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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的月光如柔软的蝉纱,柔软地铺在二人肩头,地上的影子缩成一团,不分彼此。
江琅在谢致怀中转过身,她将额心磕在他胸口上,抽出谢致手中的信,展开来给他看。
谢致借着朦胧的月色,仔仔细细地看完,可以看得出江让写这封信写得十分匆忙,书信上字迹潦草,根本不是江让一贯的作风。
“行舟?”谢致将信上多次提到的名字念出声。
“那次我们去临川的行踪泄露,我从来都不觉得是守真泄露了消息,他总不至于自己把自己架在风口浪尖上,若是行舟泄了行踪,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谢致有些担忧:“若真是行舟,那怎么能让他在淮王殿下身边久留,要修书给伯清,想法子解决掉行舟才行。”
江琅道:“原先我也疑心他,但让儿对他又不同寻常,让儿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他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让儿既然知道行舟身份有疑,仍旧留他在身边,自有他的盘算,伯清守在让儿身边,裴玉又远在沧州,一个行舟,翻不起什么浪花。”
风越来越大,远处的黄沙随风翻滚飞扬,江琅的手都是凉的,谢致展臂将她打横抱起,用氅衣护着江琅,绕着锦衣卫巡防的路线,将江琅抱回了营帐。
虞萱不知道去了哪里,营帐里没有人,也没有点灯。
谢致凭着记忆里的路线,稳稳地抱着江琅走向木床,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扯来被子给她盖上。
这床是江琅和虞萱两个人睡的,谢致没有贸然躺上去,如同在瑄京的时候一样,他在江琅塌边坐下,远远的目光扫到了那张没有人碰,也会四下晃动的桌子。
江琅和他十指紧扣,又把谢致的手枕在脸颊下,营帐内什么都看不见,浓稠的黑暗对江琅来说一向是值得畏惧,总是不安的。
谢致的手掌上有茧子,他有些粗糙的手掌盖在了江琅的眼睛上,手指绕上她的头发。
江琅的木床不大,她靠近床边,手探向谢致的颈下,谢致会意地抽出脖颈间挂着的平安锁。
“你一直戴着?”
江琅把平安锁握在掌心,忽然心头一动,握着平安锁,扯住串起锁的红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把谢致朝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谢致后颈被红绳勒得一紧。
其实江琅的力道不重,但他顺着力道站起来,双手撑在了江琅双臂边,幽暗的夜色中他们看不清楚彼此的模样,却能感受到彼此交织的气息。
江琅仍旧握着金锁,故意重复地问了一遍:“锁,你一直戴着?”
谢致单手抚上江琅的侧颊,他俯身贴在江琅鬓边,温热潮湿的气息扑朔在耳边,江琅耳畔酥酥痒痒的,她偏头,轻轻地去推谢致,谢致反捉住她的手,认真地一字一句答:
“你给我打的锁,我一辈子都戴着。”
谢致刚往前挪了一寸,脚尖就踢到了什么东西。
江琅听到动静,她拉住谢致的手,谢致微微一用力就把她带坐起来,点了一盏灯,他手掌护着烛火,朝江琅微微皱了皱眉:“瘦了。”
比在江州的时候还要瘦。
江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指指床下的箱子,谢致顺着她的意思挪出一口看起来崭新的箱子来。
江琅从袖中取出钥匙,递给谢致,让他自己打开来看。
一口大箱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小匣子。
谢致似乎已经猜到那匣子里装了什么,他眸中流转着笑意,对着江琅口是心非道:
“陈公子真是殷勤,亲事还没坐定呢,就上赶着送定情信物了。瞧着殿下也极在意,收的这样好,到沧州来也不忘带着。”
江琅环臂靠在枕边,撑着下颌看他:“我竟然不知道,陈盛钧什么时候找了高人,把那满头的卷卷的头发理得笔直乌黑,素珠头发也不好,我该去问问他,帮素珠也讨个办法?”
