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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宫宴。
今日的宫宴是赏花宴,陛下喜爱菊花,御花园中有专门培植菊花的园子叫“菊园”。
菊园占地颇大,中间建了一个能容纳数十人宴饮赏菊的长亭,赏花宴便设在长亭中。
徐楚楚坐在赵怀璟身边,心不在焉地捏起面前的琉璃酒盏,小口抿了一口。
酒是菊花酒,酒液清亮,入口甘甜带着菊花的清香,只一口徐楚楚便眼睛一亮,随即忍不住又抿了一口。
酒盏小巧精致,只几口酒液便饮尽。一杯菊花酒下肚,徐楚楚心内的郁闷缓解了几分。
她刚放下酒盏,面前便伸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提着象牙箸夹了一块点心放在她面前的细瓷碟子中。
赵怀璟看她一眼:“少饮些酒。”
徐楚楚顿了顿,未答他的话,也未碰那块点心。
今日的宫宴气氛十分和谐,君臣把酒言欢,高台之上的陛下几盏菊花酒下肚,原本苍白瘦削的脸泛着红光。
徐楚楚原本以为今日只是普通的宫宴,但气氛正热时陛下突然笑着看向赵怀璟:“朕听闻琅琊王府后宅仅琅琊王妃一人。”
亭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朝赵怀璟和徐楚楚这边看来。
赵怀璟眸子暗了暗,捏着酒盏的手顿住。
徐楚楚心下一凛,陛下又道:“琅琊王已经二十有一,膝下仍无一儿半女。长乐是个惯会躲懒的,那朕这个舅舅就不能袖手旁观。”
说完这话陛下面上的笑意敛了,他扬了扬手,很快亭中央便跪了两个美人。
陛下的语气多了几分严肃:“朕曾想为琅琊王选侧妃绵延子嗣,但琅琊王夫妻二人新婚燕尔感情甚笃。”
“既如此,朕便将这二位美人赐予琅琊王。毕竟琅琊王身子羸弱,子嗣才是最重要的,琅琊王妃,你说是不是?”
陛下眼里含着森森笑意,看着徐楚楚。
他这话就差明着诅咒赵怀璟了,徐楚楚脸色变了变,置于膝上的手狠狠揪了一下裙裾。
她不知陛下为何不问赵怀璟而偏要问她,顿了顿挤出一个笑容道:“谢陛下。”
她没答是或不是,陛下显然不满意,他哼笑一声又问:“那朕今日把这二位美人赐予琅琊王,琅琊王妃可愿意?”
这话一落,赵怀璟顿了顿,扭头看向徐楚楚。
他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看似只是随意一瞥,视线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陛下的视线带着压迫同样落在她脸上,徐楚楚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心里暗骂一句,硬着头皮回道:“臣妇并无想法,一切全凭陛下作主。”
她这话语气十分平静,话落赵怀璟面上浅淡的笑意尽数敛去,他眸色复杂,盯着徐楚楚看了片刻,然后哼笑一声收回视线。
他垂下眸子,捏起酒盏抿了一口。
徐楚楚悄悄吐出一口浊气,胸腔里却像堵了块石头般,更闷了。
陛下很满意,他“哈哈”笑了几声:“既如此,那朕便作主了。来人,准备车驾,将二位美人送至琅琊王府。”
两位美人叩首谢恩后蹁跹退下,退下前视线悄悄在赵怀璟面上停留了一瞬。
接下来的宫宴徐楚楚都兴致缺缺,她心里烦闷,一不小心便多饮了几盏酒。
若是往常赵怀璟定会约束她饮酒,但今日赵怀璟并未阻止她。
大概是饮了酒的缘故,徐楚楚脑子里乱糟糟的,眼眶也一阵酸涩。
身后的内侍很快将酒盏又斟满,徐楚楚抿了抿唇,不知是赌气还是怎样,手再次伸向酒盏。
可她指尖刚碰到酒盏,就被赵怀璟按住。
徐楚楚僵了一瞬,赵怀璟手掌心微凉,将她的手包覆在掌心,然后自然地落到小几下,轻轻捏了捏又放开。
徐楚楚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等到宫宴散了,二人沉默着出了宫门,徐楚楚一眼便瞧见琅琊王府的马车旁又多出一辆马车。
看装饰是宫中的马车,陛下赏赐的两个美人正候在马车旁。
徐楚楚脚步顿住,她抿唇站了片刻,一言不发地上了琅琊王府的马车。
车夫低着头没敢说话,赵怀璟走到马车前,赶车的内侍和两个美人连忙行礼,两个美人还娇滴滴唤了一句“王爷”。
赵怀璟视线冷冷扫过二人,最后落在内侍脸上。他点点头,道了一句“有劳”便上了琅琊王府的马车。
在宫中时还不觉得,此刻坐上马车后菊花酒的后劲却上来了。
徐楚楚酒量太差,此刻脸颊烫热,脑袋有些晕又有些痛。
她手托腮撑在小几上,阖着眸子眉头微微拧着,赵怀璟上来时她眼睛都未睁开。
马车缓慢行驶起来,不知压到什么突然颠簸一下,徐楚楚本就不适,忍不住哼唧一声。
她嘴里有些干,红唇微微张着,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赵怀璟盯着她瞧了片刻,提起车上的茶壶斟了一盏茶推到她面前。
“还敢不敢饮酒?”
