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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衣服是由胔刺改制的校服，版型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有左肩新添了金线缝制的无忧花。因为这十年间来风间万叶长高不少，所以裤子已经有些短，露出了脚踝。
她扣上纽扣，抚平衣服的褶皱，再将项链带上。
最后，她看到放在桌上的向日葵勋章，犹豫一会，最后还是拿起了它，别在衣领处。
在离开卧室的那一刻，风间万叶回头望了眼被自己放在了床边的咒骸，关上门。
伏黑甚尔站在楼下等待，见她出来，便散漫地打了个哈欠。
“融合是怎么样的？”他平静的眼神从镜片后流露，问道。
这副眼镜能让他看清诅咒，自然也能看到面前人周身的咒力流通。与寻常术师的蓝色咒力不同，她的咒力是火一般的白色，还有微微柔光。
此刻，风间万叶周身萦绕磅礴咒力，那火也同样浸染了手中的眼珠。
人人都有咒力，却都各不相同，这也是为什么咒术师都能靠咒力残秽来识人的原因。虽然理论上来讲，般若和风间万叶已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但本应该水火不容的两股咒力再经过相见与碰撞，竟逐渐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无比和谐的一种全新能量。
这一过程持续了几分钟，直到咒力的结合全部完成，原本的两种咒力已经看不出任何差别。
风间万叶摘下自己的义眼，将「鎏金」安上。
她闭上双眼，感受全新的诅咒在身体内流通的感觉。咒力如同清凉的流水，畅通无阻地通过她的脉络，占据了每一个会被诅咒灌注的地方。
这显然是件好事情，同时也证明，般若的猜测是正确的。相同灵魂的融合不仅不会让她们互相争斗，更会使风间万叶变得更加强大。
——甚至，产生了术式的融合。
与此同时，不单单是术式，无数的记忆也朝风间万叶的脑海中涌来。这一瞬间，仿佛又是几千年的世间辗转。魔罗的教导；与天元和羂索的相遇；三人充斥着欢声笑语的游历；以及般若死前所看到的一切，都被她所接收。
在消化完这些足以让大脑肿胀的记忆后，风间万叶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眼。
首先是不管哪只眼睛都能感受到的光芒，再是因为术式发动而产生的不同景象。右眼是纷纷扰扰的丝线，而左眼则是因「解空」而被结构的物体。
地缝中钻出的一颗小草，它的长度、形状，甚至再加以深入，连细胞都可以呈现在眼前。
她再看向伏黑甚尔，并没有刚才的那种情况。
「解空」无法直接解构生命，哪怕是解构一颗小草，也是般若无数遍的观察所得来的。但即便是如此，伏黑甚尔的各项信息还是出现在了意识之中，其能力依旧不容小觑。
“融合完成了。”风间万叶开口，“关于解决事变，我也有了些办法。”
“说来听听？”伏黑甚尔抱着双臂，洗耳恭听。
“首先，我和般若的融合也导致了术式的融合。”
她解释道：“虽然我现在依然只有一种术式，但却可以任意使用多种效果。”
风间万叶抬手，术式发动，她手中出现的咒力被随意揉捏，拧成规整的形状，等到术式的效果完成，一把小刀也出现在两人眼前。
不是诅咒组成的，也不是虚幻，而是能被普通人看到的一把小刀。
这是般若的术式「空相」。
“但术式融合的真正优势并不在这点。”
风间万叶手结智拳印，同时催动结界术。
“领域本质上就是通过结界术，让自己的术式得到「必中」的效果。以我的术式构筑结界，就可以吸收全人类的业力，并识别我要处理的人，同时吸收业力与咒力——在结界完成后，再施加「空相」，产生新的领域，使般若的术式必中，便可以直接剥夺所有人的咒力，并让受肉型术师恢复正常。”
伏黑甚尔问道：“剥夺术式，不会像日车宽见那样吗？”
“……般若原本的术式可以改变规则，但对日车使用时，她是无法这样做的。”
她低声言语。
“领域展开·「羯摩归尽」。”
以风间万叶为圆心，诅咒建立的结界不断延伸，扩散，让术式得以对每个人都产生效果。她甚至特意锁定了面前的伏黑甚尔，所以术式的效果并没有放过他。
……下雪了？
伏黑甚尔接住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它落在皮肤上，再融化，消解，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冰凉。但随着雪越来越多，寒冷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摘下眼镜，虽说冷冽的空气依旧在，但眼中已经看不到雪了。
这就是风间万叶的生得领域，所具象出的东西吗？
将眼镜重新带上后，伏黑甚尔瞥到了她脚下的一只树苗。
这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是刚刚长出的，还携带着清晨的露水。
