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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舍得他吗？”
有很大可能，你的余生，他都将飘荡在太空里，你守着你的星球，而他永久地，未知归期地凝望着你的方向。你舍得吗？
没有人能确切给出这场航行的目的地和时间，甚至船员的生与死。宇宙，是一个太过浩瀚无垠的空间，充满未知，充满潜能，充满无数可能性，也遍地是危机。
无论理性还是感性，都是人类难以割舍的存世之本。
“我们慢慢走回去吧。”言薇扯了扯李湛明的手。
“我们过来也是用走的。”
“我说的是慢慢走，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很急。”
李湛明笑道：“知道了。”
冬夜室外冷得要命，双脚似乎隐隐发疼，言薇把牙关咬紧才能避免发颤。全身上下，只有被李湛明握紧的那只手是温暖到有些滚烫的。
她不觉得自己在会议里刻意避开不谈的话题，李湛明会一点也不清楚。他何其擅长观察人类，况且这个人类还是她。
但一路上他什么也没有问，一个字也没有提，装傻装得极其自然。
越清晰地明白这一点，言薇就感到越难过。因为在这同时，她知道他也很难过，可他没有选择。
但是……他本不该为了人类的大义而失去选择的权利。而且说过要把自己还给他的人，明明就是她。
“李湛明，”言薇吸了吸鼻子，挪动步子，让自己往他身边又靠近了几分，问：“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
“没有。”他答的干脆利落。
“那现在想想吧。”
李湛明调动情绪模拟系统开始认真思考，但他依旧没办法把它运用到这种场合里。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似乎只能参考人类的经验，模仿人类的回答。
但言薇想听到的一定不是客观的分析，她想知道他的愿望，她是把他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来询问的。
于是李湛明想了很久，好在言薇有足够的耐心，他们的步子也迈的足够慢。
但最终，李湛明努力了半晌，只憋出了三个字：“要有你。”
话音落下，紧扣住的十指轻微牵动。
言薇眼睛发酸，被冷风吹得又凉又涩。
“再说一遍，我喜欢听。”她笑出来。
李湛明说：“我以后的生活要有你，只要有你，就可以了。”
她的生活会有很多东西，有事业，有朋友，有同伴，有其他喜欢的人和事物。但他都不在乎，他只要也被她拥有着，就不会再有悲伤。
回到家后，言薇让李湛明给陆卓信捎了句话，如果宇宙军的人先找到了诺亚，不要立刻毁掉，她想留下来或许会有用。
有了a005，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诺亚，而是民心。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秦玉蓉便详细罗列出了需要一个个去拜访的门户。要让大多数患者突然接受一种堪称奇迹的药方是难乎其难的，更何况那是困扰了中心城人民数百年的绝症辐射病。
但为了他们的事业，也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她必须做到。
无论是什么名医圣手、奇迹药方，在其真实确凿的疗效后，都需要力度足够大的宣传。秦玉蓉的第一步计划自然是东区第四医院，官方医院虽然风险大，但患者足够多，这里的情况她也更熟悉。
患上辐射病，一个贫穷的家庭有可能就此崩塌，绝症让人几乎要完全失去了选择和拒绝的勇气。
“蓉姐……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餐馆的双人小隔间里，东区第四医院辐射科的郑医生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她面容和善，微笑道：“我会跟你开这种玩笑吗。”
郑医生盯着秦玉蓉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问：“你说的这种药，现在有正在用或者已经见效了的人吗？”
“有，”秦玉蓉深吸一口气，将光屏里a005传过来的资料发给郑医生。
资料里是一位沈姓辐射病患者的病历，以及她用药两个多月后，也就是如今的情况视频。
患者晚期时才开始服用这种药，且近半年前甚至感染过那场让整个南区人心惶惶的虫疫。但现在除了种类繁多的忌口和运动限制，她竟已经能回归正常生活。
郑医生只感觉到不可思议，简直像是某种被神赐福的奇迹。
