黄色朝服,于高台上踱步。斜眼却瞥见殿中那人仍不为所动,他愤恨地紧了牙关,随即朝座下叹声,似是强忍失望:“隋毅,朕知你与宣勤侯师出同门,情谊匪浅。但当年那事,你也参与了调查,应该再清楚不过。”

他适时停顿,果然见对方绷直的脸上陡然生出皲裂。这细微的失态让他终于安下心来,于是缓和了语气,温言宽慰。

“宣勤侯罪责深重是证据凿凿,父皇已念在他早年的汗马功劳从轻发落,只惩处他一人,并未波及府门家眷。卿若心疼那孤儿寡母日子难过,便施舍些银两,或者,朕来做。”

“从朕的私库里走,保他们二人荣华富贵一生。你想为宣勤侯正名,朕理解,但陈年旧案实在难查,派遣多人辛劳数月还可能一无所获,就算真查出什么,人死身灭那么多年,也不会因恢复名节而复生。”

可姚绍意想之中的妥协并未上演,那人顽固至极,还是坚持道:“陛下,臣确发现了案宗中相左之处,已探得一些眉目,您便将此案授权于臣调查,花销由臣一力承担,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听闻此言,他更觉烦躁。一桩旧案而已,风平浪静那么多年,怎地突然又被拿出来?他父皇定的罪,教他翻了,世人当如何看待他,看待姚氏?

他正思索怎么回绝,有人比他更快出言。

董隐收回方才恭维的神色,疾言厉色向隋毅道:“隋大人莫不将整个朝堂都不放在眼里?仅一人之力何以查案,未免太过托大!”

而后又屈臂朝他一拜,恭敬呈道:“望陛下三思!”

群臣见董相起头,便陆续出列附和,一时间请愿的呼声在大殿内此起彼伏,乱糟糟一片。姚绍本就被隋毅的步步紧逼弄得头疼,如今更是到了极点,一下敞开心火。

“隋毅,朕尊你一声太傅已是抬举,你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频频挑事惹怒于朕。这太傅之位你能受则受,若还在此事执迷不悟,就给朕滚!”

群臣又踢里哐啷跪了一地,唯独殿中那人岿然不动。

于是第二日便传出消息,太傅隋毅自觉年岁已高不堪辅政之累,自请免职还乡,圣上不舍其远去,遂百般挽留。隋太傅感念圣恩,应圣上之请改任国子监祭酒,协理书院“致远”。

……

白鸽在男子手中振翅,穿越重重红墙,停在明进东苑的阁楼外,一女子打开窗,解下鸟足上的信卷。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她很快读完,却还是痴痴地握在手里。良久,窗门关上,唯余窗上翠鸟衔枝,望向远处的宫墙。

仿佛下一瞬就要啼鸣着追风而去。

学室内则静悄悄的,众学子以笔为矛,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角逐。

室内空间有限,桌子并未拉得很开,却无人东张西望,都只专注于自己的敌手,自顾自地完成眼前的拼杀。经过不懈的训练,裴思君在算术已有了长足的进步,她顺利做完前两页题时,时间还剩下大半。

写写画画间,剩下最后一面,也是最难的一面。她果不其然卡壳,但并不很慌,而是转了转酸胀的手腕,仔细读着题。

那是一个雨夜,就在这个位置,有一场简短的谈心。

“找到自己的节奏,然后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若百般尝试仍有遗憾?”

“那便遗憾。”

“不曾放弃,便无愧于心,遗憾或能拦我一时,但人生海海,它困不住我。”

少年的鼓励犹言在耳,裴思君重新握紧笔杆在稿纸上疾书。她没有很灵敏的数感,便一种种方法去试。

“遗憾亦困不住我,何况,你在我身边,我很安心。”心底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她越写越快。

可心外的声音却不似如常。

那规律的、稳定的、沉静的笔触,久久不从右耳传来。她狐疑地瞟了一眼,却见那人不知为何搁下了笔,停滞许久,眉头攒起,难得显出急色。

这次的题竟如此恐怖?能把他难住?

