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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起来。
“都是过去的事了”,见她一脸忧心,齐景之立马开解道:“如今没了齐家做靠山,他也掀不起什么浪。”
然而他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她心里就越是难过。
当初贺氏给她下药,她一滴未沾,他不管不顾地跑过去,以牙还牙一通发作,后来贺氏看见他都胆寒。可到了自己身上,他却只有一句“都过去了”。
她实在欠他良多。
柴熙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外界全无反应,直到额上传来一阵温热,一抬头,对上了他关切的眼神。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她却一阵窝心。
“我今天见了吴方岳。”怕他担心,她隐去了一路被跟踪的事,直接进入正题。
齐景之自然而然地把她此刻的反应同这件事联系起来,急切地问:“他说了什么?”
“他想促成四大家族联手,应对父皇的逐个击破。”
“不自量力。”他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如果……我说如果……”,柴熙筠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下去:“有一天我夹在父皇和你中间,你希望我怎么选?”
无论是她先前的计划也好,与父皇的约定也罢,她会离开齐府,离开他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早晚的问题。可是无论处于哪种关系,父皇对他动手,她都不会置之不理。
齐景之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握起她的手,定定地说:“信我,我不会让你难做。”
他坚定的眼神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他早已锚定了齐家的未来,只是不说,或者不便说。
孟玄清依旧是两日来问一次诊,每次看了伤口、诊了脉,再对着上次的药方增增减减,齐景之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平和。
“公子的身体已经无恙,后面只要好好养着就行。”
“孟太医留步。”见孟玄清写好药方递给巧儿,收拾完药箧准备走,齐景之赶紧穿好衣服追了上来。
“驸马还有何事?”
“有一件事,要征询一下孟太医的意见。”
“哦?”孟玄清有些意外,除了治伤之外,他与这位驸马爷好像很难扯上关系,怎么如今却要征询他的意见?
他定了定心神,冷静地说:“驸马请讲。”
“城南回春堂坐堂的老医倌年纪大了,不日就要返乡,我寻觅了大半个月,思来想去,没有比先生更合适的人选,不知太医可愿意去坐堂?”
事情来的突然,孟玄清不免有些惊诧,回春堂他倒是不陌生,有时会到他那里买一些不太易得的草药,也算是他的主顾之一。
而且因着他们常给穷人施药,所以每次他都会让利,只多少收些辛苦费。
“坐堂之外,其余一应事务都有专人打理,先生只管问症开药,别的都不用操心。”见他有些犹豫,齐景之补充道:
“药铺所得,除去药材成本,剩下无论多少皆归先生所有,此外,齐家每月再给先生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孟玄清有些难以置信,天下间竟还有这样的好事?
“公子这是做生意,还是做善人啊。”
面对这明晃晃的调侃,齐景之却也不恼,悉心解释道:“齐家开回春堂,本也不是为了赚钱,孟太医若应下,其他都好说,只是有一件必须得做到。”
这话瞬间勾起了孟玄清的好奇心,他立马站直了身子问:“哪一件?”
“每月逢一和五,于回春堂外设棚义诊,无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
孟玄清微微颔首,思忖道:“一月里有六日,多者七日,倒也不难。”
齐景之脸上随即闪过一丝欣喜:“孟太医答应了?”
孟玄清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抬起头问:“这可是公主的主意?”
“是”,齐景之答的坦坦荡荡,没有一丝遮掩:“公主说,齐家以矿藏起家,可这些并不是齐家的私物,取之于民,理应让利于民。”
孟玄清怔了一下,他不知道齐景之是没听懂,还是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本想问,找他坐堂是不是柴熙筠的主意,可眼下他再接着追问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既是公主的意思,那我便应了。”
“那我替洛南城的百姓谢过孟先生了。”
孟玄清一走,柴熙筠便从内室走了出来,朝着齐景之打趣道:“公子真会往我脸上贴金,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话不是这个话,意思却是这个意思。”他笑着回:“何况你我之间,何须分得那样清楚?”
