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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心眼的甘棠丝毫没察觉到乔夕言看她眼神在短时间内的一变再变，最终落在同情和感慨之间。
她认真地屏息凝神，抬手掐算着什么。
少女垂眸低眉，眼底流转着荧荧的翠光。这么看，到确实有几分神圣意味。
甘棠的神情太过专注，乔夕言也忍不住屏息凝神，死死的盯着她。
自然也就没错过她渐渐蹙起的眉峰。
根据经验，这副表情不是看不穿，就是看得太穿了。
乔夕言心里一阵紧张，赶紧凑上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不到头绪，命运之线被斩断了。”甘棠先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后又说：“对不起。”
“啊？”乔夕言实在不明白着无缘无故的道歉因何而起。
他今天已经发出过一堆同样的单音节疑问语气助词了。天可怜见，他上高数课都没说过这么多。
“我以为你至少是玄门中人。”甘棠用最冷淡的语气说出了很伤人的话，“我顺便掐了一下，你是纯门外汉。”
“你是不是又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被你听到了也没什么。”
“不对！你怎么觉得我是那什么玄门的人啊，我只是个普通人……”
乔夕言渐渐没了声音，因为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总觉得自己的一些人格，一些美好的品德，乃至整个灵魂都受到了冒犯。
乔夕言对此很有意见。
虽然有士可杀不可辱的说法，但乔夕言觉得自己不该和缺心眼的未成年人计较。
特别是这个未成年人看起来有不止两把刷子。
“哦，扯远了。”不知道有几把刷子，总之大于两把的甘棠突然意识到不对。
“问题还没问完。”
真亏你还记得啊……真是不忘初心。
“那我继续。”甘棠说，“你之前有过类似情况吗？”
怎么就迅速进入状态了。乔夕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在意识到面前的少女脑子缺根筋之后，一切怀疑和困惑都迎刃而解。
她都这样了，她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甚至有问必答，迄今而止没说过一句谎话！她甚至连天师这种听起来不能随意泄露的秘密身份都一并说出来了！
所以按照礼节，他也不应当对甘棠有什么隐瞒才对。
乔夕言胸中盈满了中二的侠客豪情，仿佛自己就是那路见不平就能抽刀相助的世外高人。
这样的豪情壮志支撑着他昂首挺胸，义正辞严地道：“我之前也有过相同的经历。”
甘棠肃然起敬：“细说。”
“我是第一次遇见你没错，但这场梦我绝不是第一次做。”
甘棠持续捧场：“继续。”
“我会间歇性地梦见我成为这位大小姐，然后再小楼上坐着。坐到梦醒。”
“直到我出现？”
乔夕言点头：“直到你出现。”
甘棠赶紧接上：“荣幸。”
“我其实也没知道多少……我一直当是个无聊的梦而已，没有深究。”
“你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
“大半年前。”
“能想到契机吗？”
乔夕言摇摇头：“我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就算真碰到了特别多东西也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他在一次次精神冲击中学会了忽视。也许他和问题根源擦肩而过，连目光都懒得倾斜。
“我其实经常做奇怪的梦，梦到我成为下水道的老鼠，梦到我被人杀死，梦到我堕进冰凉的江底。醒来之后心跳久久无法平静。”
甘棠这次没有捧哏，只是提笔把梦字后面的问号划掉了。
划了之后想了想，干脆把梦也划掉。
做完这一切之后，甘棠毫无起伏的声调再次出现在会客厅里，穿过重重光线和飞尘穿到乔夕言耳中：“我明白了。”
“什么？”
“灵感链接。”甘棠顿了一下，又自己开口解释道：“就是灵性外溢，和别的东西共感了。
“我们应该是链接到了同一个东西上，所以才会进入同一个梦。”
“说是梦，更像是一段记忆。”
拥有丰富网文阅历的乔夕言一下子懂了：“所以我是梦到了这个小姐生前的事？”
“嗯。”
“但反复梦到也太离谱了。”甘棠说。
这得是多深的执念啊。听乔夕言的意思也就无意间瞥了一眼，最多擦肩而过就能被影响成这样。
不过也有乔夕言灵感过高的原因。甘棠思忖着，用三分探究三分的调色盘目光看了眼乔夕言。
如果醒来之后还记得他，就拜托洛大佬捞捞吧。
——
甘杨听到里屋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噗通声。
听起来像他亲爱的妹妹睡着睡着滚地上了。
阳台上的花开了，橙色的，一开开一片。印着向日葵的窗帘拉地严实，但阳光还是描摹出了阳台的全景大落地窗的形状。
一层窗帘完全拦不住白昼的降临。
甘杨爬起来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比闹钟准时。
虽然大好的周六的，他没设置闹钟。
“小棠？你怎么了？”
“没事！”
虽然这么说了，但事实上甘棠的头撞在床头柜上，疼得她想抱着脑袋就地打滚。
于是她就这样做了，滚到一半突然门开了，甘棠和甘杨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甘棠看着甘杨，眨了眨眼睛；甘杨看着甘棠，眨了眨眼睛。
恍惚间，甘棠看到乌鸦边扯着嗓子叫唤边飞，风卷来了风滚草又推着它远离，青蛙跳到荷叶上一蹬腿扎进池塘里。
总之相当尴尬。
“没事？”甘杨挑眉反问，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家妹妹滚成一团，帮他把地上的灰扫干净了。
甘棠弱弱地提醒：“这我房间。”
言下之意是不要随意进来。
“你猜猜你在哪？”甘杨笑了一声，撑着门框整暇以好地说：“你又猜猜我昨晚睡在哪里？”
甘棠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周边环境。
床单是蓝色的，衣柜窄了一扇，角落的书桌上放着镇纸和笔架，墙上挂着的剑鞘刻着流云而非水波。
虽然这俩看起来其实差不太多。
没有随处堆放的扑克和塔罗牌，也没有垒在墙角里，随时都能抽一本出来的小说。
很明显，这里是甘杨的房间。而非甘棠自己的。
甘棠：……
甘棠悻悻地爬起来。她倒是想起来了，昨晚和甘杨一起想东西，还没想明白就就地睡着了。
甚至衣服都没换。
甘杨见她终于搞清了状况，走进来：“头撞到了？现在好点没。”
“好了。”甘棠瓮声瓮气地回答，声音像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
甘杨无声地扯着嘴角笑起来。他半揽过妹妹的脑袋，抱在怀里，柔声道：“怎么，睡不安稳吗？这么大的床都不够你滚？”
其实他们俩房间都是单人床，但和学校的床比起来肯定要宽不少。
甘棠在学校睡上床，如果她真是睡觉不安分的人早摔成白痴了。
“没……”甘棠把脑袋埋到甘杨肩窝里，整个人都快要半挂到后者怀中，“做了个梦。”
“是噩梦？”
“说不上吧。”甘棠闭上眼睛，声音也放低了：“不太记得了，感觉是个有点恶心的梦。”
“就记住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甘棠想了想，语气有些犹疑：“向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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