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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止渴，是自己选择的绝路。——《雨洛日记》
“你的脖子怎么回事？是不是弟弟欺负了你？”母亲关心地上前来。现在江燕简直就是家里的香饽饽，一个学期挣的钱比她们家一年挣得都多。
江燕心情很好，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妈，你别担心了。”
那个暑假是江燕最快乐的一段日子，高中繁重的课业还未压下，童年的阴影也被揭开一角，消散了，那淡漠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姐弟俩的温情时刻。
“我们今天去抓鱼吧！”江燕拿着网兜，戴着竹编帽子，小麦色的皮肤富有生命力。她恢复了健康。
弟弟被她扯着到了村口的小溪边，江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拿着竹扇扇风，可是汗水还是从额间淌到下巴。
“好热啊，好没好啊，我想回去了。”江林抱怨道。
“嘘——”江燕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江林只得闭嘴。
烈日骄阳下河床被溪水淹没，水位涨了上来，小溪比冬天深了很多，鱼虾在水里游来游去。
江燕将裤脚挽到大腿根，手持网兜，低着头静静等待着，小溪反射这阳光，波光粼粼，倒映着少女的身影。
突然，她手突然发力将网兜一把托起，将束口收好，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在网兜挣扎。江燕提着鱼得意地笑着，江林站起身大叫：“好厉害啊姐姐！”
到了晚上，江燕给江林辅导功课，她比老师更加细心，而且会站在考生的角度分析卷子的问题。父母们很满意，一直以来姐弟俩针锋相对，如今和和睦睦，少不了夸赞。
一天，江林歪着头从浴室出来，母亲见状：“能不能好好走路？”
江林拉着母亲：“妈，我的右耳好像堵住了。”
母亲无语：“你想想都多大了？就比你姐姐小两岁，你姐姐这个年纪的时候都会洗衣做饭了，而你现在还让我给你掏耳朵。滚犊子，我要去地里杀虫，别挡路。”
江林只得求助的眼神看着江燕，江燕笑了笑说：“我给你掏吧。”
江林躺床上，头枕在江燕的大腿上，刚吃过早饭，他又开始困了。江燕轻柔的动作很舒服，挖耳勺挂着耳壁就像按摩一样。
不知不觉他睡着了。洗完澡的身上带有沐浴露的清香，洗干净吹过的头发十分蓬松柔软，待家里还未修剪的发梢有些长了，弄得江燕腿痒痒的。
老式时钟咔哒咔哒的响着，屋子里似乎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睡着的江林像个小婴儿缩着身子，舒展的睡颜像朦胧的水粉画，长长的睫毛投下稀碎剪影，粉色的嘴唇嘟着，鼻子不安分地呼呼，睡得有些不安稳。
江燕早已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挖耳勺放在一边。她俯下身盯着弟弟的脸，毛孔也似乎慢慢放大了，就在触碰到柔软的一瞬间，她激灵地弹起来，弟弟滚到了地上。
“啊！你干嘛！”江林一脸懵逼。
江燕撇过脸不敢看他，快速夺门而去，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心跳控制不住地敲锣打鼓。她捂着嘴，惊恐地大睁着眼，身体脱力了坐在地上。
“我到底做了什么！”她不敢置信。
雨洛大为震撼：[姐？！不是，初？？？难道你也……牛啊！]
自那以后，江燕刻意地与江林保持距离，江林似乎也并没有多大反应。日子好像回归了正轨。终于迎来了高中开学。
华夏学院高中部与初中部大不一样，占地面积翻了三翻不说，各种亭台水榭与园林融为一体，教学楼装修华丽，各种设备也很先进。
开学大考把江燕打得措手不及，暑假的松懈，加上与中考完全不一样的考试方式，卷子问题排布和涉及的内容也大不一样。
而许多中产以上的家庭已经参加了过渡补习班，很快就适应过来。排名一出，江燕落到了二十名，从第2跌到20，心理落差可谓不小。
从初中部升上的100名学生，加上自主招生的200人和带资进组的50名富家子弟，冲进前三十才能免学费。江燕感觉压力突然将她压得直不起身。
[为什么？明明一直都有安排预习，为什么别人会那么快就超过我？难道补习班就那么好吗？]江燕捏着成绩单，把纸张掐出一个破洞，泪水不争气地涌出来。
“因为你缺乏动力啊~”一个熟悉的声音落下，那是她初中的阴影，最害怕的人的声音——向栗香。
江燕迟钝地抬起头，脖子像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僵硬，她呆呆地望着穿着初中校服的向栗香，她扎着双马尾，脸上的小雀斑显得诡异的可爱。
“你怎么在这！”江燕惊叫一声，此时处于自习课，落针可闻的大教室里，她的大叫尤为突兀。同学们诧异地望着她，小声的议论着，眼神怪异地看着她。
她被一群还没有混熟的同学盯着，视线在她身上流转，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供人观赏，她的脸羞得火热，无地自容的感觉让她颜面尽失！
泪水涌出眼眶，她哭着跑出了教室。
向栗香如影随形，江燕跑得越快，向栗香笑得越猖狂：“哈哈哈！胆小鬼！你给这些同学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哈哈哈！”
