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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圆心想自己大抵是真得中毒了。
林燎轻笑一只怨气飞蛾而已，能有什么毒素，最多是感染人的情绪，让人整天都很丧，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苏清圆说那个感觉不叫怨念，叫失恋。
林燎的衣衫松松垮垮，好似一件质感很好的袍子。苏清圆眼神迷蒙，朦胧看去，只觉面前的女人体质特殊，像一团水雾一朵云，又像一条龙蛇一根藤。
只是力量奇大——算了，其实他根本没有抵抗，所以并没有明确感知到对方的力量。
她把牙齿嵌进自己脖子的动作像是影视剧里，优雅的吸血鬼。皮肉破开的瞬间，细微的流动的精气缓缓注入，苏清圆被迫往后仰倒，灼热的电流瞬间走遍全身，他不由得轻轻喘息，心想第一次会面的时候，果然还是被咬了吧。
这个动作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那么一瞬。苏清圆整个人都是混沌的，他的眼里，红眼飞蛾，金色城堡，游龙飞舞接连出现，又接连消失，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大地和缓慢靠近的林燎，那样一张面孔已经与美貌无关了，只剩下柔和与凛然。
苏清圆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她。
林燎若无其事的舔掉了嘴角一缕血丝。苏清圆又好似被电，身体微微颤动，忽然出现异样的反应。
那一瞬间，林燎给他的感觉很像爷爷收藏的老物件，不能用精美来形容，却足够古老和深沉，人身只是个外形，甚至无关乎男女。
气质足够稳重，细节处却很飘逸，仿佛冰雪，仿佛琉璃，光晕内敛，瑰魄环照。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再看，就会抱上去，狠狠的拥抱，亲吻……做一些正常的好学生绝对不会触碰的事情。
冒犯她，简直是大罪。
要死了，苏清圆心想，死在这里吧。
怎么会。
林燎嗤笑：“还不起来吗？”
从来都没有毒，哪里有什么毒。有的是他自己的欲*望。
苏清圆思维混乱，甚至觉得林燎在一语双关。关键时刻，他脑子里自动冒出爷爷时常念诵的《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万物，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林燎注意到了，弯下腰抚摸他的头：多年人世没白呆，真是长进了。
以前的他，绝没有现在这样的定力，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上，要抱着她，缠着她，以她为主，以她为神，以她为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我只是借用你一点灵气镇定神经罢了。”林燎轻轻敲敲额头：“我神经衰弱。”
“这个符不仅保护你，还是个媒介。我抽走你一点点力量，所以你会短暂的感觉身体不适，低热，浑身酸痛，瘙痒，麻胀都是免疫系统的反应。不过你这反应也太大了，你现在弱得很呢，大不如前。”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好像以前两人就认识，并接触了很久。苏清圆本该问问，可他没有，单是一想就脑子发疼。
此刻恢复了清醒，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狼狈，不能再进一步丢脸。
他的衣服都湿透了，毛线衫湿淋淋的贴在身上，裤子也是。
林燎明显具有非人类的高超法术，他请求她帮自己烘干，然而林燎只是微笑着看他，胜雪的肌肤上散落着海藻样浓密而卷曲的头发。
方才的一瞬间，她的面颊隐隐约约闪烁过泛着金光的鳞片。但那只是模糊的痕迹，一晃眼就消失，好似女子化妆沾上的金粉。
她拒绝了。
“穿这个吧”
她从休息间拿出一套衣服丢给苏清圆。苏清圆看到那件巨大的猛虎图案的圆领上衣，犹豫一瞬，套在了自己身上。
他就在林燎眼皮下换衣服。
林燎好整以暇的站在这里，苏清圆推测哪怕自己很认真的拜托她回避，也只会换来她的进一步打趣，所以干脆听之任之。
而且，虽然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饶有趣味，但她周身的气场足够坦白和磊落，完全与性无关。
苏清圆觉得她就像宠物博主在看自己的猫或狗，猫咪狗子的干饭，游戏，睡眠，甚至埋屎，都能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
没有悲哀，只是疲惫。
但是，他看到了一条短裙！
认为自己已经足够麻木的苏清圆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林总，我觉得我需要一条裤子。”
林燎这次认真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布料，“抱歉，我没想到咪咪会穿裙子。”
“那个女助理？”
“嗯，这个休息室主要是咪咪用，她有时候睡着了会发出超大的呼噜声，所以得把她藏起来。”
林燎并没有为难苏清圆的意思，她随即就拨通了咪咪的电话，让她送衣服过来。
“裤子？都湿了？好的。”咪咪立即去办却被王子西拦住去路，好好一帅哥现在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都湿了。怎么就湿了呢，林总到底在忙什么？”
