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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琅的发梢垂在谢致手指上,他轻轻绕着青丝,应道:“是,甚至更早之前,我父亲还没上任江州知府的时候,他就开始对军粮动手了。”
不过那时候的沈令还没有后来的权势,永王年纪不大,朝中还有陈阁老和裴家虎视眈眈,他并不敢那样明目张胆地贪腐。
“送去沧州给难民的粮食,都被劫扣下来,难民根本没见到。不久后,沧州出现了许多走街串巷的小贩,他们打着货郎的幌子,实则是在卖这批被劫扣的粮食。”
虞士渊惊骇之余,震怒不依。
他深知这样的事情不能打草惊蛇,必须拿住把柄,一击致命。
于是,他顺着线索,摸查了一年多,才探清楚,那些卖粮食的小商贩背后,是同一个人。
这人不露脸,身份不清楚,人都叫他“成兄”,这个手中有的粮食远超虞士渊的想象。
如果这粮食是他从地方上买来的,那他最有可能来江州买粮,他只要来了江州,虞士渊就一定会有所耳闻。
可虞士渊没听说过这人,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批粮食里,不止有给难民拨的救济粮,还有许多是从琼州的仓廪偷着运出来的!
这位幕后的掌舵人,一定熟知沧州的情况,他就是想在沧州借战火发一笔横财!
就在虞士渊想更进一步地去查的时候,瑄京来了一道调令,他被除了知府的职务,调江州通判。
通判的实权不如知府,这也意味着,他再想过目江州的税款,留下证据,难如登天。
虞士渊总是三天两头地斥责谢致,是因为谢致的性子太犟,只要看准了什么事儿,哪怕千难万难也要做成,谁说不动他。
其实虞士渊心里明白,谢致这性子随了他。
这性子好,能造福一方,为民祈愿。
这性子也不好,一不留神,就容易坠入万丈深渊。
虞士渊自己的路怎么样,他都无怨无悔,但他不愿意儿子跟自己一样执拗不回头。
他虽督促谢致的功课,也是想让他做个读书识礼的君子。
他的孩子,只要平安顺遂,喜乐终老,就足够了。
那时的虞士渊不甘心。
他一路往下查,自己的官路也一路坎坷,先是被卷入逆诗案,又被人弹劾渎职怠慢钦差,停职罚俸,被内阁点名斥责,再到一路被贬至临川。
去临川赴任的路上,王夫人和一对儿女被突然出现的山匪劫走。瑄京城内,有人在以此威胁他,逼他收手,蜗居在临川,他们还愿意给他留一条生路。
他还没去临川交接上任,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哪怕一个衙役都不听他差遣。
虞士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妻儿受他连累,有什么闪失。
也正在这时,虞士渊遇到了黄哲青。
他自以为这是他命中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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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琅和谢致聊到了很晚,从冷宫阴冷凄清的夜,到临川虞府的断壁残垣下掩埋的欢声笑语。
他们和衣而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江琅这一次睡得格外安稳,连梦都没做。翌日清晨,她被窗外明亮的曦光晃醒的时候,谢致还侧躺在她身边。
他什么都没盖,毯子都裹在江琅身上。他侧着身子,手臂帮江琅压着毯子一角,怕她夜里蹬被子。
江琅知道他自出了瑄京,就没怎么歇过。
锦衣卫里,谭净和秦榜他们做的差事,他同样要做。
等卸了腰牌,回到县衙,会赶着时间来跟自己用一顿晚膳,再掐着点回锦衣卫去。
锦衣卫的住处和江琅的是隔开的,谢致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再不露痕迹地回去,除了谭净和素珠等人,没人能知晓。
到了夜里,他还要修书给永王,汇报这里的情况,江琅近日的举动。
这字里行间对话的拿捏很紧要,说得重了,就泄露了江琅的行迹。
说得轻了,又怕永王不信,再派旁人来监视,再筹划刺杀的事情。
写完信,第二日要避开所有人,在城中递给永王的耳目。
闲鹤斋不比县衙,无人叨扰,难得清净。
江琅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就没叫他,打算自己洗漱梳妆后再唤他。
她撑着身子,翘着受伤的那条腿,刚要起身,就觉头皮一痛。
嘶——
江琅又倒回床上,哭笑不得。
谢致被床晃动的动静惊醒了,他没有常人那种睡眼惺忪的模样,睁开眼反手就去摸腰间的刀。
待看清楚是江琅后,他才顿住,松了一口气,揉揉眼睛,又展颜笑笑。
“早啊殿下。”
“......早。”
谢致撑起身子,笑着问:“怎么了?脸色不大好。”
江琅默然,她忍着头皮的扯痛,迟迟地说:“你——”
“嗯?”谢致疑问。
“压着我头发了——”
这是一句足以令人想入非非的话,房内的气氛开始变得暧昧古怪。
谢致恍然一笑,他撤开手,帮江琅拢了一把头发,将她鬓边发绕去耳后,起身走出去。
不多大晌,他端着一只精致的雕花木盆,侧身推开门,将木盆搁好,挪了张凳子在跟前。
随后,他来到床边,展臂将她打横抱起。
江琅偏过头,忽然听眼前人胸膛微震了震,像是发出了一声低笑。
江琅又把头扭回来,目不转睛地望着谢致流畅的下颌线。
“笑什么笑?”
