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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教令院研讨室。
老学究爱不释手地翻阅着尚未完本的《蛇族事迹考察》…记载详尽文辞优美，在生物学描述上也非常严谨，想必连生论派研究人员都会对这份跨领域的手稿颇感兴趣。
为了维持岌岌可危的长辈尊严，他故作严厉提了几点意见后终于表现出满意之情，捋了捋胡须嘱咐，“实地考察的事宜你尽管申报，经费不必担心。”
戴着面纱的学生半眯着竖瞳犹如同某种阴影中慵懒栖息的爬行纲生物，闻言微微颔首表示知悉，又慢条斯理开口，“…此外还有一事，大贤者与学生约定的洽谈时间正是今天下午。”
闻言老学究面色一变。
说实话他并不介意自家学生一贯的高调作风，甚至引以为傲，但偏偏招来了暗处窥伺的目光…
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者不禁站起身来背着手急切踱步，频频叹气。
由于学科性质，类似事件鲜少发生于因论派。但自从那伽无穷尽般接连表现出机械学、生理学甚至炼金术等诸多学科同样骄盛夺目的天赋后，这位初来乍到尚未站稳脚跟的年轻人就绝无法独善其身，而自己又早已从权力中心隐退…
“唉…唉，你不知道，教令院学者中罔顾道德、摈弃准则者大有人在，如今所谓机密研究藏头露尾恐怕大有蹊跷。”
那岂不是正中下怀。
面对忧心忡忡的老学究，那伽不以为意地挑眉笑了笑，“正好让学生帮您探查一番。”
老学究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对显然没有认清事情严重性的学生恨铁不成钢，“…不许胡闹，务必小心行事！”
其实能通过另一个视角全方位观测大贤者邀约的背后谜团，然而不便于解释的那伽依旧是面露微笑。根据他的猜测，真正应该小心谨慎行事的恐怕恰恰是大贤者一方…
对方肯定不敢将未摸清底细的陌生人轻易放进凝聚心血的研究，多半只是先行试探。
“你已经见过现任大风纪官了，对吗？”最后的叹息蕴含老学究对惊才艳绝却一意孤行的学生语重心长的劝告，“我无法洞知你的谋划，但不得不提醒你…孩子，祭司之力不足以成为在须弥随心所欲的倚仗。”
浸没于历史研究一辈子，他不可能认不出史料中的神谕祭司，不过在信息缺失下终究只是以为这位后辈与赛诺一般机缘巧合继承了祭司之力…离真相很近，仅失之毫厘。
可惜差之千里。
门边那伽侧首回视，光透过玻璃与轻薄纱织落在那张不凡的面容与未被精心掩盖的青翠细鳞。
“请放心，学生自有分寸。”
厚重门板严丝合缝连带着师徒二人的对话扣入门框，那伽推门而出后面前正站着似乎等候已久的艾尔海森。阿扎尔那边快迟到了么…他无所谓地调侃，“看来大贤者的耐性不怎么好呢。”
艾尔海森不着痕迹收回观察同行人的目光，“我没有想到你会采取如此温和迂回的手段。”
在隐秘潜入大概率易如反掌也并无道德负担的情形下，恣意妄为的神谕祭司竟然选择了展现学识引诱幕后之人主动相约进而登堂入室的道路，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你忘记了吗？我早就申明，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位守法人士。”
那伽应声的语气一如往常地轻飘飘。艾尔海森确信假若没有一重朦胧纱幔的笼罩，这家伙象征危险的毒牙将显露无疑。而毒蛇的蛰伏，往往是出于食欲与狩猎本能的驱使。
与此同时同处智慧之国的造神工厂，虚空输出测试意外中止，研究人员们正为排除故障焦头烂额。
然而纵观一切的博士无比清晰症结所在：
是梅里古尼斯关停了测试…通过无师自通地控制为仪器供能的电磁回路。他的操作精细到极致，否则所有无意识参与实验的被试都早已在连接中断时变成大脑机能丧失的白痴。
从一知半解到得心应手，示弱伪装下失去躯壳的纯粹意识体将劣势一转为洞察的优势。
“梦境太过杂乱，质量与稳定性参差不齐…很遗憾，我从这低下的转换效率中看不到意义与合理性。”
梅里如是陈述。暗室里博士曾亲手扼杀的天才火焰般赤红长发熠熠生辉，让人联想到那颗心脏永无止息泵出的汩汩鲜血，以掺杂死亡的冰冷热度。
“关于组建互联的梦境网络以盗取虚空的信息输出能力，我不认可这就是最优解。”
那温和秀美却被伤疤贯穿的面庞透出某种非人的悲悯，但其中亦交织着无机质的漠然，“例如，你显然更能胜任这份工作…你有那样多几乎同质的切片，不是么？”
博士对此神情并不陌生。
在地理与时间皆无比遥远的踏鞴砂，当那位人人称颂的巧匠低垂眼睫清扫炉灰以及混杂其中的残次品之时，琥珀般的眼瞳中便常常流淌相似的对于失败本身的悲悯与漠然。他不禁想起自己不久前的断言…
