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留把那段记忆传达给青鞘后,他没料到又会和她在另一个岛上碰面。
灰喜鹊拍打着翅膀,落在树枝上。
“传达的消息,她读懂了吗?”
灰喜鹊脑袋上色泽深黑的羽毛都飞了起来,看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看样子很心虚。
休留愣了一下。
灰喜鹊给他看的记忆画面中,青鞘确实读出了他传达给灰喜鹊的记忆质,她说:“休留,为什么会在浮盐岛?”
可他用的是“晦”。
休留在蓝岛利用了她,对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感到有些难堪,所以才会自欺欺人地托灰喜鹊用“晦”对她传达祝福的口信。
现在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
她怎么可能掌握“晦”呢?她从哪里得知呢?
更令休留感到迷茫的是:他该怎么办?
*
船离岸了。
浮盐岛近海的盐场逐渐在视野里远去。
青鞘正在研究两种糖浆混合后的食用效果,见芫苏走进厨房,终于忍不住提出来:“芫苏,这几天你为什么一直回避我?”
他看向她的目光像蜻蜓点水一样,轻轻一撞就离开了:“没有。”
青鞘目送他拿了一个空玻璃瓶走开,纳闷道:“正好,把那个空瓶子扔到桶里吧。上次忘记扔了,错过了在浮盐岛处理垃圾的机会。”
听她一提醒,芫苏才惊觉他拿错东西了。
他是来拿酱汁的。
他暗自懊恼,却又不想被她发现失态,免得在她面前丢丑,便硬着头皮带着那个空瓶子去了扔垃圾的区域。
航程中,一只受伤的鸟落在了甲板上。
它羽毛蓬松,呈鲜艳的宝石蓝,起先还腼腆地在边缘站一会儿梳理羽毛,很快就毫不客气地一点点挪移地界,把它的领地扩展到各个角落。
“它叫蓝鹟,吃谷物,因为在树枝上睡大觉漂到海上来了。”青鞘手掌心里握着一些谷物,让这只受伤的蓝鹟吃一点。
蓝鹟翅膀受伤,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船客。
洛缪和青鞘都喜欢给蓝鹟喂食,动不动就去仓库抓一把谷子给它。船上惟一的勤俭持家代表人芫苏试图说服两人:“它已经很胖了。”
“那就看看飞不动的样子。”青鞘摸了摸蓝鹟的羽毛。
芫苏看着她边笑边给蓝鹟喂谷子,无奈。
他都怀疑是她使计败军心,就为了看蓝鹟飞不起来的样子。
青鞘喂完蓝鹟,双手交握着陷入沉思。
她一直在想,前任信使休留到底是怎么从这个岛流转到那个岛的,照理来说不会有船接收他。但他的踪迹确实出现在了各个岛。
在浮盐岛,她也发现了他的行踪。
那只灰喜鹊在她肩膀上落下的时候,她以为有什么口信要交给她,结果灰喜鹊给她的是一段用“晦”加密的记忆质。
记忆画面中,休留摘下了面具,对着灰喜鹊说:【这是给青鞘的口信:一切平安。】
休留为什么用“晦”来传达消息?
“一切平安”难道是什么不能面对面直接对她说的话吗?
她正在思考,这个时候一只大胖鸟从她脸上呼过去。
羽毛气息从她鼻尖掠过,毛茸茸的翅膀拍到了她的脸颊。
“蓝鹟,你当心点。”她擦了一把脸,慢悠悠斥责道。
翅膀伤已经养好的蓝鹟转过头抱歉地看她一眼。
太胖了,高估了自己的飞行高度。
也正是因为蓝鹟,她从沉思中抽离出来,站起身来。她翻了翻日历:“按照行驶速度今天晚上我们会到游贝的浅海区,那里可以看海上之光。”
洛缪依然沉默地在船头垂钓。
芫苏对此却有些好奇:“那里会有什么?”
海上的夜晚大多都被黑暗吞噬,晚上的海水黑得深不见底,船像驶入另一个空间一样令人心生恐惧。刚来船上的时候,芫苏就曾被那种漫无边际的黑暗所震撼,因此他分外想看看她口中的“海上之光”是什么。
“这个季节的晚上,有一群发光的鱼会在那片海区交/配。”
芫苏一下子语塞了。
……所以,他们是兴冲冲地去看一大群鱼交/配。
晚上,荒凉岛屿游贝的浅海区果然熙熙攘攘,鱼体上斑斓的光将海水映照得明亮而剔透,远远看去像一片萤火虫在飞舞。
船驶到附近时,发光的鱼类聚到了船附近,将船周围的海水也照得闪闪发亮。
鱼山鱼海。
芫苏简直觉得这不是他们来看鱼了,而是鱼在观赏他们。
他甚至可以想象鱼的语气:快来看,那里有一船人类!
青鞘又拿出了她的酒酿,对芫苏笑道:“不要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这种场景以后很难忘记的。”
就连蓝鹟也凑在旁边。青鞘给它准备了一只小高脚杯,颇为吝啬地倒上几滴,生怕蓝鹟上瘾。
“有不少鸟都有酒瘾的,你要小心了,蓝鹟。”她还不忘提醒。
蓝鹟一头扎进高脚杯里,猛地灌下一口粮食//精华。
洛缪无法喝酒,坐在一边看起来背影颇为孤寂。
她将酒瓶在洛缪肩上碰了碰,权当是碰杯了,毕竟他的身体看起来也像玻璃。
洛缪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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