谢致睁着眼说瞎话:“嗯,没笑。”
江琅在他腰间拧了一把,笑意更深了。
不过他没接着调侃江琅,拧了一块热帕子,给江琅擦脸,还拿了上好的牙粉来,等江琅都收拾妥帖,戴上帷帽后,二人离开了闲鹤斋。
临去前,许知谦在房门外等了良久,他听过江琅的嘱咐,把店内上个月的魁首榜撤了下来,还把房内那两件琉璃器具装好送去县衙。
谢致带着江琅从县衙的角门进去,素珠早就等在旁边的门房里,见江琅回来,向谢致示过礼,从他手中接过轮车。
谢致没急着走,他手肘架在轮车侧边的扶手上,和江琅挨得近。
“殿下,秦榜和姜钦之间,殿下可有决断?”
江琅颔首:“这个自然,否则我也不会让许知谦专程送一趟吃食了。”
“那便好。”谢致站直身子,整了整衣领,“如此,我静候殿下佳音。”
谢致说完,回锦衣卫庑房去了。
其实江琅几人心里都清楚,这次锦衣卫里的流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整齐划一地把矛头指向姜钦。
明明谢致才是最应该被怀疑的。
那都是秦榜的手笔。
秦榜能在从前糟烂的锦衣卫衙门里,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可以说他藏拙,可以说他坚忍。
但他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草包。
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他是个意气风发的热血男儿。
谢致待秦榜不差,隔三差五地,还会请秦榜和兄弟们去城里的酒楼吃上一顿,反正都是记在俞随账上。
秦榜和弟兄们领他的情,又承蒙他处处照顾,连谁刀卷了刃,谁衣裳破了口子,谢致都知晓。
众人对谢致和谭净是实打实地信服的,至于姜钦,既然不能拿他怎么样,又看不惯他行事做派,恶语伤人总是能行的。
众口铄金,有的话最开始说的时候是假,但日子久了,说的人多了,慢慢也就坚如磐石,不可转移了。
姜钦和谭净关系不一般,秦榜又身份特殊。
所以这件事打一开始,江琅就不能插手,这事儿只能按在锦衣卫内部给解决了,才是最妥当的。
江琅一旦插言,不管是话里话外偏向谁,还是各打五十大板,都会在他们心里留下疙瘩,反而把事情越搅越乱。
现如今,谢致压了传闻,谭净也想明白了,把事情当面锣对面鼓地摊在明面上。
秦榜姜钦互相认过错,明面上重修于好,秦榜不好说,姜钦心里定是还过不去。
那日他愿意向秦榜赔不是,那都是冲着谭净的面子。
故而,江琅给足了姜钦面子,在回到县衙后,给姜钦和谭净准了一日的假,为他们二人换了新的鞋子和佩刀,当着锦衣卫众人的面,让素珠亲自送了去。
也在这一天,江琅把秦榜唤到跟前,秦榜离家两月,一直惦记着家里的情况。
江琅数日前就让公主府的人着手做些夏衣,给锦衣卫们的家里人送去些,今夏潮湿,多身衣裳换洗,身上也舒服。
给秦家送东西时,发现他家的房顶秃了,上面的砖瓦掉了几块,他家里都是妇孺,一个小儿子还在襁褓中。
一到下雨天,里面跟水帘洞似的,地上的积水都能没过脚踝。
公主府的家丁帮着补好屋顶,又送了些羊奶去,给小孩子用,专门找了画师,给秦榜的母亲和妻儿,画了张像。
秦榜知晓这些后,感恩戴德地叩首,热泪盈眶地摩挲着画上人的面孔,连连拜谢:“多谢殿下关怀,属下离家,最怕家中老母妻儿无人照顾,今能得殿下照拂,秦榜感激不尽!”
江琅抬抬手:“不必多礼,瑄京你只管放心,公主府在一日,你家中亲眷便不会受半分委屈。不过,还有一件事,本宫想托你去办。”
秦榜单膝跪地:“殿下吩咐!”
“俞家在城外有一处庄子,前几日来的那位姑娘如今住在庄子上,明日傍晚,你去把她接回来。切记不要带任何人,你脱了官服,自己去,不管在庄子上遇到什么,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明白吗?”
秦榜俯首:“属下明白!”
南郡的疫灾愈演愈烈,临川这边却平静如水,没有人注意到城外俞家的庄子上,突然多了一批病弱之躯。
因为在临川,一件更夺人注目的事情,正办得红红火火。
临川闲鹤斋,本月新的榜文征题,今日晌午终于悬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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