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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躲在门后偷看站在门外的陌生男子，她也不是害怕，她其实胆子很大，还不到四岁的年纪，就已经胆子大到敢徒手摸老虎尾巴，虽说她也也不一定知道那是老虎，但叫旁人都下了一大跳，险些晕死过去。
男子也很有耐心，就站在门外低头看着扒着门就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张着大大眼睛看着他的小丫头。
男子神色平静，若是有熟悉他的人，或许能看出来他的眉眼是柔和带着温情的。
就这样，一大一小互看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旁边候着的人终于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了。
台阶下却又有一辆马车停下，小丫头的目光终于从男子身上移开，“麟哥哥，你回来了。”
男子也回过身去，略微皱起了眉头看向那从马车上下来的小矮个，那是个看上去五岁大的孩子，看上去身体不太好，文文静静，不急不慢的爬上了台阶，然后也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男子。
小丫头这会儿跑出来了，站在被她唤做麟哥哥的小豆丁身边，二人竟是差不多一般高。
像是有了同伴就有了底气，小丫头终于开口问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了迷茫和不解，“叔叔，你是谁？”
他是谁？男子不是没被人问过这个问题，但被头一回见面的小丫头问，他突然就很不是滋味，他蹲下身，堪堪同小丫头齐平，开口纠正，“我不是叔叔，我是你爹。”
来者不是别人，是去了凉州四年多，才终于第一次回京的沈昭。
这四年对于他而言，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可这四年发生了太多事，岂是用时间可以衡量的。
譬如，他的孩子，第一个孩子，从前还在腹中，如今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那不是一月一封的书信中所写的只言片语中可以体会到的心情。
他知道他的女儿在夏至时平安出生，知道她半岁时坐起来，一岁时就会说话了，两岁时就很爱玩捉迷藏，每天从早到晚就要拉着人陪她玩捉迷藏，因着如此，后花园本来很好的一片林子也叫人给收拾出来布置成了专门捉迷藏的地方，一天天的热闹的很。
三岁的时候，她就会问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就她没有呢？
她固执的问了大半年，在旁人都觉着她终于忘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竟然带着另一个小豆丁来了一次离家大冒险，两个小娃娃天不怕地不怕，在旁人都没察觉到的时候跑了出去，若不是要出坊门的时候叫巡逻的官兵给发现，还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会不会走丢。
当真是吓人的紧。
到了她快四岁的时候，她再不问她爹在哪里了，整日里各处蹦蹦跳跳，快乐的不得了。
她好像忘记了她还有个爹。
“我都知道了，我是阿娘生得，又不是阿爹生得。”所以有爹没爹，好像没什么区别嘛。
这话堵得阿彩都不知该如何作答，写在了书信里，寄去了千里之外。
那些在纸上的字，完全比不上如今亲眼所见到那个只存在于书信中的小小孩童时的震撼。
现在有个叔叔蹲在她面前，告诉她，他不是叔叔，他是爹。
四岁的团团，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沉思。
“你是阿昭哥哥？”在一旁的麟儿突然开口。
团团关注点又被引走，“麟哥哥，你怎么叫这个叔叔哥哥？他都这么大一个人了？”
麟儿无奈，“因为团团你不该叫我哥哥，你应该叫我叔叔才对。”他就算还是个孩子，可他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长辈。
“你才不是！”团团生气，“你就是哥哥，哥哥，哥哥。”
“好了，好了，你就叫我哥哥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麟儿顺从的答应了。
见两个小豆丁完全不在意自己，沈昭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他又一次强调，“我是你爹，我不是叔叔，不许再叫我叔叔。”
