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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母拜托她带陈姣去学校四处转转,熟悉环境,并要求她多矫正妹妹来自乡下的言谈举止,免得落人话柄。
陈香试探问:“那,要不要给姣姣介绍点朋友?”
陈母眼睛一亮:“要的要的,男同学,多认识男同学,你们班那个银行家儿子叫鲁什么来着?都带过去见。”
陈姣换上淡蓝色盘扣学生服,青黑的学生裙甩来甩去,蹦蹦跳跳地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个不住:“我们那儿的学堂从来不招女生,好羡慕你们呀,大姐姐都可以去国外读书,好像天堂一样,你以后也是要读大学的吧?”
陈香在不喜欢的人面前一向寡言少语,指向一排小洋楼:“嗯。右手边是学校图书馆,学生可以来这儿自习或者借书,教职工办公室也在这儿。”
“噗,以我的性格是绝对坐不住的,我更想去外面看看,来上海这么久了还没逛过街呢。”
陈香有些不耐烦:“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找同学玩。”
正说话间,从教职工办公室远远走来一清俊少年,沿着紫藤萝铺满的花架,一身月白风清的长褂,眉目含笑,举手投足间一派儒雅风度。
“宋先生早上好。”
“陈同学好。”
宋青书冲陈香点头示意,视线掠过旁边芙蓉花儿般娇艳的少女:“这位是?”
“这是我妹妹陈姣,这两天刚从杭州搬过来,已经转到我们学校了。”
陈姣的脸色忽然很疲倦,没有原先那种在微笑中是生气,然而刹那间在对上他时,她的眼睛中有个东西忽的一闪,虽然这点火花很快就熄灭了,但是宋青书却因这一刹那而感到幸福。
陈姣伸出手:“宋先生好年轻呢,我还以为是姐姐的同学。”
宋青书回握她的手,温润如暖阳的眸子中漾开浅浅涟漪,他掌心微微粗糙,常年握笔,有茧子在所难免:“陈同学客气了,我不比你们大多少,希望以后能相处愉快。”
陈姣很快抽回手,似乎有些排斥。
陈香打圆场:“宋先生是我们的国文老师,在申报还有专栏呢,您上周申报刊登的那篇《缴寇志》很大快人心,但去年北平报社社长被日本人暗杀,今年都开始猖狂到暗杀进步青年了。”
宋青书手背向身后,这姿势颇像旧时候的老方儒,脸上却矛盾地挂着少年腼腆的笑:“陈香,像胆小鬼一样,因为危险而噤声,这个国家就没有希望了,如果有暗杀就冲我来好了。”
陈香看了眼蹙着细眉的陈姣,胸中油然而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独属于文化人的快意与骄矜:“先生说的不错,但我认为,新思想何时能够深入民众、深入基层百姓,何时抛开所谓旧民主的弊端,不是几颗子弹、几人流血就能换来的。”
陈香在学校一贯安静,这番话显然不止是说给宋青书听的,颇有些抬杠的意思。她终于意识到不妥,悄然噤了声,却见宋青书长叹口气,微微失神,再抬眼时已恢复往日温润儒雅的模样,这场对话也在不欢而散中结束。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陈香,就像你和蒋少爷的事情,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按既定的轨道而行。”
陈香太过反常地沉默,这次随父亲来到上海是因为东三省已经沦陷,再加上《何梅协定》对于反日活动的打压,日寇在东北越发嚣张,只希望上海不要变成第二个东北。
陈姣以为她是因为被戳到蒋家悔婚的心事才闷闷不乐:“姐姐别伤心,蒋少爷不娶你是他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将来肯定会有比他更优秀的男生追求你。”
陈香愣了一下,忍俊不禁,抬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傻瓜,小小年纪就这么口无遮拦,用得着你瞎操心。”
陈姣咯咯笑着往后躲,与方才见到宋青书时截然不同。她拉着姐姐跑出校门,发辫间都染上了紫藤萝瀑布的馨香:“姐姐带我去吃蛋糕吧,来这儿这么久了还没不知道蛋糕是什么味呢!”
