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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神女有梦
范遥一见黛绮丝，原本严肃的神情当即变得高兴起来，他有些意外，笑吟吟地迎上去：“你怎么来啦？”
原来，自从黛绮丝与苦儿成为好朋友后，几乎每天都会约在凝翠园中练剑。这几日苦儿事忙，没有去找黛绮丝，黛绮丝只好亲自来遥袅堂找她了。
她见苦儿跪在地上，脸颊红肿，忙伸手将她扶起，有点不悦：“范右使，刚才我远远听见你责备苦儿，其实你也不必怪她，是我教她这么练剑。”
苦儿一怔，此时她还不知黛绮丝的身份，怕她会得罪范遥，忙道：“小姐，这不干你事，是我自己练的不对。”
黛绮丝摆了摆手，打住了苦儿的话，冷冷地对范遥说：“孟铭扬教的是新月剑法，苦儿学的也是新月剑法，怎地便有正邪之分了？”
范遥忙解释道：“铭扬重内功，苦儿重招式，这当中便有大大的不同。”
黛绮丝却不以为然：“刚才你说，武术的要点在于内功，内功一成，便无往不利，认为练内功才是正途，可我却不这么认为。依我看，武术的要点在于招式快速，招式一成，纵然内功平平，也能克敌制胜。苦儿击败了孟铭扬，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范遥道：“苦儿虽然赢了，但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招式，这就是内功薄弱的后果。我并非否认将招式练快练精不好，但要点在于主从不同，到底是以内功为主。”
黛绮丝针锋相对地说：“苦儿不能控制自己的招式，也许是因为还没将招式练得足够纯熟，不一定是内功薄弱的缘故。再说了，在我们波斯总教，教中高手都不怎么修炼内功，但一样也能轻松驾驭招式。”
范遥耐心解释道：“先练招式，固然容易速成，见效极快，但以内功为底，根基沉稳，成效虽慢，却后劲十足。刚开始的时候，定是将招式练精练快的人占上风；但各练十年，练内功的就会慢慢赶上，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当练到了十五年、二十年，练内功的就会越来越强，逐渐抛离；过了二十年，那练招式的就望尘莫及了。苦儿虽然侥幸赢了铭扬，那是因为铭扬的内功还没练到家，待得铭扬将内功多练几年，苦儿就不是对手了。”
他本来还想说，正因为中原文化强调根基，武林中人皆以修习内功为重，所以中土明教的高手比波斯总教要多，久而久之就脱离了波斯总教的控制。而且，在南宋的时候，中土明教与波斯总教曾在扎格罗斯山举行过一场比试，尽管波斯明教的弟子招式千幻，套路万变，但中土明教的弟子凭着深厚内功，以拙胜巧，以静制动，将对方全数击败，终于正式脱离总教的掌控，自立门户，奠定了在中土的基业。这些事实都足以证明练内功的重要。
但见黛绮丝不甘示弱，坚信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范遥对她素来迁就，只好哑声忍让了。
其实内功与招式之争，在武林中由来已久，不同的帮派有不同的主张，即使在同一个门派中，也会有不同的看法。例如华山派，就有过“剑宗”和“气宗”之争，这剑、气二宗后来还争得反目成仇，还约在玉女峰一决雌雄，最终伤亡惨重，直接导致了华山派内部分裂。
范遥说的道理，波斯总教中职位较高之辈早就开始意识到，黛绮丝因为年轻，所以还不明白，她仍辩驳道：“若要等二十年才能练成高手，早已人老珠黄，还能在江湖上有什么作为？”
平时在明教中，若有人敢与范遥这样争论，他必定暴跳如雷，与之辩个不休，但此刻，苦儿见他竟不以为意，只是一笑置之，还怔怔地瞧着小姐，脸上神色痴痴迷迷，倒像是很拜服她一样。
黛绮丝叽哩呱啦地又说了一大串，范遥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唇边的笑意久久荡漾，到最后竟然还附和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范某心悦诚服。练内功确实不是一蹴而就，也很费耗时间，如今明教正是用人之际，如果教中弟子能先把招式练快练精，对于上战场杀敌也很有帮助呢。”
见范遥这么轻易就服软了，苦儿和孟铭扬愣愣地对视了一眼。
黛绮丝这才淡淡一笑：“本来遥袅堂的事，我作为外人，不应该多问。只是，范右使你平日对苦儿未免太严格了。”说罢，也不征求范遥的同意，牵了苦儿的手就离开了。
一路上，苦儿内心忐忑不安：“小姐，其实我觉得范右使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你刚才那样反驳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黛绮丝微微一笑：“那你觉得他生气了么？”
苦儿愣了一下，心想，是啊，范右使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小姐的敬慕。诧异地说：“平日范右使说一，没人敢说二。他认为是对的事情，如果别人提出异议，他一定会反驳到底。今天倒是奇怪，他居然还附和着你。”
黛绮丝扭头看了苦儿一眼，眸光一片幽深，顿了顿，道：“苦儿，有件事情，我本不该瞒你。”
苦儿奇道：“小姐，你瞒我什么了？”
黛绮丝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苦儿又愣了一下，她与这位小姐相交数月，还真从未问过她的身份来历，难道她是教中什么首脑人物，说话举足轻重，所以范右使才不敢反驳？
黛绮丝的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凝视着苦儿：“我其实是波斯总教派来的圣女，名叫黛绮丝。”
听见“黛绮丝”三个字，苦儿的内心如电击一般，惊呼：“啊！你就是黛绮丝？”
黛绮丝轻叹一声：“我之前没向你表露身份，是因为你是婢仆，我是圣女，咱俩地位悬殊，我不希望你与我交友有所顾忌。何况，我知道你钟情于范遥，而范遥却恋慕我，当中纠葛，一度让我不知如何向你开口。我知道你迟早会得悉我的身份，倒不如趁着今天向你说明。范遥对我的感情，我很清楚，不过你放心，那只是他一厢情愿，我对他根本没有意思。我不希望因为我的身份，还有范遥的缘故，而影响到我们的友谊。”
苦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日日与她练剑的小姐，竟然就是范遥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自她来到明教，人人都说黛绮丝是武林中的第一美人，如何倾国倾城，如何明艳动人。她一直都很想知道是谁，却又害怕知道是谁。今日得知真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小姐姿容绝世，有如坠入凡间的仙女，想到范遥的意中人原是这般人物，确又不得不心服。
苦儿呆呆地看着黛绮丝良久，豁然一笑：“小姐，你过虑啦。我喜欢范右使，也喜欢你，不会因为你是范右使的意中人，就心存芥蒂。”
黛绮丝欢喜道：“真的吗？”
苦儿认真地说：“承蒙小姐你不嫌弃，与我成为好朋友，我感激都来不及。何况，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喜欢范右使是我的事，范右使喜欢你是他的事，不该影响到咱们的感情呢。”
黛绮丝低眉婉转一笑：“是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感情这东西，还得是你情我愿，不能强求，要是他明白就好了。”微微一合眸子，叹了口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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