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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昨夜吹了风，阿彩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就有些头疼。
沈昭昨日一早为剿匪之事出门去了，不在，团团如今也不闹着要和她一起睡了。床榻空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睡，竟觉着有些寂寞，懒得起身了。
她有些打不起精神，静静地闭着眼睛躺着，听见了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也没有反应。
等到有一双小手轻轻捏着她的脸颊时，她方才睁开眼，叫那准备恶作剧的小丫头给抱在了怀中，引得小丫头咯咯直乐。
“阿娘，羞羞脸，太阳都出来了，阿娘还不起床。”
阿彩将小丫头抱在怀中，安安静静又躺了会儿，终于还是决定起来了，这一大家子还在外头呢。
她妆扮好，带着小丫头出了门去，往楼下一看，看见九儿正带着麟儿打拳。
团团挣脱了她的手，往楼下跑，“阿娘，我们比赛，看谁跑到楼下。”
阿彩跟了上去，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步，按住了忽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额头。
团团噔噔噔下了台阶跑到院子里，朝着阿彩大声喊，“阿娘，我先到啦，阿娘，你怎么还不下来？”
阿彩按了按额头，那股疼意又消失不见，她方才下楼去，九儿迎上来，问她，“四姐姐，你不舒服吗？”
“我让人去请个大夫来。”
阿彩一笑，“我没事，哪里就用你这个小丫头来操心我了，好了，你带着他们两个去洗洗手，准备用早膳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年跟着上官琅桦在军营中到处跑，九儿不止是身体长得极快，连心智也远比从前成熟，她如今只比阿彩矮上半个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多看了阿彩两眼，最后什么都没说，招呼了两个小的一声去洗手。
阿彩走到前厅，这处租赁的小院并不大，拢共算得上是两进。
阿彩吩咐了一回今日的事宜，老宅的主体构造修缮的快要将近尾声，这几日在打家具了。
只是沈昭昨日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在的这几日，她们就别往老宅去了，怕不安全。
阿彩便也没打算去老宅，只打算今日就在镇上逛逛。
她正说着话呢，忽而又有些恍惚，捂住了头。
*
搜寻流寇老窝的事情终于有了大的进展，东阳府尹阮冬青，年过四十，平生最大心愿就是能够在任上做出一番功绩，好能往上再升一升，这回剿灭流寇一事给了他莫大的信心，集结了邻近四府城所有兵力，争取一举拿下。
他高升不就有望了吗？
是以他决定亲自带兵去端了流寇的老巢，活捉流寇寇首。
结果，寇首没被抓着，反而是他自己栽了进去，被流寇寇首给绑了去。对方还送了信到驻守在山下的官兵手上，让官府拿钱粮去赎人。
流寇肆无忌惮的挑衅，让东阳府衙上下蒙羞万分。
沈昭抵达时，就听见了阮冬青被寇首活捉了，而今军心大乱，其余四府前来协助的官员更是追悔莫及，他们带人来，可不是为了助长匪寇的嚣张气焰的，结果将首被对方活捉了去，岂不是笑话一场？
各府百姓还会信官府真能抓住作乱的流寇吗？
众人都推来推去，出主意或者是让旁人来做主。
“不如赶紧向皇都去信，上奏陛下，请求陛下派兵前来剿灭这起流寇。”
“这一来一去，最快都要两个月，陈大人，您确定那匪头子能有耐心给咱们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呢。”
许止余原本是沉默的听着，就有人往他身上推了，“许大人，这里就数您厉害，您能找到流寇的老巢，您比咱们在座的其他人都厉害，您得拿个主意呀，咱们得如何救出阮大人，还能剿灭这起流寇。”
许止余抬眼看向在座的所有人，不得他开口，就听见外面有马蹄疾驰之声，再然后就有人进了营帐，还是旧时。
他神色微变，想起了什么，但又深知这不是当下叙旧的时候。
沈昭是生面孔，除了许止余无人认识，见他进来，就有人带着戒备问起，“阁下是？”
青邬拿出北镇抚司的令牌，开口道：“北镇抚司巡审司十三卫所沈千户，前来协助各位剿灭流寇一事。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东阳府知事梁友诺忙上前拱手道：下官不知是沈千户，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还望千户大人莫怪。”