这个提议正中陈香下怀,于是两人兴致勃勃坐电车拐到百乐门所在的皇后路四处寻找蛋糕店。
虽然白天有些冷清,十里洋场的余韵还没有因夜晚的结束而消散,仍有些妖娆的舞女穿着高叉旗袍走在街道上。
陈香记得从前在东北,有不少贵族出身的白俄女人因战乱逃到远东,为了生存干起表面舞女实则陪睡的生意,命好些的嫁给当地富商或军人做小的,差些的一直沦为娼妓。祖父就曾有个白俄籍的三姨太,还生了混血女儿,如今是她们的小姑。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法国人开的咖啡馆,又好不容易给陈姣解释明白为什么咖啡馆名为“咖啡”,里面却又卖甜点又卖饮料,最后终于买到了提拉米苏,和陈姣纠结半小时后选的草莓慕斯。
看着陈姣吃得眉眼俱笑的样子,陈香不由得弯了唇角,打量起这里的装潢,简直华丽的有些浮夸了。只有空气中飘散的浓浓的咖啡豆的香气,提醒来客这里是家咖啡馆。
“姣姣你说,一个人身上有多少洋玩意儿啊,洋表,洋裙子,洋发卡,洋高跟鞋。”
陈姣笑道:“洋东西可是真漂亮呀!要是一身土布,不像陈家的千金,倒像我……倒像是乡下的土妞了。”
正说话间,伴着咖啡的阵阵香气,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出了屡屡钢琴声。在这样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似乎在安静地诉说着弹奏者的故事,轻轻地勾住陈香的神思。
虽然咖啡馆里有些嘈杂,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心境随着钢琴声跌宕起伏。她起身走向琴声来处。咖啡馆并没有那么大,只是等她走到演奏者的身旁时,琴声停止、一曲终了。
“是降e大调夜曲?”
弹琴的少女闻言抬眸,仿佛浸润着星辉的夜幕。深棕长发及腰,肌肤如雪,洁白天鹅绒裙摆上绣着精美繁复的花纹,领口袖口皆缀着精巧华丽的银饰,腰肢纤细。
她用令人不适的目光上下扫视陈香,陈香下意识窘迫地拢了拢裹在身上的印度绸旗袍,收起挺在外面的小肚子。
少女的五官精致得出奇,琥珀色的瞳仁竟不像中国人,而透露出的丝丝异域风情,让人挪不开眼。
她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轻按几下,音符如水般流淌在琴键上,旋律婉转悠扬:“pardon?”
怪不得是西洋的长相,竟是个外国人。
陈香尴尬地摆摆手,肚里一股脑称赞的话全都瘪回去,手忙脚乱地说起蹩脚的英语:“sorry,lady,呃,is
this
steinway's
piano?”
“as
you
can
see.”
异国少女毫不客气地从琴凳上站起身,向外微鞠一躬作礼,转身离开,长筒靴踩踏过木质楼梯发出轻盈的响声,陈香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咖啡馆门外。
陈姣犹犹豫豫地上前拉她袖子:“姐姐,你还认识洋人呢?”
“不认识。看她鼻孔朝天的样子,怎么,洋人了不起啊?”
陈香翻个白眼,报复性地一把按在三角钢琴上,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非和弦杂音:“这是施坦威的钢琴,全中国只有两架,一架在贺知轩那儿,我一直以为另一架在白家或者王家,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看来这洋妞儿来头不小。”
陈姣黑溜溜的眼珠一转:“施坦威?那是什么,很贵吧?”
