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秦沐阳大惊失色，声音猛然高了八度，尾音都变调扭曲了。
楚云曦话音才落，他就感觉脑子里“轰”得一下，无异于脑袋顶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锤了一记，眼里在冒金星儿，耳朵里“嗡嗡”作响，脚下直打飘。
好歹一个锻体境巅峰快要凝气成功的武者，一个踉跄，差点儿摔进雪里，行个双膝跪拜的大礼！
得亏他反应快，撑地一个侧翻，落地瞬间气沉丹田稳住下盘，险险保住了摇摇欲坠的面子。
楚云曦径直走着，听见后面声音不对，一扭头，被他这一套动作溅起的雪沫子扬了一脸，气笑了：“你这又犯的什么蠢！”
秦沐阳顾不得为自己这番丢人现眼遮掩几句，追问道：“你说你打算干什么，嫁人？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啧，这什么眼神……有这么夸张嘛！楚云曦上下打量他一遍，有些纳闷儿，又觉得好笑。
她素来是凡事心中有数，对外只显露几分轻佻不驯，正经事上尚且经常顾左右而言他，不叫人看出所思所想，在无关紧要的事上信口开河，更是熟得眼睛都不用多眨一下。
这都多少年了，时不常的插科打诨，按说秦沐阳早该习惯了，怎么看这样子，倒像是有些认真了！
她一挑眉调侃道：“是我打算要嫁人，又不是打算让你嫁人，更不是说要嫁给你，你急个什么劲儿。”
“呵呵！”秦沐阳冷笑，反手向后背拔刀。
但凡换作其他话题，她再怎么戏谑人，他也会轻易当回事！偏偏现在说的这个事儿……当然，如果说的不是这个话题，他还不至于这般反应。
若不是楚云曦亲口说的，他就算活个百八十年到老死，都不可能把“嫁人”这两个字和她联系起来！
楚云曦十四岁名扬全郡，大部分人都是从这时候才开始知道她，他却不一样。早在这之前两年多的时候，他就偶然间认识她了。
他是谁？世家大族的嫡脉长子，当年宜安城小一辈中的头一人，何等的高高在上骄矜傲慢，岂会将一个父不详母早逝六亲无靠的孤女放在眼里？谁能想到……
这些年，每次不慎让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溜出来，他都恨不能以头抢地当场昏过去，以免自我尴尬。
他和楚云曦的关系，还有这种相处模式，纯纯是打出来的——他单方面挨揍。
外人只看见他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见天儿和她挑衅，见了面不是针锋相对就是阴阳怪气，还以为他恨她恨得厉害。他自己心里清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楚云曦这个人，远远望着就像精工雕琢的珍稀宝石，火彩熠熠夺目晃得人神驰目眩。耀眼的光彩之下，她更像一件传世古玉，圆融静美。看得越久，越想要靠近，越是靠近，越是不自觉地钦服。
哪怕她分化成了和仪，他也没有旁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会为她不平。是盈还是缺，影响月亮的本质吗？抛开连锁反应引发的“保送名额”这个大麻烦，他对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实感。
是，和仪是能娶能嫁，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怎么想起这种事呢！
他不是不知道，她日常十句话里挑不出一句能当真的，可是……就是生气！
“来战！”他抽刀指向楚云曦。
楚云曦下身不动，上身微微后仰。刀尖冷光堪堪贴着鼻尖自眼前擦过，挟着劲风，扬起额前碎发，带走了一声低语。
“真急了啊。”她轻笑。
秦沐阳不理她，绷着脸继续出招，刀刀奔着颈项要害，锋刃寒芒冷冽逼人。楚云曦并未还手，只是躲避，被锋刃寒芒卷来卷去，如狂风中的一片枯叶，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撕裂。
若非是高手，谁能看出，掌握了主动权的人其实并不占上风，看似岌岌可危的人才是真的从容。
刀越来越急，几乎水泼不进。圈在刀光里的人轻飘飘地浮来荡去，莫说正面相接，她连次次落地的位置都未曾真正移动过。
明明已经进步很大了，还不行，甚至越差越远了，上次还能逼她出手的！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真是怪物。
细密的汗珠自额间渗出，秦沐阳紧咬着后槽牙，看着楚云曦唇边始终未变的那抹淡笑，满心不甘。
“慢了。”
“这招改了，比上次强。”
“衔接有破绽。”
……
可怜见儿的，这次完了回去又得怀疑人生。这也是为了你好，谁让你有点儿遇强则强百折不挠的特质呢？
楚云曦一面翻转腾挪，一面口中指点着秦沐阳的缺漏，心中暗叹。
虽然实际行为尽显轻蔑态度，但她真没这个意思。