谢致将匣子移来床边,拥着一簇烛火,他宠溺般捏捏江琅的脸颊:“看来没有白白同裴玉周旋这么久,我要说不过你了。”
江琅伸手捏回去,争辩道:“同裴玉扯嘴皮子是什么好事儿吗?你要是喜欢,等天亮你就去寻他好好聊一聊,但别去晚了,明日一早他就要去邓将军手下做先锋了。”
谢致坚定地摇摇头,他松开手,自己没用力,但脸上倒是被江琅拧出红印子来。
他倒是不觉得疼,但江琅借着烛光瞧见他脸上的红印子,才有些后悔自己下手重了,又轻轻揉了揉他的脸颊:“做官做傻了?疼也不知道说。”
谢致笑着打开匣子,但旋即微微一诧。
当初自己让陈盛钧连夜送去公主府的锦盒里,原本只有一缕被红绳束好的乌发。但现在的匣子里,仍旧放着谢致送来的锦盒,里面的青丝却被挽成结。
谢致珍重地将挽结的发捧在掌心,凝望着,鼻尖一阵泛酸。
这锦盒送来之后,阿琅就是知道,这不是陈盛钧的意思。
其实说起来,阿琅并不怪他,她最怕的是自己的选择,会再一次伤害到身边人,伤害到江让。
阿琅年幼丧母,虽说有父亲,但这十几年来,江琅受过的所有委屈和磨难都是这个父亲一手铸就的,阿琅很在意亲情。
现如今这世上,她只有江让一个亲人。
她太怕江让会怨她,怪她,所以她不管对谢致是怨是爱,都只能锁在这匣子里,缩在这一口空荡荡,冰冷的箱子里。
但不是所有人都同启成帝那般薄情,阿琅真心待江让,能换回江让情真意切的在乎。
江让同样在乎他这个姑姑,这个唯一真心实意对他好的姑姑。
锦盒边上搁着江琅的长命锁和他送的碧玉簪,江琅把江让的信搁在匣子里,她取出簪子,簪在发上。
她伸手又要去拿长命锁,谢致这次却按住她,转而取下来自己的长命锁,给江琅戴上。
“如果万里无云,阴云翻墨,看不到星辰的时候,戴着它,就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江琅感受着胸口边金锁残余的温度,她摸摸鼻尖,谢致把那口箱子收回去,江琅披着被子坐在床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感受着自己身上从胸口到四肢都渐渐暖起来。
夜色已深,秦榜都带着锦衣卫巡了三趟,江琅卸了钗环,谢致轻轻给她梳着发。
“今日李总兵单独留了殿下,是商议对锦衣卫该如何调动?”
“正是。”江琅稍稍偏过头,“你猜猜。”
谢致手上动作顿了顿,他回想起邓岁晏说过的话,沉吟片刻,和江琅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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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塔。
一群赤勒将军装束的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帐里,酒水洒了一地,原该被酒气熏得醇香的大帐内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
郭明渊远远地站在帐外,冷眼看着大帐内的风光。
酒饱肉足,一群自以为是的废物开始颐指气使,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展开舆图,为该攻打三川还是夷丘争执不已。
郭明渊身边的小将名为潘艾,他眼瞅着自家将军被怠慢,愤愤不平道:
“这些赤勒军尽是些无力粗蛮的野人!若不是将军,他们就是再过个十年八年也打不进樊塔,现如今进了城就翻脸不认人,忘了当初对将军讨好奉承的嘴脸了?!竟然敢让将军给他们守帐子!将军你也......”
“别说了。”郭明渊将目光偏移至别处,淡淡地说,“叛徒,走到哪里都是让人瞧不起的。”
潘艾一时语塞,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话戳了郭明渊的痛处,他想找补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自从赤勒军进了樊塔,烧杀掠夺,胡作非为。
樊塔的百姓避之不及,但哪怕各个都躲在家里不出门,也躲不过赤勒军的魔爪。
潘艾忍不住道:“将军,今日城中又有姑娘自尽了,跳井死的,听说才十四岁......”
赤勒军进了樊塔,就像是几辈子没开荤的饿狼见到令人垂涎欲滴的珠玉,城里的姑娘都被祸害了个遍,死的死,逃的逃,再这样下去,樊塔就要成一座空城了。
见郭明渊绷紧嘴唇,没说话,潘艾大着胆子嘀咕道:“其实......将军,总兵从来不曾亏待咱们,当初将军守樊塔,多少人说将军年纪轻不堪重任,是将军力排众议。咱们弃了樊塔,总兵怕是要吃朝廷的官司......”
郭明渊冷冷看向潘艾:“你要是想回去,现在就可以走,总兵驻扎在三夷岭,现在走,明日晌午之前你就能赶到。”
潘艾垂下头,脸色通红:“我这条命都是将军在战场上捡回来的,我只是替将军不值,咱们在这赤勒大营里受人冷眼,在外背千古骂名,将军那日在三夷岭何必险些夺了李总兵的性命,如此将军再也回不了头了......”
“既然做了叛国之将,我原本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郭明渊回想着三夷岭外那一箭,有些惭愧地垂下头:“那一箭本就不是奔着要射杀总兵去的,若没有邓岁晏毛躁地推他一把,总兵不至于伤得那样重。”
“可是......”潘艾犹豫道。
“可是什么?”
郭明渊望着喧嚣的大帐,完全没有一丝军纪可言,嗤笑出声:“纵使伤了总兵,不还是被冷待至此。若那晚损兵折将,又什么都没有做,这军营里还有咱们的活路吗?”
潘艾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郭明渊攥紧马鞭,他狠狠摇了摇头,将记忆中如恶鬼般的低语用力驱逐出脑海。
“就算我以死谢罪,跟我出来的三万兄弟还要有一条活路走。潘艾,战场上再相见,总......李奕就是咱们的敌人,不杀了李奕,他就会杀了你我,杀了追随我们叛逃的三万军将,你明白吗?”
潘艾攥紧双拳,正要再说,大帐内忽然传来一声吆喝。
“姓郭的,你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潘艾:将军你听我说,呃......叛徒呃不是......呃叛逃背千古骂名......也不是......郭明渊:求你,闭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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