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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总与我大致讲述过您这次需要翻译的原因，您如果不介意，我作为一个在x国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华国人，其实有些话想要在您继续完成助学计划前说明。”
“你直说就好，都是华国人，不要这么拘谨。”
翻译带着甘遂去往了距离他们酒店稍微偏僻一些的城市边缘地区。
这里街道脏乱、污水的排放也处理的很不合理，整个街道都弥漫着一股食物腐败、排泄物发酵的味道，令人作呕。
在来此前，二人已经戴好了口罩，但还是无法阻挡这强烈的气息透过口罩刺入鼻腔。
“现在的天气还不是最热的时候，这个温度之下，这样的味道已经算是很小了。”翻译指着将塌未塌的房屋，墙面的裂缝足有三指宽，但这样的危房里竟还住着人。“这样的房子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还有个居所。”
“这处地带的居民都是申请过政府救助的，未成年的孩童也在助学计划的名单上，但是你看看这些孩童，即便有着助学计划，他们能扔下嗷嗷待哺的弟妹、卧病在床的父母去上学就为了谋一条未来的出路吗？”
甘遂与敞着门的一处危房里的孩童对上了视线，这个孩子瘦得看不出真实年龄，唯独那双眼睛亮的出奇，在他身边坐着一个同样骨瘦如柴的女孩，从个头来看，比这个孩子似要大上几岁。
女孩的同样注意到了甘遂的目光，不同于男孩，同样是黑色眼瞳，但是女孩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亮。女孩坐在地上的姿势有些奇怪，甘遂细看过后才发觉，女孩膝盖以下的肢体是残缺的。
“时不时爆发的内战会导致一些炮弹落入居民区，很多孩子也都是因此受伤的，不过也有不少故意弄残去欺骗外来人的同情心以获取钱财的。”
“他们的父母呢？”
“活着的，有工作的忙于工作，没有工作的也在以各种法子赚钱，死去的……有良知的或许去往了天堂，没有良知的，可能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诅咒的一部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甘遂不解，倒不是不能理解翻译的话语，翻译说的很清楚，作为玄术师他也很明白翻译的话不是对死者的委婉说辞。
“数年前，x国的经济结构崩塌的时候就有流言说这个国家被诅咒了，明明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么就，明明该迎来和平，但民众的生活却一日比一日落魄，先是帮派争斗再是阶级争端。”翻译踢走脚边的一个弹壳继续道：“举个例子，若是放在华国的历史中的某个朝代，新皇登基后，如果天宅人祸频繁、战争不断，是否机会又传言说辞谴责这个是天罚，是上天对新帝的不满？”
“这里可不是华国。”
甘遂很不喜欢翻译拿华国举例，语言是有力量的，即便翻译说的是历史朝代。
“我之所以会说无良知之人时候会化身对x国的诅咒是因为事实如此，虽然也有可能是我那天喝多了的错觉，但我确实看见了……”
翻译在十年前就来到x国了，那个时候x国的经济状况还不错，他当时工作是和旅游相关的，时常接待一些国际游客，薪酬十分可观，在来x国的第三年，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开启了长达数年的定居x国的生活。
翻译是最直观感受到x国的经济变化的人，国际游客的数量减少、和平被打破、内战的爆发，战争孤儿的数量急速增加。好不容易消停数月又会出现新的打破平衡的事件，一次两次还能当做是正常，但只要死亡的人数达到一个数量后，灾祸就会迎来短暂的停歇，次数多了，有心人都会注意到的。
逝去的人就像是在献祭。
那是一个几乎看不到一丝月光的深夜，翻译因为失业的原因无法提供家里的开支所需要的金钱，心情郁闷之下与妻子产生了争吵后去了酒吧，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只知道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他才踉踉跄跄的从酒吧走出。
酒精作用下，他虽然头脑还保持着一丝清明，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哪儿，但是总觉得路灯、地面、一切可视之物都变了模样。
他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一下停一下，慢吞吞朝着家的方向走着，恍惚间嗅到了一股夹杂着血腥味儿的腐臭。
本就被酒水撑得反胃，眼下再也无法忍耐，翻译弯腰吐了出来，许是被他呕吐的声音所吸引，翻译正因呕吐而未在意周围的情况，待他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沾上的呕吐物，支起身子缓了缓想要时，突然看到了闯入他视线的可怖之物。
翻译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从未在世间看到过的生物，足有一只大型犬大小，浑身上下皆是覆盖着如同癞蛤蟆一般的外皮的直立行走的生物，头顶还有一对儿大小并不对称的犄角，犄角上似乎还挂着未知生物腐烂的外皮。
翻译又吐了，这一次他的呕吐物很精准的落到了面前怪异生物的脚上。