沈昭略点了点头，上前去，他轻扫了一眼帐中众人，目光落在了许止余身上只一眼，“贼寇送来的信在何处？”
“在此在此。”梁友诺忙将信交给沈昭。
沈昭看过一眼，“各位大人，如今预备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承头说起，梁友诺无法，被抓的那个是他的顶头上司，“我等自是不能按照贼子的要求送去钱粮，只是阮大人也不能不救。”
“我等还未拿出个万全之策来，不知沈大人有何高见？”
众人将目光都投向了沈昭，心情各异，北镇抚司那是什么地方，他们就算远在皖南也听说过几年前汴京闹疫病时，北镇抚司的威名。
“人要救，钱不能给。”沈昭放下那封信，淡然道，“各府还可调动多少兵力，各位大人可有数？”
众人打起了精神，这来得是救星啊。
许止余这时开口，“沈大人，在下是东泽府知事许止余，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许大人既然开了口，说便是。”
许止余问道：“沈大人的意思是无论阮大人被救下来时，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吗？”
“有何不可？他判断失误，让官府兵力损失惨重，如今难道还要花费大量人力武力去护住他性命吗？”沈昭冷笑。
“这不可啊，阮大人如何说都是东阳府尹……”
有人就开口了。
沈昭不耐，“此事无需多言，诸位现在就回去传信各府调兵前来，明日进山剿灭流寇。”
“不可如此草率，沈大人三思。”许止余立刻出声反驳。
“不如此，许大人又有何妙计？”沈昭反问。
“还请沈大人听我一言。”
旁人都很有默契退出了营帐，半点儿都不想沾惹上这次争论。
见两下无人了，许止余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暗中勾结流寇寇首者，我已有眉目。”他用茶水沾湿了手指在桌面上写下一人姓名。
沈昭垂眼看去。
原是来之前，二人已经通过一回信，沈昭之前按兵不动，是因有收到过消息，皖南流寇多年来猖獗不断，只因官府之中有人暗中与流寇勾结，所以这么多年来，流寇才能在皖南行走肆无忌惮。
只是这勾结之人到底是谁，北镇抚司还未有定论。
但未免过于嚣张，如今竟敢绑了朝廷命官，还要钱要粮，怎么是要自立山头，当山大王吗？
旁人皆不知沈昭真实身份，当然也不知沈昭与许止余是旧相识。
二人因为对到底要不要保住阮冬青的性命产生了分歧，众人皆知。
接下来几日，果真是按照着沈昭一开始的设想发展着。
他一早就准备强行攻山，与许止余明面上一唱一和做戏，却是为了钓出幕后与流寇勾结之人。
明面上是让各府再集结兵力。
私下里却已经同他老丈人去了封信，借兵绕道而来。
等此事了结时，已经过了十日，沈昭归心似箭，许止余也要回东泽府料理后续。
他们二人不是第一次合作，但交情一向淡淡，也没想要更多往来，这是沈昭的想法，也是许止余的想法。
二人连道别都不曾有，就各自离去。
沈昭心情算不上好，因为他回到那座皖南小镇的宅子时，原是想着回来时，某人定是欢欢喜喜，满眼含笑地上前来迎他。
但可惜，没等来某人的笑脸，只等来了对方看着他时陌生的目光，还有那句带着迟疑的询问，“你是何人？”
谁能告诉他，他不过出门十余日，为何枕边人会不记得他了。
他不信，上前一步，“你是不是在与我玩笑？”
结果他刚往前走了一步，眼前人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还真不记得他了？沈昭无法理解，也接受不能。
更别提，他闺女眼泪汪汪抱着他的大腿，“爹爹，爹爹，阿娘不记得我了。”
沈昭头疼，抱着闺女先出了房门，到一旁去，因为他发现闺女一哭，阿彩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心烦意乱的很，“到底出了何事？”
留在阿彩身边的护卫将这段时日的事情详细不过得说了。
“夫人十日前头疼晕倒，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是连日来的疲劳过度才会如此，但是夫人醒来之后就谁也不认识了。”
“而且……”
“说便是了。”沈昭心情原就烦躁。
“而且夫人以为自己今年才十四，还未出阁。”
沈昭听得头都大了，嗡的一声，他想起来，阿彩十四那边，心里头，眼里头，那可是有一个人的。
那个人可不是他。
旁人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