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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胡府大门的时候,巷中各家府门前的灯笼已被点燃了零星七八盏。
天气转凉,天黑得也快了。房顶上灰白色的炊烟自烟囱向上攀升,菜香伴随着燃烧后的木屑味儿,将小巷中原本萦绕的青苔腥气与木头霉味都给盖住了。
胡善才摸着单薄的衣服料子,被风一吹,她向来强壮的身子难得觉得发虚。
是太冷了吧。
微微摇了摇头,她匆忙走下石阶,从伙计手里接过被喂过饲料的马匹。正要上马之时,身后传来伙计急匆匆的声音。
“娘子——娘子——等等——福伯托我给你送了信!”
胡善才连忙转过身,瞧见店铺里的伙计满头大汗地从巷子深处跑来。
“福伯……福伯担心你遇上山匪。”伙计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中的信也有些被捏皱了:“福伯特意将貘泉县附近的路线画了出来,叫我一定要带给你。”
他抬手擦了擦汗,笑得憨厚:“还好我赶上了,要是误了大事可就遭咯。”
涉及到那伙成了气候的山匪,胡善才也不敢大意。立刻拆了信封,细细看福伯凭借记忆画出的简易舆图。
其实那条路线从前也是胡家的常经之地,京城最是繁华不过,胡家运送去的货物都要比别地贵重些,是以常常是胡善才亲自带人去押送的。
即将入冬了,这一批货物里有许多珍贵的皮草,在草原上都是上乘品质,莫说是进京后能卖出的价格了。
“这条小路可靠谱?”她的指腹描摹着信纸,眉眼低垂,神色凝重。
伙计手掌撑在青砖墙上,方才一路快跑,叫他两颊通红:“我也不晓得,福伯说他正是走了那条路才躲开了山匪,捡了条命回来。”
“若真有这样的地方,若非是有猛兽在附近,必定也是因为山路崎岖,山匪才放弃了这条路。”胡善才的神色间多了几分考量:“咱们的货物多,若是要走这样的险路,风险不见得比直面山匪少多少。”
“哎哟,好像也是。”伙计憨笑着挠挠头:“不过福伯说这小路安全着呢,是入口难找,这才少有人进去过。”
“这倒是可行。”胡善才神色稍有放松:“若能避开山匪,费些功夫也值当。只是既然入口难找,我光凭这张舆图也顶不上什么事,还得要有人带路才好。”
她忽的想起什么:“福伯双腿不便,是谁去铺子里找的你来传信。”
伙计笑了笑:“一个半大小子,瞧起来凶得很,非拉着我去客栈找她阿翁,问她也不说话。若非是您去过铺子一趟,我得知福伯回来了,还要以为这是什么拍花子的手段呢。”
“这孩子也是的,都能摸到铺子里去,也不知道直接来胡家找您。”伙计笑谈道。
胡善才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从前嫣掌柜的女儿,幼时受了点刺激,讲不了话。”
伙计也是在胡家干了十多年的老人了,听到嫣掌柜的名号愣了愣,才想起是福伯的女儿。
多年前回了家乡,嫁给本家伯娘的侄外甥了。
福伯在胡家的待遇从来与二老爷一般,嫣掌柜又才情俱佳,分明可以在桃仙镇上挑个富贵人家嫁过去的。只是福伯与胡老爷的心思一样,都想着找个能考功名的女婿,叫后嗣脱了商户之子的名头。
胡善才招赘尚且艰难,嫣娘又比胡善才大上几岁,拖到最后实在是拖不下去了,福伯这才托人替嫣娘相看了一个穷秀才。
当年嫣娘远嫁给穷乡僻壤的庄稼户,可叫镇上许多人唏嘘。
伙计也是个圆滑人,想到这桩事也不会直言可惜。
“想来福伯那女婿如今也考出些名堂了吧,倒是能荫及子女,福伯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胡善才的笑意敛了些。
她也只在福伯归乡后的几次通信中,才得知他那女婿是如何仗着嫣娘远嫁欺辱她的。
这些年来嫣娘报喜不报忧,甚至她难产离世,孩子被亲爹丢出去七八年,像个丫鬟似的,挨打挨骂、吃着糟糠干着粗活地被养大。
直到被归乡养老的福伯撞破了,才终于把孩子带回身边。
纵使那秀才做出那样不配为爹的事儿,这些年照样恬不知耻地写信问福伯要钱,像条水蛭似的,连自己亲娘的看病钱都恨不得要福伯掏。
旁人家里的事儿胡善才不好多说,二人也没揪着这个话题谈下去。
将伙计打发走,想着商队夜里恐怕会找个地方过夜,天亮前也追得上。胡善才便缓下步子,骑着马又去了客栈。
街道上行人稀松,灯火通明的客栈外,却有一个半大孩子等在门口。
胡善才跳下马,将棕马交给小厮牵去马圈:“硕康,你怎么等在这里?”