是的。如出一辙。
……
璃月，试炼之地。
巨石阵太过广袤无际，苍凉月光肆意倾洒，置身其中者无法判断自身位置。达达利亚伸手触碰高耸的巨石，表面粗粝，掌心传来亘古的冷意，“…所以，这里真的有宝物吗？”
尼尼亚脸上拾滩鸦式的微笑嘲弄而不失美感，“有的，某向您担保。”
“那么现在它在哪里呢？”达达利亚表情亲切地一把揽住某人的肩膀，虽然尼尼亚本人更愿意将其描述为稍微柔和一些的锁喉，“还有…请务必停止语焉不详，不妨先从你和祭司的关系开始解释？”
如果要问密教模拟器中同为鸟形态司辰的悼歌诗人与拾滩鸦有什么关系，那么尼尼亚可以确凿地回答：除了偶尔一起聚会以外没有关系。但现在目前的情况显然更加复杂，祂们甚至莫名其妙寄宿于同一躯壳，也就是大有来历的马甲挽歌儿先生。
…唔，连他自己也暂且摸不着头脑，只能再当一回谜语人了。
“哦，当然…”
拾滩鸦嘴角弧度扩大仿佛完全没有感到呼吸困难的不适，同样陡然扩大的瞳孔盛满血肉的佳酿色泽几乎涣散，“您是否听说过连体婴？大抵就是那样的关系。”
极近距离内达达利亚鼻尖嗅到一丝不存在的虚幻腥甜，随后的瞬间乌鸦挣脱桎梏落在几步外，维系着毫无裂隙的微笑假面继续解释道，“只不过因为无法忍受对立的彼此，而已经进行必要的切割罢了。”
达达利亚花费了一两秒试图理解实际上也一头雾水的尼尼亚现编的谜语，无果。
他开始怀疑这家伙对“语焉不详”的理解是否正常，抑或者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简洁明了地表意。还有一种险恶而真实的可能性，那就是乌鸦从一开始就没有和盘托出的打算。真是匪夷所思，但考虑到相遇的场景…
也姑且还算意料之中呢。
“我实在有点不能相信…不过算了，请你再说一说我们应该怎么离开这处空间吧。”
“试炼本来已经结束，是某自作主张添加了助兴的寻宝环节…特地满足了客人您的特殊需求，难道还不算善解人意么？”
达达利亚想起自己的原话，顿时陷入沉默。
于是话音未落拾滩鸦不得不轻巧侧身错步躲过作为答复的骤发水箭，衣摆猎猎潇洒自如，并且试图将话题引向一旁面露无奈的钟离，“至于寻宝的窍门，想必这位更为稳重的客人一定早有头绪吧。”
“璃月乃契约之国…”岩王帝君靠谱从容地沉吟片刻，“为了避免你出尔反尔故作戏耍，我有一个提议。”
预感不妙的尼尼亚向后靠上石板，略微不可置信地拂了拂未被面具覆盖的眼周皮肤。
果不其然，短暂停顿后钟离有条不紊地继续道：“请你们二位签订契约。契约的内容是：所言皆真，不可说谎。为示诚意，契约条件同样适用于我。”
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说谎需求的达达利亚抚掌表示赞同，“这个提议不错。”
“虽然某知晓乌鸦在璃月寓意不祥，但也不必…”
即便漫步于陌生空间，钟离仍旧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沉稳模样，此刻声音甚至带上微妙的笑意，“我并非刻意针对，只是对你的秉性了解一二。”
基于从上一重循环传承的记忆，钟离对面前稚嫩的拾滩鸦并无恶感。
某种程度上而言他鲜少作恶，只是天性跳脱，乌黑羽翼与骨架下充盈的是蒸腾的好奇与渴求，而他洁白无瑕的同胞悼歌诗人于沉默中铭记洞察太多隐秘…
也许正因如此他们才最终招致祸患。
既然历史的蝴蝶已然扇动翅膀，将尚未沾染危机的双生子挽留到既定死亡之后，那么钟离不会放任他们再度缘由不明地被时间与世界的乱流所磨损。
“啊…”对钟离想法一无所知的尼尼亚操纵着第一次现身就被契约之神亲自盖章不诚的马甲，内心茫然遗憾无辜且麻木。
他于是恹恹地眨了眨眼，“当然，如您所愿，某答应契约。”
“我也答应。”
达达利亚当即快活附和，梅开二度地抓住将不情不愿写在脸上消极怠工的某东道主，“这位乌鸦先生，请问宝物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嘛…”被抓住的乌鸦半仰着脸思索一番，标志性笑容挑衅地缓慢回到祭司苍白而精致的面庞，“忘记了。真是抱歉，某记性不好。”
突如其来的直白实话，至少没有触犯契约。
钟离闻言无奈叹气，抬手止住似曾相识一触即发的“打闹”。
岩属性元素之力汇聚成形，霎那间岩脊林立，起伏的共鸣震响蔓延地表八方游走，如龟裂如涟漪。此般壮阔的图景并未持续太久，而无言伫立的巨石已然为执掌磐岩之力者奉上朝暮所积攒的全部答案。
“我已探查出暗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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