徐楚楚睁开眼睛,她没理会赵怀璟的揶揄,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挪了挪身子,侧身避开赵怀璟,又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今日马车行驶得比平日慢些,回到琅琊王府后,徐楚楚揉着太阳穴刚从马车上下来,那两位美人也从车上下来了。
迎上来的林管家吓了一跳:“王妃,这是……”
徐楚楚觉得脑袋更痛了,她心下烦躁,挥挥手道:“人是陛下赏王爷的,如何安置林管家问王爷就好。”
她说完抬脚便要走,却被赵怀璟扯住手臂。她蹙眉看向赵怀璟:“王爷还有事吗?”
她语气冷硬,眼眶却红红得。
林管家一脸为难,看看徐楚楚又看看赵怀璟,最后觑着赵怀璟的表情硬着头皮问:“王爷,您看?”
赵怀璟面上没什么表情:“王府中哪处还缺人手?”
林管家愣了一瞬,片刻后迟疑着道:“后厨?”
赵怀璟“嗯”一声:“那便将人安排去后厨。”
“王爷……”两位美人呆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怀璟。
徐楚楚也十分惊讶,抬头不解地看向赵怀璟。
人是陛下赏的,且不说陛下将二人安排在赵怀璟身边的目的究竟为何,赵怀璟若是直接将人打发到后厨,依着陛下的心胸,定会又给他记上一笔。
赵怀璟却并不在意的样子,他看都未看那二人,只将手下移牵住徐楚楚的手,然后看着她问:“还不走?”
徐楚楚犹豫一瞬,还是随赵怀璟走了。
赵怀璟径直带她去了书房,徐楚楚以为赵怀璟有事要忙,却听到他吩咐书房门外守着的侍卫:“退下吧。”
徐楚楚不明所以,不料赵怀璟进了书房便将她抵在门上,一只手利落地将书房门反锁。
徐楚楚猛地瞪大眼睛,赵怀璟却已经低头覆了上来。
二人都饮了酒,菊花酒的味道在口腔中交融,徐楚楚原本脑子就不甚清醒,此刻更是变成一团浆糊。
赵怀璟吻了许久才退开,徐楚楚满脸绯红,微微启唇大口呼吸着,直到新鲜的空气源源不断吸入胸腔中,她才渐渐缓过来。
她红唇上潋滟着水光,胸膛起伏,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瞪着赵怀璟,好不狼狈。
她如此狼狈,赵怀璟却依旧从容。
他抬手,拇指指腹捻过徐楚楚的唇瓣,将晶莹的津液拭去,然后勾唇道:“王妃还真是大度。”
徐楚楚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赵怀璟这话的意思,他是在跟她算账,因为她替他应下那两个美人的事。
她脑子虽不清醒,但嘴巴还是利索的。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抬手挥开赵怀璟流连在她唇瓣上的手,嗤笑一声道:“对。”
赵怀璟眸子黯了暗,徐楚楚不甚清醒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抹快.意。
她眸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王爷何必口是心非呢?”
“陛下赏的人怎会差,那二人最差也是哪位大人家中的庶女,自幼被悉心教养,又被宫中的嬷嬷调教过,王爷还真是艳福不浅呢!”
她一脸乖巧懂事,绝不阻拦赵怀璟桃花的样子,说完怕赵怀璟不信,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平日并不会这样,但她这几日心里都不痛快,尤其是今日,索性借着酒意发泄一通。
她不痛快,赵怀璟也别想痛快。
她这一招的确有用,她这话一出口,赵怀璟也不痛快了。
他似笑非笑盯着她看了片刻,索性不再同她浪费口舌,径直将人拦腰抱起,无视她的抗拒大步走到书案旁,将人放到书案上坐着。
徐楚楚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将人气狠了。
外面天还亮着,这里又是书房,她心里还堵着气,当然不愿同赵怀璟在这里胡闹。
她想下来,但赵怀璟站在她两腿之间,将她牢牢箍在书案上,她动弹不得。
她又气又急却不敢闹出动静,手脚在赵怀璟身上一通踢打,压着声音怒道:“你放开我!”
赵怀璟任她踢打,徐楚楚虽生气却也记得他的腿伤,并不敢真的对他如何,很快便颓败地泄了力。
赵怀璟看她消停下来,抬手将她散落下来的一绺鬓发撩到耳后,声音如常:“再说一遍。”
徐楚楚张了张嘴,服软的话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赵怀璟也不急,只安静又耐心地看着她。
二人僵持片刻,徐楚楚心里的委屈漫上来,她眼眶红了红,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涩,闷声开口。
“陛下问我,我又能如何说?王爷你又希望我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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