硕康已经洗干净了脸,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只不过还是儿郎打扮。
胡善才失笑,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咱们上去见你阿翁。”
硕康只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跟在胡善才身后。
正巧小二端了米粥要送上楼,推开门时福伯正举着张图纸在烛火下研究。
胡善才进了屋便抱怨:“您的身子正需要滋补呢,怎么能只吃米粥就咸菜。”
小二放下碗,诶嘿笑了一声:“可不是,要不我这就下去叫厨房杀只乌鸡炖上?”
“赶紧去。”胡善才摆了摆手:“再炒几个菜上来,对了,再上几盘孩子爱吃的点心。”
福伯瞪她一眼:“大晚上的,我这老头子哪里吃得下这么多。”
“我陪您吃。”胡善才拉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您快趁着菜还没上来,给我讲讲您画的这舆图。”
“还真是急性子。”福伯无奈地笑了,撑起胳膊要坐起来,硕康连忙上去扶住他。
“咳咳,这条小路啊咳咳咳……入口狭窄,周遭皆是绿植,若不仔细瞧,只会以为是山体的一面。”
福伯回头看了眼硕康,继续道:“那山中央看似无路,实际上半山腰往上的山体却是从中间裂了缝的。通道狭窄,但咱们商行运货的车马却恰恰能过。”
胡善才皱眉回想,貘泉县至京城必经的四泉山,山体不高,但却遍布树木。入了其中,若非照着大路前行,实际很容易迷失。这也是山匪隐匿在山上,来去自如的缘由之一,他们熟悉小路。
若真是有一条连山匪也不知晓的路能通过,这一次的货便稳妥了,往后胡家商行去京城路上的风险也能降下来。
“只是不知这山缝中是否有危险,若是有山石滚落,叫出了人命,却是得不偿失。”
“安全着呢。”福伯笑了:“若非是稳妥之法,我也不敢轻易叫你去冒险。”
胡善才闻言舒了口气:“您再讲讲,那山缝中的道路可长?出来后又到何处?”
福伯哑着声音细细叙述,直到小二端了饭菜上来,二人才算意犹未尽地用上晚膳。
胡善才今日饿了一天,滴水未进。这会儿捧上饭碗,执着筷子就跟旋风似的扒着碗里的饭。
“吃慢些,怎么吃这么快,是不是又饿着肚子了?”
“你也是都快当外祖母的人了,怎么也不懂按时吃饭的道理。”若非是一人在床上,一人坐在圆桌前,福伯真恨不得用筷子去敲胡善才的脑袋。
听到外祖母这个词,胡善才的心情难免又阴郁起来,只是没有在老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福伯还挂念着胡臻姝:“也不知姝姝那一胎如何了,也是我着急回府,被那小子给拦住了。若是等等姝姝出来时我再去扣门,也不至于伤了腿,不能给你们帮上忙。”
说到这,胡善才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若非是她临时起意回桃仙镇,那福伯祖孙二人岂不是要在破庙中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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