在情况介绍视频的末尾，沈姓患者主动为所有资料的真实性做了人格担保。如有虚言，愿意为所有用药出现问题的患者负责，前提是患者遵照医嘱服用。
郑医生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平静下来，敛眸思考片刻后，他重新看向女人的眼睛，“蓉姐，你应该也知道，这药就算再怎么管用，也不可能摆得到明面上，中心城毕竟还是联盟掌权。”
“我们都清楚。但只要这些药能帮到更多人，让辐射病患者少受点苦，让得了病的普通家庭得以喘息，我们就满足了。”
他点了点头，接着道：“我还有一些问题。”
“这是合作，我不会有隐瞒，你尽管问。”
“这些植物的加工方法、熬制的讲究，你们是从哪得知的？还有，你要从哪里搞到这些植物？据我所知，联盟不可能对私人组织出售植物，你们不会还打算闯一次研究部吧？”
秦玉蓉耐心道：“当然不会，我们的人已经在和研究部的人协商，如果不行，就从北区运过来，只是多耗费些时间精力。至于药方，就是医治沈小姐的那位北区大夫提供的。北区并不缺乏懂得草药的医生，在那边，服用草药是主要的治病手段。”
沉默半晌后，郑医生道：“我想先亲眼看看这种药。”
秦玉蓉露出笑容：“好，三天后，一样的时间，我在这里等你。”
虽然研究部的供应言薇还没有解决，但宇宙军的人在会议结束当晚就已经连夜赶往北区，而陈瑜在中北镇接应他们，现在已经把那边事情谈妥当，带上了药方、几位有经验的医生和少量样品往回走了。
一切只差一场正式的试验，以及研究部的植物供应。
——
换在以前，对言薇来说生态园并不难进，但如今却难在她是个通缉犯，身份信息连黑户都不如，更别说打开研究部的生态园入口。
在与陈瑜取得联系，并安排好北区的大部分事宜后，她累得几天没睡好。但仍是失着眠犹豫了一整晚，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把段予霏约了出来。
若是别的人，言薇不可能有十足的信心和勇气去说服对方做这种违反联盟律法的事情，但她知道，段予霏的理想和她是一样的。她在乎的不是能不能登上那所谓的方舟，也不是执政官的指标完成与否，而是生态园真正的存亡和发展。
在李湛明把邀请信息发过去之前，言薇设想了多种可能结果。或许段组长会直接忽略掉这条信息，或许会把她的信息举报到特殊机械部，又或许，她真的会同意她的会面邀请。但言薇没想到，几分钟后她就收到了回复。
李湛明把大脑中段y霏的回复念了出来：“她说‘好，晚上见。你还好吗？北区生态园是真的存在吗？’”
言薇不知道她从哪得到的北区生态园的消息，但如此关心这件事，还真是段组长的性格啊。
于是到了晚上，言薇忐忑地在酒吧里等待着段予霏，后者掐着点准时出现，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找到了北区生态园？在哪里找到的，怎么运作的，有多大？”
言薇眨了眨眼，答：“确实很大，大概占了北区三分之二的面积，和研究部的循环系统差不多的运行原理。不过，组长你是从哪知道的？”
段予霏和一个多月前并无太多变化，仍是高瘦的个子，冷棕色的头发束成高马尾，头发比言薇初见她时长了许多，发根长出了一段黑发。
她很少笑，表情常常是严肃的认真的，“你失踪之后我有意去调查了一下，大概知道了联盟要你入职的原因。”
“谢谢你，我是真没想到……”她忽然有些语无伦次。
段予霏摆摆手说：“不用谢，我到底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只能算是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言薇真诚地道：“你能答应我的邀请来到这里，已经让我很感激了。我原本以为你会直接拒绝的。”
“我还是能分清轻重缓急，”段予霏对言薇说：“我知道你不会做对生态园不利的事情，或者……我应该直接说，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好这两座生态园，对吧？”
言薇看了她好一会儿，笑道：“你的直觉还是那么准。”
段予霏难得地露出笑容，淡淡地说：“不是直觉，是我清楚你对这些东西的看重。我们是一样的，言薇，中心城的所有人类都在等待着。”
她的话如同石子轻轻落进了言薇的心里，虽然又轻又缓，却不可避免地激起了点点涟漪，这涟漪温柔地荡漾着，让言薇忽然觉得理想中的种种画面，未来一定会如期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出现过的配角开始返场。确实没想到能那么快，五十章还不到就收网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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