当初未曾觉醒记忆的时候，她任由秦沐阳在身边一直纠缠，最初只是因为他的出身。她很早就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便想着关键时候，他也许能为她提供城主府之外的选择——如今果然用上了。
再者说，这傻小子的天赋并不算差，最起码在临阳郡，除她以外，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留这么个人在身边，一来能提醒自己莫要松懈，而来，也能更好的验证所学。
到后来，她也不至于尽是功利心。一腔赤诚的傻小子，总有几分动人之处的。
嗯，逗起来挺开心的~~~~~~
说起来，距上次交手也才不到半个月的工夫，这小子又精进不少。若不是她觉醒了记忆，她指定不可能像现在这么举重若轻。尤其是，还受了伤。
楚云曦脑子里想东想西，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街角，眉心轻轻跳了一下。她自然地收回了视线，留意着秦沐阳的状态。
差不多了，再过就适得其反了。
“这招发力不对！”
她蓦地出手，手臂一缠一带，将刀身引开，顺势转身至秦沐阳身后侧，趁他招式用老来不及回转，伸手拍他的肩膀。
秦沐阳顿觉整条执刀的手臂连带半边身子酸麻难忍，不由松开手，刀落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声响。
他退后半步，缓缓平复着喘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躺在雪地里的刀，弯腰捡起来送回刀鞘，再看楚云曦时，神色十分复杂。
他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忽见楚云曦两颊晕出不正常的潮红，不等他反应过来，竟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
他陡然一惊：“你怎么样？”
“云曦！”另一个惊慌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坤泽少女惶然从街角跑过来。
城主府的二小姐晋缨？她怎么在这儿！秦沐阳本能皱眉，也顾不得多想，正想上前察看楚云曦的状况，却被她以眼神制止。
晋缨从后面狠狠地撞开了他，扶着楚云曦：“你还好吧。”
“没事。”楚云曦直起身，一手随意抹去唇上沾染的血迹，一手轻轻按压着胸口。
“你……”秦沐阳弯腰看看地上的血迹，隐晦地瞟了晋缨一眼，抬眸看向楚云曦。
“无妨。”楚云曦垂了下眼，微不可察地点头。
她话音未落，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嘴角再次溢出一丝血痕。晋缨见状想给她拍背，她后退几步躲了过去。
晋缨眸光一暗，咬了咬下唇，扭头怒视着秦沐阳：“当街打斗，还敢动兵器，视城中规矩于无物，秦沐阳，你未免也张狂太过了！”
秦沐阳收到楚云曦的暗示，凭借往日默契领悟到她这般作态大约是有什么用意，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就听有人给他头上扣黑锅，当即嗤笑一声，回道：
“少拿什么破烂规矩说事！二小姐想要袒护人，也不能过于偏颇。你都说了是‘当街打斗’，我一个人能斗起来吗？”
“要不是你招惹她，她才不会理你！”晋缨冷哼一声，“以前你总打不过她，所以这次趁她刚分化还在虚弱期落井下石，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别说是虚弱期，就算是受了重伤，不凑巧碰上敌人的时候，还能和人商量等伤好了再动手？”秦沐阳不屑，“她自个儿都没说话，有你什么事儿啊！”
“你这是承认，你把她当敌人了？”晋缨冷然，“我警告你，有我在，别想着动什么歪心思。”
“哈哈哈哈哈！”
秦沐阳先是愣了一下，忽地大笑起来：“二小姐这话不该对我，该回家和你父亲去说。”
晋缨被戳到痛处，脸色骤变：“你……”
“够了！”楚云曦蓦地打断了两人的交锋。
晋缨悻悻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最难消受美人恩，你可要当心了。”秦沐阳意有所指地笑笑，离开得干脆利落。
楚云曦看也不看晋缨一眼，转身就走。晋缨小跑着追上去扯她的斗篷后摆：“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和接下来的剧情可能会造成误解，提前解释一下。楚云曦和晋缨没有感情戏，两人各有目的都是装的，互飙演技来着。感谢在2022-09-0816:16:27~2024-01-2423:2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歇2瓶；言辞之、?、莫医生mywife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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