“就一个玩具”咪咪无辜得看着他，完全不懂他为何暴跳如雷：“你泡澡的时候，不用小黄鸭吗？”
见鬼！什么狗屁小黄鸭。
王子西显然一个字都不信，怒气值迅速攀升，直到咪咪回来，终于爆棚，咪咪开门的瞬间，他好犹豫的抢门进去。
然后他就看了苏清圆……果然是你！
小而精巧的内间，热气蒸腾，浴缸里的水还在汩汩流动，林燎赤着一双足，靠墙站着，脚底半抵墙壁，相当轻松惬意，苏清圆则背对着他，身上随意裹着一件浴袍。
王子西目眦欲裂：“你怎么来了？！”
苏清圆转过身来，他看看王子西又看看林燎，轻声叹气：“呀，是我来得不巧了。”
王子西：？？
婊！太婊了！这个看上去端庄严肃的学霸还能这么不要脸。
亏他在学校里表现得那么正经，他每次去提醒，都表现得跟侮辱了他似的。私下里，竟然一步到位，把自己送到跟前了！
苏清圆抬手把毛毯扬到王子西身上，王子西立即被裹了个严实，当他把毯子重新扯下来叠整齐，苏清圆已经换好了衣服。他走到林燎跟前问：“林总，上衣也是咪咪小姐的吗？”
林燎点头，苏清圆转身看着咪咪，已经换上了清爽又得体的笑。“我随后会重新寄一件套衫给您，现在得借用一下了。”
他又跟林燎告辞，随即从王子西身边走过，视线并未偏移稍些。
此刻的他丝毫不见刚才的萎靡和失落，依然是学校里那副自信又从容的模样。
王子西砰得一声关上门，努力压制着火气，最终还是挤出一个颇为扭曲的笑容问林燎：“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那不过是区区一个普通人罢了，当然，他最初不是，但现在就是。何必对他念念不忘，我们才是可以互相陪伴的人。力量，寿命，财富……”
“财富，你确定？”林燎终于开口，她站直了身体，总是云淡风轻的面容多认真的神色：“我已经很久不管闲事了，但你再乱来，我不会袖手旁观。”
王子西的脸色终于变了，那俏丽的面容和温柔的微笑都像一副窗帘，哗啦拉了起来。
林燎再次提醒：“而且不要小看人类，现在是人的世界。你若不收敛些，必有灾殃”。
“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当初各个时代找珠子的时候，去过一个古代世界。那个世界有一位大小姐刁蛮任性，欺凌弟妹，随意殴打仆人，有次忍无可忍的仆人把她推到了水里。再被救上岸，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很温和，而且开始学女红学礼仪，变成了贤良淑德的女子，孝顺长辈，关爱弟妹。她的家人都很高兴，以为她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前的她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后来也有门当户对的贵族子弟上门提亲。”
“这一切原本都很顺利，直到她的母亲去寺庙里求了一道符。剩下的故事，还需要我继续讲吗？”
王子西沉默不语，林燎继续道：“人类的寿命，力量或许都不值一提，但永远不要小看人的智慧和情感。所有人都在庆幸大小姐变成了贤良淑德的贵女，但母亲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被外物附身，并在短暂的思考后，果断出手迎接本来的女儿回来，哪怕她原本刁蛮任性，不孝顺不可爱。”
王子西脸上尬笑两声，呵呵道：“我也就在你面前放肆些罢了，其他时候我都在认真做人，我还在篮球架下被你的小宝贝撞倒了呢。我要是不装着点，就凭他？”
林燎走到他跟前，手指点上他胸口，看似完全没有力道，王子西却浑身绷紧，仿佛下一瞬就被利剑贯穿。
林燎当然不会伤害他，她只是手指轻轻一弹，一个小匣子就飞了出来，打开来看，正是那颗圆润饱满的黑珍珠。
“这颗黑珍珠原本要拍出三百万美元的高价，你父亲再看重唯一的独苗也不可能一下子拨给高中生这么多钱。这珍珠是被你用不见光的手段换来的吧？”
“我劝你怎么拿来的就怎么回去。”
林燎哗啦一下拉开窗帘，钢铁森林跃入眼帘，立交桥如龙蛇盘旋，巍峨高楼直冲云霄。
这个世界瞬息万变，多姿多彩，睡一觉醒来，就会变成丢人现眼的老古董。
苏清圆非常信守承诺，他出门后直奔商场，对照衣服的牌子，选了几款套衫，拍图片发给咪咪让她选择自己中意的。
刚才出门的时候，他就借着还衣服的名义，留下了咪咪的微信。
咪咪很快回复：“都好喜欢，哇，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些。上一个这么懂我的，还是我的妈咪酱。”
苏清圆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回想几个月前，分明是这对主仆来接近他，但他那时没搞清自己的心思，被莫名其妙的情绪操控，做出许多不智之事，现在看来非常可笑，要回到原点，便要费上许多周章。
周羲城，苏旭歌也好，王子西或者别的什么也罢。这些人喜欢林燎跟他爱慕这个强大美丽富有的人有关系吗？
没有。
他要做的是表明自己的心意。其他的，都算无关人等。
苏清圆来之前就已考虑清楚，虽然中间出了点波折，王子西的出现也不过敦促他加快了进程。
林大小姐，他好爱。
不管她是什么。
苏清圆的“贿赂”显然很有效果，当天晚上咪咪就告诉林燎：“那个小可爱还想见您一次哎，他觉得他第一次没发挥好，一句话没说呢，就倒下了。”
林燎看到了她身上蓝黄绿三色错乱搭配的套装顿时了然。
不管过了多少代，她的玩具跟她的宠物都处得这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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