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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找到那条小路的？”言薇看向身旁的女孩。
安莱实话实说：“你一个朋友告诉我们的，就是那个……赵成玉。”
言薇也猜到了，但确实没想到阿玉会为了她找上反叛军的人。
不过，“就你一个人来？”
“对啊，那个水道只有我能进来。”
言薇眯了眯眼：“陆主席，还有玉蓉姐，他们知道吗？”
安莱眼神闪躲，嘴硬道：“知道，这就是他们交给我的任务。”
言薇显然不相信，静静盯了安莱好几秒，盯得她如芒在背。最终，她问：“你带通讯设备了吗？”
安莱立刻乖乖从背包里拿出通讯器，献宝似的递给言薇，小声补充道：“只能拨出去，别人打不进来。”
她说自己昨天傍晚离开的，那么也就是她消失了快一整天，言薇简直不敢想象宇宙军的人会急成什么样。
“陆主席的联系方式你记得吧？”
安莱不吭声。
言薇看她一眼，轻飘飘地哦了一声，“是记得，不想告诉我？”
“不是！”她飞快否认，生怕惹言薇不高兴，接着又闷声说：“……你不准赶我走。”
言薇失笑道：“再走两公里就到中北镇了，我怎么可能再把你赶回去。”
听了这话，安莱终于放下心，把陆卓信的联系方式告诉了言薇。
越靠近中北镇，通讯器的信号就会更强些。两人走得又急又快，两条腿早已经麻了，脚底痛得像是要裂开，却都默契地只字不提休息，只为了在天黑前能赶到中北镇。
低温和风沙同时折磨着她们，安莱浑身瑟缩，硬着头皮继续前进。呼啸狂风带来的不止是无孔不入的沙尘，更是北区十二月的刺骨寒冷。很多个时刻她都痛苦得想要大哭一场，可一抬眼，看见言薇坚毅沉静的目光时，她会短暂而奇异地彻底忘记身体正遭受着的折磨。
言薇不是个话多的人，三个多小时的路程里，她总共没说过几句话，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着往前走，从不停歇，从不回头。
安莱跟着她的步伐，有时会陷入分神的思考中，她回想着自己以前同言薇仅有过的几次见面，她是什么样的？似乎……就是这样的。这个只比她年长六七岁的女生，眼神永远都是平和而宁静的，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使她动摇，使她脆弱。
安莱抬手把头纱拉拢，拨开凌乱的额发，看向言薇随风猎猎飘扬的红色头纱，接着继续往前走。
正常速度下两个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程，在寒冷和黄沙中，她们不知走了有多久。安莱精疲力尽，口干舌燥，眼皮沉重，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踩在云上，一脚深一脚浅，再下一步，她困得不行，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直直地往前倒下去。
在睁开眼时，她已经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身边坐着正在吃东西的言薇。
“言薇姐……我们这是，死了么？”她的嗓子干而哑。
言薇一愣，这才发现安莱已经醒了，将手里的压缩干粮放下，起身把她轻轻扶坐起来，把水递到她唇边，笑道：“放心，我们还活着，已经到中北镇了。你先喝点水。”
热水下肚，安莱顿感舒畅，喝完后她抬头看向言薇，又涨红了脸，“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言薇摇头笑了笑：“没事的，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可能也坚持不下来。现在身体最要紧，别的什么都不用去想。”
她背着安莱走入中北镇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一边歇息，一边寻找，才终于有那么一户愿意暂时收留她们的人家。还好安莱的背包里装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可以作为借住钱给屋主人。
言薇起身去拉上了窗帘，趁安莱开始吃东西时用通讯器拨通了陆卓信的联系方式。
虽然还在镇子的边缘地带，但通讯器已经有了信号。不多时她便听到了对面接听的声音：“你好，哪位？”
“陆主席，我是言薇。”她开口道。
对面陷入了一阵沉默，似乎是不可置信，几秒后才重新传来陆卓信惊喜的声音：“言薇？！你还活着！你，你见到安莱了吗，不，不对，这是不是她带去的通讯器，你们在一起是不是？”
“是的，您放心，我和安莱在一起的，我们现在已经到北区的中北镇了，一切正常，没有遇到危险。”
陆卓信悬了几日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不住地呢喃了好几句“没事就好”。
言薇向他说明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我明天就开始去找生态园，按照前几天打听到的消息，这座生态园的中心就是那棵树，而且应该就在中北镇附近，无论顺利与否，我都会告诉您。”
她顿了顿，看了眼安莱，“我会尽快想办法把安莱送回去的。”
她原以为这也是陆卓信所希望的，却没想到对方开口说的是：“没关系，就让她跟着你吧，你不用花太多心思照顾她，这孩子……会成长的。”
言薇自然没有意见，答应了他。
一会儿后，言薇犹豫着，还是轻声问了出来：“你们那边还好吗？我是说，那场爆炸之后……”她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她的声音很低，陆卓信却能轻易猜到她最关心的是什么。