绿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主茎成了棕色。不过几息，树苗已有人高，绿叶盖过了风间万叶的头顶。但这还没完，随着不断的攀升，幼苗的茎逐渐变粗，成为了足有三人合抱的树干。
紫色的、垂落的大型叶片就像袈裟，又因为生长而变成嫩绿色，叶片也变得有力，从弯曲的形态完全绽开。而花序也冒了头，如金如火，热烈地怒放开来。远远看去，这颗参天大树就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
领域的构筑已经完成。
但因她术式的特性，铺天盖地的恶意也朝她涌来。
『我要杀了你！我恨你！』
『这些人在杀人！他们也会杀了我！』
『谁来救救我……』
『救命！救命！』
意识之中哀嚎遍野，充斥呓语与尖叫。愤怒、仇恨、恐惧……无穷无尽的恶意像不断扑上来的海浪，灌进风间万叶的每一处血管。
不仅仅是诉之于口或隐藏心底的业力，疼痛也布满了她的全身。身体的每一处都紧缩、颤抖，或如针刺，或如锤击，血肉仿佛被造物主随手拧成一团乱麻，又毫不在意地丢弃。
风间万叶支撑不住，一时间跪在地上，除了无数如泣如诉的祈求之外，再也无法听到其他。极致的痛苦让她无法行动，犹如堕入混沌深渊的一片黑暗，比之狱门疆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间？”伏黑甚尔试探地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应答。
有什么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快想……快想！
风间万叶集中精神，努力去捕捉闪过的每一道思绪。术式的选取对象是全部业力，所以在无数的恶业中，也不乏善意存在。她选择尽量忽略那些让自己心神不宁的业力，去专注于那些充满善意的。
她并不想去吸收他人的意业，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就能适应这些。
而疼痛她早已习惯，只要尽力，便足以保持最基础的行动……风间万叶抬手，摸到了主动伸来的坚实的手臂，借着力量挣扎着站起，艰难地挪动了一步。
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被打横抱了起来，躺在那人的怀里。
“甚尔……”风间万叶睁开眼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谢谢。”
伏黑甚尔有闲情地回答：“活该。”
他并没有见风间万叶用过多少次术式，在薨星宫战斗时，也仅仅见她使用过那些咒灵的体魄。每当吸收般若业力的时候，她总会躲着所有人，挑一个隔音最好的房间，等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又是那个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风间万叶。
就像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丑态一样。
或许她因疼痛挣扎的样子，就像是那些被自己一拳打到呕吐的人一样。或蜷缩、或呕吐；要么大喊大叫，要么悄无声息。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风间万叶尽力地蜷起身体，以缓解这种绵延不断又极其痛苦的疼痛，但她却一声不吭，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些。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
她的精神似乎恍惚，不知在对谁说话。
“我只想，结束这一切。”
“有必要吗？”伏黑甚尔慢慢地眨了眨眼，“哪怕牺牲那么多人，哪怕直到最后也没人念着你的好。”
他不在乎这些，但他想问问风间万叶的想法。
那些人或许对她抱有善意，或许会怜悯、心疼，但永远都无法做到理解她。即便最后她真的实现了虚无缥缈的梦想，人们喜悦欢呼，庆祝美丽的新世界到来，活下来的人也不会有意去试图了解她一路走来的辛酸。
他们只会说“你很强”，“你居然成功了”，而不是“我能理解你”吧？
“足够了。”
“不管理解与否，但善意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我所秉持的「拯救众生」……与杰并不一样。”
她稍显急促地喘气，断断续续地憋出几个字：“咒术师是为了保护弱者……”
“可普天之下，被业力笼罩的人，哪一个不是弱者呢？他们……都是业力的俘虏才对。”
“那你和我呢？”伏黑甚尔问，“我们不受业力的束缚，我们又是什么？”
“……”
一声低语，差点消失在风中，可还是被他所捕捉。
“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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