对方似乎生气了，那可能是爪子的上肢似要捏爆翻译的头颅，就在翻译嚎叫出声的时候，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出现了，翻译可不管自己认不认识这个身法诡异，突然出现的男人，直接扯住对方的衣服，恳求对方救自己一命。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是这样说的：“这人不是x国人，我们还不能肆意下手，诅咒目前只在x国降临，我们还是赶快收割罪孽之人的性命吧。”
一股力量将翻译掀起后摔向地面，这一下，他彻底清醒了。他没有受太重的伤，尽管后脑勺磕到了地面，但内心的震惊大过于身体上的疼痛，
自这一夜过后，他感觉自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生物了。破坏信号灯造成车祸的怪物、趴在持利器的人耳边耳语的怪物、甚至在电视上播报的新闻里，跟在地区领导人身边的怪物……更多的交通事故、恶性伤人事件、地区争端，更多的动荡出现了。
翻译不知道那些生物到底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它们虽然没有亲手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但是借用人类之手收割了太多生命。
翻译去了教堂，他想要询问神父，那些可怕的生物到底是什么。
神父告知他：“那是恶魔，是负面情感凝结而成的邪祟、是无良之人的恶意的复苏、是神明放弃这片土地的证明。”
甘遂听闻着翻译复述着神父的话，感觉有点说不出的尴尬，不过这样的说法也符合教会一贯传达给信众信息的模式，唱经一般的断句与形容，也是教会的特色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选在待在x国，不能带着妻子一同离开吗？”
“我……不可以。”翻译垂下眼，避开了甘遂带着疑问的眼神。
“你刚刚说从那日后，你就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事物……那么你应该能看到跟着你的那缕游魂吧？”
“什么？不，我看不见，我只能看见那些恶心的恶魔，你说有东西跟着我？”
甘遂暗道自己还是多此一举了，原本想着那游魂对这人没有伤害，他也不打算管的。
“对你没什么影响，看不见更好，那就可以完全忽视他的存在了。”
翻译迟疑地点了点头，他还要跟着甘遂去到助学机构，正事更重要。
‘这单生意的报酬可不少，至于自己身边跟着什么东西……再说吧，先把钱赚到，带着妻子搬到更安全的地方居住。’如是想着，翻译也没再去多问甘遂跟着自己的游魂的事。
助学机构所在的楼房也很破旧，但好在是完好的，照甘一廷所言，当年他与妻子来此的时候，这三层楼都是负责处理助学相关项目的，没想到如今一楼、二楼都成了各类救济项目的窗口，助学项目被分在了三楼最角落的小窗口处。
一开始连工作人员也没有，还是翻译找了别的窗口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这才有人在助学窗口的工位上坐下。
翻译向甘遂翻译道：“他说助学项目已经很久没有资金流入了，本打算关闭的，没想到还有人会来询问这个项目。”
“既然如此，那我的这份捐赠，直接加入孤儿救助的项目吧。”
翻译没想到甘遂真的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他本以为甘遂也和那些大老板一样，做慈善也只是为了平衡运势，没想到甘遂是真的在考虑这份捐赠能否落到实处、能否发挥到作用。
“您也可以再看看其他的项目，针对孩童的还有残疾儿童的义肢筹款、重疾医疗筹款、福利院建设……”
甘遂揉了揉眉心，对翻译说道：“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没那么多钱，朋友。”
正打算把甘遂的话翻译过去，翻译猛然刹住了车，对工作人员说道：“……这位先生说，很感谢你们的耐心服务。”
翻译挠了挠脑袋，他一开始见重总给他开的翻译日工资是一万华国币一天，加上甘遂找他是为了慈善项目，他还以为甘遂和那个重总一样，至少也是个什么大老板、社会名流之类的。
甘遂还真是很好的验证了“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句话，与其不好意思说自己没钱，瞎扯理由，还不如大方承认，也省了对方像推销一般花费那么多口舌去介绍各种项目。
现在翻译理解了为何甘遂宁愿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坐公共交通和走路到这里来，他还以为对方是为了更好的感受x国的风土人情，想着反正自己拿的是日工资，陪对方耗时间逛一逛也没有关系，谁知道甘遂纯粹就是为了省钱。
甘遂接过对方盖好章的凭证，正准备签字，发现翻译站在自己身边许久没说话了，扭头望过去，就见到对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我的贫穷也没有达到能引得你露出这般表情的程度吧？”
翻译摇摇头，想要告诉甘遂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又想到甘遂是个宁愿靠走路和公共交通省钱也要捐赠、救助x国苦难孩童的善良之人，又加深了脸上那神色复杂的表情。
“待会儿忙完了，我帮您叫车，送您回酒店吧？”
“不必了，还是走路、坐公共交通。”
“我知道您是为了省钱，不要紧的，叫车的钱我会替您付清的，没关系，您不必这么客气。”
“我没事儿瞎客气什么，真不用，我是玄术师，本身就是为了探查混在x国民众之中的恶魔，今日才会选择走路以及搭乘公共交通出行。”
梅开二度的尴尬再次席卷了翻译，他错了，他以后再也不会瞎揣测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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