用过晚膳,齐景之同李大柱等人在书房里议事。如今已是六月天,即使窗户大开着,屋子里头还是闷。
“别摇了,回去歇着吧。”柴熙筠原本在看书,回头见巧儿一头的汗,便从她手里接过扇子,把人赶回去休息。
来洛南这么多天,总算念起来一点京城的好,那就是夏日里没这么难熬,而且皇宫里墙又厚,倒能遮住一半的暑气。
巧儿一走,周遭更是没有一丝风,她手里摇着扇子,越摇越热,愈发坐不住了,索性放下书出了门。
原本只是随处走走,吹吹风,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然而走着走着,却走到了书房门口。
兴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又或者屋里实在太热,书房两侧的窗都敞着,一抬眼,便透过窗子看到了齐景之的身影。
他身着一件青色的道袍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在上首坐着,下首依次是齐放和李大柱。
三个人应当是在议事,齐景之一会儿专注地听他二人讲话,一会儿蹙着眉沉思。
短短几个月,他现在的模样和她初次见到他时已经完全不同。相比那时的惊慌无措,现在的他俨然是一个家主的样子……
她看得出神,不防他突然回过头,似是有感应一般,径直朝她所在的方向望过来,四目对上,柴熙筠竟然有些心虚,慌忙别过了脸,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得身后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就像踩着鼓点,一下一下离她越来越近,随后一阵风扑过来,腕间传来一股温热。
她是嫌热才出来乘凉的,可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时,却没有任何不适,只一颗心跳个不停,被他拉住的那刹那,胸腔里像是有什么要冲破而出。
“不是在议事?怎么出来了。”柴熙筠转过身,廊檐下,灯笼照映着,他的脸并不十分清楚。
“议完了。”齐景之刚说了几个字,就咳嗽起来,一咳嗽,便牵引到了伤口,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右胸,手抬到一半,想起她在跟前,又立马放下。
“跑这么急做什么?”她小声埋怨了一句,手绕到身后轻轻给他顺着背。
这时一前一后两道阴影从齐景之身后走过来,近了一看,却是齐放和李大柱。
他二人也不多言,默默行了个礼便先后离开,谁知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得李大柱问:“齐管家,公子怎么话说了一半就跑了?那这件事我应该……”
随后便是一阵“嘘”的声音,两个人脚步越来越快。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传到了柴熙筠的耳朵里,她挑眉看向他,眸中闪烁的笑意意味不明。
一片晦暗下,齐景之的脸忽然有些发热,抢着说:“今夜天气太闷了,要不,我们去外面转转?”
她嘴角轻扬,一时兴致大起,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自出了上次的事,齐放就多了一份小心,知道齐景之要出门,便派了一队家丁跟着,还特意嘱咐只需远远地护着,没有危险状况不要上前。
洛南的夜市倒也十分热闹。他们一路来到町门桥上,桥两岸打着幡的酒楼茶肆,街边摆着的各式花样,叫卖声络绎不绝,竟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
一个老翁挑着担打他们身边经过,嘴里叫着“冰杨梅、冰桃子……”,只听着便觉得酸甜冰凉,口里生津,柴熙筠的兴趣一下被勾了起来。
“老丈”,见她的眼睛不住地盯着那副挑卖担子,齐景之立马把人叫停,要了一份,然后带着她拐进了一旁的茶肆。
甫一坐定,他突然想起了后面跟着的那些家丁,探出窗外一看,果然七八个人齐刷刷地等在屋檐下。
他掂了掂腰间的钱袋,站起身来,轻声说:“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去就回。”
柴熙筠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桌上那碟子凉冰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也顾不上管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待店小二摆好,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桃子送进嘴里。
桃子脆脆甜甜,又浸过了冰,刚一入口,暑气便散了一大半,叫人瞬间通体舒畅。她心里一阵满足,正要伸手去夹第二块,却见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年纪轻轻,黑发黑衣,高尾束冠,一双眸子更是如墨如漆,脸上没有一丝笑,劈头便是一句:“答应陛下的事,公主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