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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艾顿时恼怒:“你岂敢如此无礼!”
帐内几位将军眯眼瞧着潘艾,先后走出大帐,冷冷看着郭明渊二人:“他算个什么东西,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老子让郭明渊进帐来回话,听不见吗!”
潘艾受不住这样的羞辱,在李奕帐下的时候,他虽然没有郭明渊和邓岁晏那样显赫,但李奕手下军将从不相欺,军纪严明,从来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恼怒地拔出长刀,火把的光被刀锋映得晃眼,眼看着两边的人就要起冲突。
郭明渊按住潘艾,将他挡在身后,也阻住了赤勒将军凶狠的目光,他拍着潘艾的肩膀,转身进了大帐。
赤勒军的将领都是一色的脾性,论行军打仗上,一个比一个勇猛,只是大多都勇而无谋,所以这些年他们和李奕两军对峙,总是屡屡败给李奕。
叫郭明渊进帐的这个叫格善,他算是这群将领中的头目,说话颇有些分量,行事也比他人更稳妥。
赤勒和李奕打了十年,也就格善用兵能让李奕吃些暗亏。
格善被一众将领簇拥着,他身上酒气熏天,但意识仍旧是清醒的。
曾几何时,他也曾对李奕身边这个小将颇为青眼,用他们中原的话来说,那是鲜衣怒马,少年意气风发。
年少的将军,一袭银袍银铠在策马纵横在尘土飞扬的战场上,弯弓搭箭,百步穿杨,行兵打仗更是尽得李奕真传,多少次自己手下的军将都败给他。
格善也曾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生扒了郭明渊的皮,但他又一次次地震惊于郭明渊在战事上的天赋,凡是对上郭明渊的战役,他都格外上心些。
就连这一次,郭明渊领兵来降,他也不敢轻易相信,生怕这是他和李奕的计谋,直到郭明渊真的打开了樊塔城门,迎赤勒入城。
格善和郭明渊同在城楼上,城内的妇孺哭喊不绝于耳,郭明渊麻木般伫立着,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像是根本听不见城楼下的惨叫,这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就这样,格善对这位少年英才所有的敬意,毁于一旦。
大帐里,郭明渊一言不发,跟在诸位赤勒将军之后,进了营帐。
没等他站稳,一道黑影飞过来,郭明渊反应极迅速,劈手击落黑影,沉默地看向格善。
格善手臂架在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郭明渊,飞向郭明渊的是格善的马鞭,如果郭明渊一时愣神,那马鞭就要抽打在他的脸上了。
这是羞辱。
郭明渊低着头,他盯着那马鞭,见格善迟迟不肯开口,半晌,他在众目睽睽下捡起马鞭,双手递给格善。
格善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看郭将军捡马鞭的样子,是从前常这样伺候李奕的?”
郭明渊握刀的手背上浮起一层青筋。
从未。
李奕万事亲力亲为,从来不让他们伺候,更从来不会把他们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格善见郭明渊不说话,索性当众脱了靴,轻佻地用马鞭点着他:“帐中将军们为该攻哪座城池争执,你既然来了我赤勒军营,合该为军营效力,一言不发是什么道理?”
“没有。”郭明渊生硬地说,“我知道的已经说了。”
“我当然不是问那些!听说你在李奕手下时,是最有主意的,什么时候怎么夜袭我们,你说的头头是道,现在我问你,三川和夷丘,该攻哪一座?”
郭明渊望向格善发黑的袜,还有他腿上露出的汗毛,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夷丘。”
“夷丘!”
格善霍然起身,他赤着脚,脚底的泥灰把雪白的地衣踩得不堪入目,郭明渊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两步。
但格善穷追不舍,他几步跨到郭明渊身前,揪着郭明渊的前襟,唾沫横飞:“打夷丘?好啊,他说打夷丘哈哈哈!郭明渊!你当老子瞎了!”
帐中的赤勒将军一下子傻了眼,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敢说话。
方才在帐中,所有人都说要趁着三川兵力不足,趁虚攻之,只有格善一个人和他们唱了反调,说要攻夷丘。
郭明渊和格善想到了一处,格善却换了一副面孔。
郭明渊不还嘴,格善的手掌上是厚厚的一层黄色茧子,铺面而来的汗臭酒臭让郭明渊只想往后撤,但格善的手像是一把铁钳,抓住了他就不肯放手。
“夷丘是李奕的精兵!去打夷丘,就是打到明年开春也打不进去!”
格善口中喷洒出的臭气让郭明渊忍无可忍,他掰着格善的手,冷漠地用力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打不进去是你们没用。”
营帐里顿时炸开了锅,有性急的将领撸起袖子就要跟郭明渊动起手,郭明渊一记眼刀扫过去:“想动手?来啊,卸了这身盔甲,我跟你到外面打个痛快。”
帐中将领没想郭明渊还敢这样挑衅,挥着拳头就要上,格善挡在二人中间,将那拳头给推了回去。
他这才转眸看向郭明渊,眼中的不屑淡了许多,倒认真地问道:“为什么打夷丘?”