裴思君低头看看写到一半的题目,已然推出了隐含条件,顺着这条线推下去,应当就能求出最后的范围,至多联系实际排除太过夸张的数字,就能得出答案。

莫非,是后一道题?她先停了手上的计算,朝卷尾看去。

嗯,短小精悍,没看懂。那么再看一遍,好吧,她不会。

考试时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尤其重要,两遍读下来,她已有了决断:一会儿能写两笔算两笔,与其死磕一个她怎么也得不到的答案,不如省下时间去检查前几页。

自觉推断和规划都很合理,裴思君遂继续方才的计算,并悄悄编排那位曾言“还没遇上我解不了的题”的天才少年。

看吧,她早说过人非圣贤,无所不能的,是妖怪!

少女眉眼弯弯,噙着笑很快写完了压轴题*。她在卷尾的空白处填了几条公式,就此放下笔。

距离下考还剩一刻钟,她从后往前翻着试卷,细细查阅。卓珩亦在此时终于举手示意巡考,与他交谈着什么,声音很轻。对方听后点点头,寻了最近一处桌子,快步走去。

一寻便寻到了裴思君,问她能不能借右边那位一支笔。

原来是笔裂了,她心中微叹,很快将手边那支递给了来人。

看到身旁那人流畅下笔,女孩的目光回到自己卷子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有些生气。

他怎么会如此粗心,这样大的考试就带一只笔?从她发现他停笔到如今都有近半刻钟,何况他自己?这样长的时间就干等,可这点小事有什么好犹豫的,为什么不直接借呢?

满腹问责直到下考后也没问出口,轻而易举就被对方一句“多谢”抵了回去,她也只得回以“无妨。”

今日是模拟考评,书院中午不能留人,于是裴思君收好书册,同月前一般走回家。

彼时,一辆由绛红色丝绸包裹的马车行驶在锦书路上,马蹄噔噔,金铃铛铛。车内的少女一身明艳红装,朝对面的男子关切道:“卓珩亦,你考试时怎么了?我瞧着收卷前你还在写,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没有,笔坏了而已。”

“是卓伯留下的那支?”

“嗯。浸过水,裂开了。”

祁枫昭了然,“那笔年头久了,也难怪。你何不早早借一只?虽说照考例一人只准携一支笔进场,但巡考一般都有备用,你早些去借,后面也不至于急成那样。”她忽然又想到什么,促狭道:“你不会不知道巡考有备笔吧?”

少年淡淡笑着,并不言语。

祁枫昭只当他默认,哈哈大笑:“叫你不听课!你等着瞧,这次我肯定能越过你去!”

卓珩亦并未被眼前鸣鸣自得的少女激住,他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移了话题:“祁夫人说,你时评要再写不够字数,往后就不要坐车了,自己走回去。”

方才还嚣张的人霎时默了声缩在角落,掀开帘子朝外望去,不再与少年相对。于是一路平静,马车在尚祈巷口的祁府门前停下,白袍少年跳下车,朝巷深处走去。

一面走,一面抽出袖中的两支笔。一支青玉杆,收毫处的竹片已经开裂,些许笔毛散开;一支木杆,因为时常使用,笔身平滑而光洁,看得出被保护地很好。

不免让他想起,它的来源,它的主人。

下考以后,女孩仿佛有些不悦,着急走了,连笔也未拿。是嫌他要了她的笔,还是因为没能答好题?

若是前者,他合该再向她道个歉。他确实不知巡考处有备笔,那时能帮忙的人里,他只想到了她。若不是看到她已写完了,又怎么敢去借呢?

若是后者……少年放慢了步子,有些后悔。前些天就不该将那本题测给她,平白被那精怪题刁难得萎靡。

其实她本不必如此苛责自己,照她如今水平,该能上到致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用的古义,指倒数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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