团团才不叫他，她迷惑不已，别过脸去，只将肉嘟嘟的脸颊面对着沈昭，“可我又不认识你。”
“麟哥哥，咱们快走，不要理他。”说着，她就拉上麟儿的手往里跑去，“我们去玩捉迷藏。”
麟儿虽然才五岁，可他毕竟要大一岁，知道这样不好，他想要让团团停下，可他力气没有团团大，拉也拉不住。
才得了信的阿彩脚步匆匆走出来，见女儿和小弟一溜烟的跑着，停下了脚步想要将人拦下来，也没拦住，大抵猜到了什么，此刻又顾不上，快要走到大门处时，停下了脚步。
说起来四年不见，但是总觉着分别也才是昨天。
等到人走到跟前了，阿彩才开口问，“见到她了？”
“嗯。”沈昭点了点头，目光还随着那两道小小身影的方向而去。
等看不见了，他方才收回了目光，说不上竟有几份失落，“她不肯叫我爹。”
阿彩想要笑，又觉着笑出来不大好，用力忍住，“团团头一回见你，还不认识你呢，你同她熟悉起来就好了。”
“你偷乐什么。”沈昭轻瞥了她一眼，指出她的幸灾乐祸。
“我可没有，你可别乱说。”阿彩一本正经起来，“祖母这会儿知道你回来了，快去吧，别叫她久等。你怎么也不提前来封信说你要回来，我也没做准备为你接风洗尘。”
走过一道拐弯，沈昭却停下来，拉住了阿彩的手腕，阿彩不明所以，却是顺着他并不算大的力道被他拉进了怀中，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沈昭轻抚着她的脸颊，“有没有被惊喜到？”
阿彩无言了片刻，“所以你这个月不准时写信回来，就是为了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他们早已有过肌肤相亲，对彼此再熟悉不过，沈昭垂下眼，阿彩就知道他此刻想做什么，她伸手轻轻点上了沈昭的喉结，“好吧，是挺惊喜的。”
沈昭搂住她腰的手一紧，低下头去，眼见着二人就要亲上的时候。
“阿娘！”
一声响亮的喊声打破了所有的缱绻氛围，二人同时僵住。
“阿娘！”团团气的脸都红了，“你快放我阿娘。”她伸手就去拉阿彩的裙摆，想要将阿彩给拉出来。
沈昭有一点慌张，阿彩轻轻锤了下他的胸口，他这才松手。
阿彩立刻弯腰将团团抱起来安慰，团团趴在阿彩肩膀上，一双眼睛满是怒气看着沈昭，双手紧紧搂住阿彩的脖子，“你这个坏叔叔，不准抱我阿娘，阿娘是我的。”
阿彩哭笑不得，“他不是叔叔，他是爹爹呀。”
“不是，不是，他不是。”团团不服气，气呼呼的看着沈昭。
沈昭叫她给唬住了，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只同她大眼瞪小眼，一路走到了沈老夫人的院子，沈老夫人在前厅门前站着，见着他们过来，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回来了。”
“祖母……”沈昭跪下就要叩头。
“快起来。”沈老夫人要去扶他，沈昭还是叩了三个头方才起身。
好多年才相见的一家人，自然有很多话说，沈昭一边答着话，一边心不在焉的瞄看着那还在生气的看着他的团团。
团团紧紧抱住了阿彩的大腿靠着阿彩坐着，还是沈老夫人招呼她过去，叫她挨着坐在，半抱着哄，“你之前不是要去找爹吗？他回来了，你看他就在那里坐着。”
团团站起来，凑到沈老夫人耳边，大声的说着悄悄话，“祖祖，我看见他刚刚欺负阿娘呢，他才不是爹爹。”
这话说的，阿彩红了脸，沈昭叫一口茶水给噎着忍不住咳，甚至还暂时歇了让女儿能乖乖巧巧喊他一声爹的心思。
沈老夫人哭笑不得，小夫妻多年不见，见面了难免总要亲热的，她将团团抱了抱，“你同祖祖一起玩会儿，可好？”
她将孩子留下，又安排沈昭，“你这一路风尘仆仆回来，先回房洗漱休息，我叫人去厨房准备你爱吃的菜。”
“好。”沈昭答应了下来。
“阿彩，你也去，他多年不回来，那些个衣裳归置在何处，你才知晓。”
“好。”阿彩也起了身，又吩咐了团团，“你乖乖的同祖祖一起，不要太闹腾。”
“阿娘。”团团看着阿彩同沈昭一起走，心急要跟上去，叫沈老夫人给哄住，“你小叔叔给你带回来了”
阿彩一边收拾着衣裳，一边叹气，她倒是没想到女儿能对亲爹这么抵触。
也是从还没出生就没见过的人，怎么可能见到面的第一眼就能高高兴兴父女相认呢？
沈昭洗过澡，光着上身出来穿衣，阿彩瞥了他一眼，见他肩上好深一道疤，立刻就挪不开眼去了。
“夫人怎么又偷看我？”沈昭朝着她走过来，弯腰看向她。
“我是正大光明的看我的夫君，哪里是偷看。”阿彩伸手去，轻轻触碰到了那处凹凸不平的疤痕，这显然是极为凶狠的打斗才会留下的。
她轻轻吻了上去，留下了细密的一个又一个的吻。
片刻后，阿彩微微喘着气，轻抚着那道伤口，“它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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