“三川有两万未经训练的散兵,守城不成气候,李奕深知这一点,一定会带兵驰援三川城,有李奕在,你们打不进去。”
这话里话外都是挑衅,但格善不以为意,他挑眉看向郭明渊,反问道:
“你来之前,三川确实只有两万散兵,但难道过了这些日子,就不会有援军到三川去?你怎么知道李奕一定会驰援三川?”
郭明渊有理有据道:“瑄京的国库早就亏空了,连开春的军饷都是民间的义士筹措,上次招募新兵都只能从渝、江、青州三地征召,想再征兵是不可能了。”
“若是要从别的地方调兵,朔州的将领看不惯李奕的为人,再加上朔州也有战事,不会放人来。凉州的那点守备军尚且不够自己支用的,没有人能驰援李奕,他手中一十一万军将,就是他所有的筹码。”
郭明渊说得有理,格善听完,若有所思地走到舆图前,马鞭游走在三川和夷丘之间,他徘徊半晌,又将目光转到郭明渊身上。
“在沙场上,你一向例无虚发,我帐下几位猛将都死在你的箭下,上次你对上李奕,怎么就失了准头?”
郭明渊平静地说:“夜深,看不清楚。”
格善冷哼一声,拂袖从郭明渊身边经过:“这里用不着你了,出去。”
郭明渊一刻都不多留,刚出了大帐,格善就跳下软榻,按着舆图上的标记,沉吟片刻:“郭明渊心里还没忘了李奕的恩情,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他了,打夷丘,呵......”
帐外,潘艾着急忙慌地迎上来:“将军,议定了打哪里?”
郭明渊脚步一顿:“打三川。”
潘艾反问:“三川该有援兵的啊!”
郭明渊这次沉默了,他握着冰冷的长刀,塞外呼啸的野风扑在他又冷又硬的银铠上,他的内心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三川是会有援兵。
郭明渊回头,眺望东南方。
如果他时间算的不错,锦衣卫应该已经抵达上陵城了。
天际泛着破晓时的鱼肚白,天色刚蒙蒙亮,江琅束了袖口,一身骑装,站在平整的青石垒砌的台子上,负手看着整齐划一的锦衣卫晨起操练。
她出了瑄京就没有再戴帷帽,锦衣卫上下看着江琅亲自来巡视,一个个精神振奋,挥刀时的呼呵声震耳欲聋。
陈盛钧姗姗来迟,昨夜虞萱回帐子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谢致刚一出大帐,就看到了陈盛钧站在不远处,尚且没有走。
陈盛钧现在的身份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他每次跟江琅站在一起都觉得手脚都不自在。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跟江琅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站着:“殿下,咱们启程去三夷岭吗?”
江琅朝陈盛钧莫名笑了笑:“去。”
“那什么时候拔营,我和镇抚使好去准备着。”
江琅却不疾不徐道:“不急。”
“啊?”陈盛钧愣了愣。
“陈公子用早饭了吗?”江琅忽然问。
陈盛钧困惑更深了,如实说:“没啊。”
江琅目光瞥向校练场,望着当中那劲瘦笔直的身影,缓缓说:“先去用饭吧,时辰还早。”
陈盛钧迟疑道:“可三夷岭......”
“不急。”江琅仍旧说,“去吧。”
陈盛钧将信将疑地走了,他不知道江琅什么时候会下令拔营,胡乱吃了些稀粥就又来校练场待命了。
可直到日上三竿,临近晌午,校练场的锦衣卫歇了第二次,江琅仍旧没有任何拔营去三夷岭的意思。
陈盛钧垂眸琢磨了半晌,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想,他见谢致在校练场整得灰头土脸,现下正洗了脸,帕子擦着脸上的水,往江琅这边来,他也再次朝江琅走来。
“殿下是想按兵不动?”陈盛钧问道。
谢致刚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他反问陈盛钧:“樊塔易守难攻,郭明渊和赤勒军在樊塔窝缩不出,想打进去可没这么容易。”
陈盛钧道:“我倒觉得郭明渊不会按兵不动,三川和夷丘,他一定是要挑一个攻城的。”
“若你是郭明渊,你攻哪里?”
陈盛钧斩钉截铁道:“三川,都是些散兵,比夷丘好打。”
江琅却说:“郭明渊会打夷丘。”
陈盛钧不解:“这说不通啊。”
江琅没有再解释,她看着天色,算好了时辰,嘱咐道:“过了午时就开城门,搭营帐,下半晌灶上的饭要多备,以迎远客。”
其实没来沧州之前,江琅和谢致也觉得郭明渊会主张攻打三川。
但李奕将江琅单独留下那次,他按着肩头的伤,斟酌良久。
“殿下,郭明渊会打夷丘。”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郭明渊和裴则从有什么关系?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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