“特殊机械部的核心计算机确实被你毁了，但现在，a005变成了新的控制器，他只直接听命于执政官。”陆卓信的语气沉重不堪。
“嗯……陆主席，李湛明，他看起来没事吧？”
陆卓信沉默了两秒才回答：“他不会有事，整个中心城最好的几名机械师连续修复了他三天。”
言薇听完，悄悄松口气之余，内心再次被疑惑灌满，她每天都在回想李湛明断断续续说的那几句话，试图把它们连成完整的句子。他说的应该是联盟里还有一个更强大的机械人，它将他入侵了。
“所以没有出现新的a级吗？”
“没有，我们在机械部的卧底传来的消息就是机械军队的管控权都在a005那里。”陆卓信皱起眉，对她莫名的问题感到疑惑，继而又回忆起爆炸那晚的蹊跷，于是沉声道：“言薇，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晌后，言薇的声音才响起：“事情有点不对劲，等我回去再和您细说吧。这段时间……先不要有任何动作，现在的a005可能不太好对付。”
陆卓信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还能控制他么？”
她给予了肯定的答案：“能，但需要我亲自接触到他。”
至此，陆卓信才卸下了爆炸发生以来最大的忧虑。
中北镇虽然是北区最大的住民聚居地，但比起东区南区的主城区，还是显得十分拥挤狭小。
言薇在次日清晨出门转了一圈，又去找屋主人聊了一会儿，摸清了中北镇的大致范围和集市位置。但关于所谓的神树和生态园却依然不见踪影。
她对外只说自己是带着师妹一起来做研究的生态学学者，且她们与联盟没有丝毫关系，当地人这才能与她心平气和地沟通。似乎在北区，人们对联盟的抵触也一点不比东区少。
屋主人听说了她们的目的后，大发善心地道：“神树我们是真不知道有没有，只当个哄孩子的故事听。但那座生态园倒确实存在，具体的你们可以去集市里找那些卖作物种子的店家问问，正好今天开市。”
道谢后言薇便与安莱出发去了中北镇最大的集市。
集市入口就在居民区的中心地带，从外面看像是个地下车库，越往里走才发现这集市完全称得上热闹非凡，生活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如同中心城其他地区的商业街。
言薇也懒得深究他们到底是从哪批发来的商品，只一心一意地寻找售卖植物种子的店铺。然而她终究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一连问了好几家种子店，老板都对她摆手说不知道生态园在哪，货都是自己村子里的田地种出来的。她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寻找下一家询问，得到的结果却都差不多。
两人在地下集市逛了许久，绕得头晕眼花，生态园的下落却依然没有进展。
“言薇姐！你看那个人！”安莱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语气里满是惊诧。
顺着安莱的目光，言薇也转头望去，接着便看见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站在一家铺面极小的店前。
“陈瑜？”她走过去，不确定地喊了声。
高瘦的男人转过身，看向她的眼神同样写满了震惊。让她翻遍南区也不见踪影的陈瑜竟然会在这里。
“言薇？你……不是，你为什么会在北区？还有这位……我记得你是宇宙军的人。”陈瑜显然比她还要吃惊。
安莱立刻道：“言薇姐现在是我们的人！我跟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言薇则瞥了眼店铺里面，狭小的空间里堆了无数个同样大小的黑色小盒子，整整齐齐码了很多摞，不知是卖什么东西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一个人坐在里面正好将小店铺挤满，客人只能站在外面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中心城上个月以来发生的事，只长话短说道：“我把特殊机械部的控制室炸了，现在正被联盟通缉，就来北区寻找生态园了。”
陈瑜的脸上出现了极度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又把言薇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扶了扶眼镜，才开口：“会被通缉说明你没有完全成功，是李湛明那边出了问题？”
她垂眸，淡笑道：“差不多吧，还是我把联盟想得太简单了。”
“你呢，为什么会突然离职来了北区？”言薇抬眼，看向陈瑜。
说话间，店里那位老人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先生，你的药好了。”
三人的视线一起望过去，陈瑜抬手接过老人递过来的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包装严实的东西。言薇看不出是什么，却嗅到了一股以前从未闻过的奇异香味。
陈瑜向老人道了谢，这才又看向言薇，“如你所见，我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
“这里面是……植物？”她笃定自己的嗅觉不会骗人，可她确实从未闻过气味那么浓烈罕见的植物，一时猜不出是什么。
陈瑜笑了笑：“是，但不止一种。一般这里的人称之为草药，只要服用时间够长，它可以有效治愈辐射病。”
言薇的脑袋嗡地炸开，“治愈……辐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