江燕突然停下来，转身紧紧地盯着向栗香，向栗香与活人无异，可是她没有影子，在夜晚的操场上，格外渗人。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跟着我？升学考放榜那天就是你搞的鬼吧。”江燕流着泪与她对峙。
向栗香轻快地跳了跳，转着圈圈如同一个快乐的孩子：“是，又不是。我是你创造出来的，因为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你在说什么蠢话！”江燕感觉不可理喻，对着空气大吼。
向栗香笑着：“人类无数情感，不过是贪嗔痴三大本性的演化，而嗔，恐惧，是无数动力的源泉。因为害怕细菌性腹泻致死，人类发明了钻木取火；因为害怕在捕猎过程中被野兽所伤，人类发明了武器。”
江燕痴痴地说：“因为害怕学习成绩下降，所以……我创造了你？”向栗香笑着竖起大拇指。
“可是现在我知道你是假的，又为何会怕你……”
江燕眼睁睁看着向栗香的皮肤溃烂融化，人皮虚虚挂在裸露的深红肌肉上，纹理清晰的肉快速腐烂，皮肤下一股一股的隆起，白色的蛆捅破人皮，在破洞处张牙舞爪地展示着肚子上的小吸盘。
“啊！——”江燕被吓得坐在地上，腿蹬地连连后退。
向栗香顶着蛆虫蠕动露出一角白骨的脸一瞬间贴上江燕脸，肌肉纹理清晰可见，她扯着裂开的嘴角：“你江燕还是太嫩了~”
“你别过来！别过来……”江燕想把向栗香推开，可是她根本碰不到她，抓到的是空气。江燕胃酸翻滚，哇地吐了一地。
向栗香恢复了正常，蹲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江燕：“现在咱们能好好说话了吗？”
江燕擦着嘴角的晦物，小鸡啄米地点头。
向栗香轻松地笑着：“你除了大脑一文不值，根本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你记住。”说完她就消散了。
江燕全身冷汗，颤抖着起不来。
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江燕一抬头，看见了雨洛。
这种从第三视角看到自己的感觉很奇妙。在江燕眼里，雨洛这个舍友兼同班同学，皮肤比弟弟的还要白嫩，刘海与眼镜遮盖了出众的美貌，跑过来的时候嘴一开一合。
[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完美！为什么？！显得我就像见了光的蟑螂！为什么这种人不去死！]江燕淌着眼泪恶狠狠地想着。可能出于自身嫉妒，也可能是受向栗香影响，她对雨洛有着满满的恶意。
雨洛小跑到江燕面前，将江燕扶起：“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江燕反问：“你怎么出来了？”
雨洛反倒关心起她来，掏出纸巾：“你怎么吐了，快擦擦。我是自习课的纪律委员，而且我们是舍友不是吗？”
江燕感觉更加无地自容了，这样完美配置的人，心肠还那么好。
“谢谢……”江燕不习惯别人的好意，在她看来，接受别人的帮助无异于羞辱，这让她自傲的自尊心受挫。
江燕不再管别人的目光，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她真的不想再看到初中霸凌者的那张脸了，特别是那腐烂恶心的画面。
[压力就是动力，我要鞭策自己！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挑灯夜读是常态，顶着黑眼圈早起背单词她不敢拖拉。短期内效果拔群，她终于杀回前三。
卡里面的数字在一次次考试后越来越多，村里面都知道江家出了一个天才。
在乡亲们的簇拥中，许多小孩子都被大人们教育向江燕学习，曾经那些欺负过江燕的同龄人见到她就躲得远远的，如果被大人看见，指不定要如何比较。
但是这些都不能让江燕放松下来。一旦她觉得“我好像有进步了！我好棒！”的想法，向栗香的声音就会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她的视线瞬间陷入黑暗，初中时期的霸凌经历、童年时期被父母的冷落，都会像电影放映一样重现。每当她挣扎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大腿上长长的血痕，那是被她的指甲嵌入肌肤划出来的。
一个个光斑汇聚在一起，有如没有脸的路人，一圈一圈地围住她，就像被李香指责的时候一样，但是与现实不同的是，没有任何人替她说话，所有人冷漠地审视她、嘲笑她。
“你这种品行不端的学生是怎么进华夏附中的！”“清醒一点！别在人前给我丢人！”“你就算是全国第一也得被刷下去！到时候别说读华夏学院了，连普通高中都上不了！”“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废物！”“你以为你是谁？乡下佬，野孩子！”“这种人少牵扯关系，脏手！”“我家小孩就是宝贝，岂能和阿猫阿狗相提并论？！”“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就占理呢？你凭什么要觉得委屈呢”“你永远都是失败者。”“你是坏孩子。”“做错事要道歉！”“道歉！——”“道歉！——”“道歉！——”
“姐姐？”江林清脆的声音将江燕拉出来，世界清明了。
江燕愣了一下，笑了：“没什么。”
[没事，我还有我的杰作。]江燕想着，用一种十分具有占有欲的眼神看着江林。江林似乎并没有对此察觉，给了江燕一个大大的拥抱。
“姐姐，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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