陈香显然还在气头上,顺手刮去她嘴角粘的草莓酱:“废铜烂铁一坨。”
陈香有一点习惯,从小时养成,即对音乐和艺术的爱好,音乐对她的说教比任何经典教义更具效果。
也许她所理解的不是音乐,只是乐曲节度中条理出“人的本性”,一切好的音乐都能把她引带走向过去、走向未来,乐意于将全生命为当前平凡人生卑微哀乐而服务。
陈姣的记忆久远而漫长,大部分的记忆都是在“宋糯糯”的名字下。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在垃圾堆旁边捡别人扔下的馒头,放在嘴里嚼。小手小脚,又冷又饿。
自从被宋青书捡到,她才开始吃上热乎的饭菜,她管他叫哥哥,他收养她,给她取名宋糯糯,即使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在青龙帮有了上顿没下顿。陈姣学习并适应社会并没有多久,很快就能又跑又跳帮着哥哥干活。
宋青书对她负责,像亲哥哥一样好好教养,在沙地上,在顶着黄簇簇花团的桂花树下,像个小老师一样,一板一眼地教她认字。
恋家且没有安全感的陈姣常因为离开父母而经常大哭,宋青书就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妈妈一样安抚她:“糯糯,不怕,我在这里,青书哥哥永远陪着你。”
永远真的会永远陪着她吗?陈姣不知道。
但是至少在那时还是懵懂无知的她,相信小男孩嘴里信誓旦旦的保证。
于是宋青书一边干活一边照顾妹妹,把她一手拉扯大,好在她也听话懂事,在青龙帮帮衬他,从来没让他失望。
除了喜欢上哥哥这一点。
陈姣一直聪明又实际,从来没暴露过自己的心思,把所有关系都处理地很好。她是宋青书养大的,性格其实与他很像,知道什么是出格,什么是不该做的,但感情总是难以抑制。
其实她早就猜到过结局,但在真正发生之前,再理智的人也总是难免抱有幻想。
趁着酒意告白那天,陈姣想起宋青书和他那张钟情、温和的面孔,想起自己跟他所有的关联,没有什么可以羞愧的。然而与她的这些回忆并存的,却是一种愈来愈强烈的羞愧感。
陈姣把小匕首在玻璃窗上刮了刮,又把它光滑冰冷的刀面贴在自己面颊上,差一点儿没有快乐得笑出声来,这快乐突然间没来由地占据了她的心。陈姣感到,她的神经,好像一根弦,在一些拧牢的小柱子上愈绷愈紧。
杏眼睁得愈来愈大,手指和脚趾都在痉挛地蠕动,身体内有个什么东西在压迫着她的呼吸,而在这晃动着的昏暗之中,一切的形象、一切的声音都变得特别地鲜亮,令她惊异。
“糯糯,你知道这是不对的。”
宋青书表情严肃,理智无情的宣告陈姣的错误,他清醒得不像当事人,倒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他们在餐桌前对峙,明明这样暧昧的事情,却似乎处理的亳不带个人感情,别人看了怕不以为是在谈公务。
陈姣并没有像表面上那样理智,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浆糊,再加上前夜宿醉的头痛,她甚至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姣有时候觉得宋青书压根不像是混社会的,而是霁月清风的文人,揽的是清风,入怀的是明月,她就是下水道里打滑的老鼠,连他衣角都碰不到。
时至今日,陈姣仍记得那一串代表宋青书的音节:上下嘴唇轻闭又微启两次半。如果一定要用某种象征来形容,她会选择去看向窗外茫茫的雪夜。彼时,金秋的桂花早已不再,窗外的雪光染白了他的眉,冬月的风声直奔瓦房,带来阵阵有如老者的咳。奄奄一息的烟味敲击她的鼻塞。
他抬眼,缓缓看向墙上贴着的她去年夏天的写真,喃喃起不合时宜的诗句,像远古的咒语。
宋青书一直有着在晦暗的时刻发觉灿烂片段的能力,仿佛周遭的黑洞、噩梦和寒冷都不复存在。就比如窗外是彻骨的严寒,屋里是相看泪眼的两人,他却故作轻松,宛如一片马上就要融化却仍要在距地面半米的时候随风舞蹈的将死之雪花。
雪又落着,一种复杂而单纯的沉默。沉默亦如陈姣案头摇曳的烛光。她拿起手边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木心的《素履之往》,翻到书签的那页也喃喃起。
陈姣总记得她和他是一起看过很多新雪的。在她写钟繇的小楷时,宋青书总是把汤圆煮得很好吃。她用黑芝麻为墨,糯米皮为纸,"大笔如椽"写就张旭的《肚痛帖》。
之后陈姣推开窗子问天,天空答以一把澈骨的严寒。她面对着黑色呼唤了七次他的名字。在陈姣的声音和宋青书的背影都已堆积了太多的雪之后,她突然觉得宋青书本身就该是场雪。
后来当周五爷要她顶替李嫂的女儿,潜入陈家时,陈姣接受了,就当是偿还宋青书养育她十几年来的恩情。从此他们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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