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这就定下来了。下午的时间,灵犀跟着房牙子将地契一应事宜都妥善处理好,这庄子便算是买下来了。
黎瞳兴致盎然将庄子中的风景重新设计修缮,魔侍们按照大小姐的方案一丝不苟地布置景观。
虽然或许在此处住不了多久,但黎瞳觉得住的地方一点也将就不得,哪怕只住一天,也要让自己舒心才是。
一直到太阳落下,天色转黑,叶作舟和花一流还没回来。黎瞳有几分担心,但想到再怎么说,叶作舟是重山派大弟子,人间域仙修十境第二。他与花一流双剑合璧,任何人想轻易突破他俩都很困难,于是决定先去办自己的事情。
黎瞳绑好马尾,一身少年贵公子的行头,悠闲地刚走出屋子,就看到屋檐下的长月九疑正在磨剑。
天底下固然有削铁如泥而不伤刃的神兵名剑,这正是重山派弟子所追寻的。但长月九疑的无名黑剑不过是一块长铁,是铁就都会钝,都需要保养需要磨。
磨剑也有讲究。有的人必须要用万年龙骨来磨剑,有人则要用崖边青玉。
而此时长月九疑的磨剑工具,黎瞳目光往下移——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大黑石头。
漆黑如墨的长剑被男子厚实的手掌紧握着,在石头上来回磨砺。磨剑的声音清晰低徊,一声一声,在冷寂的夜晚更显寒意。
长月九疑凝神静气,情绪很是稳定地打磨剑刃。在剑与石的接触声中,似乎也将他体内随着这场雨而滋生出的无法抑制的妄念、躁动、所有荒唐的想法都悉数磨尽。
有人最会忍,而长月九疑最会磨。从被带上天剑阁的那一天,从被师父选中的那一天,他便不再是哑叔口中的“小鬼”,不再是踮起脚尖帮哑叔折下初雪梅花枝的天真孩童。
而是一柄剑,一柄心甘情愿由师父磨成特定形状规格的,无情的剑。
他的世界只有师父。师父想让他成为什么样,他就会成为什么样。
听到脚步声,长月九疑抬起头,“阁下要去红颜馆?”
“正是。”黎瞳轻摇折扇,煞有其事道,“人生苦短,能风流快活的日子可不长,需得尽情享受。”
然而与长月九疑目光相碰的那一瞬间,彼此都心知肚明,去红颜馆到底要做什么。
黎瞳还未细想自己什么时候与这位寒峭的神有如此默契,长月九疑已经收好剑,挺身卓然地站在她身侧。
两人出了门,往前走。
“阁下怎么没有带上那位医女?”长月九疑问。
“我家灵犀聪明貌美,我怕要是有人盯着她看,我会忍不住将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黎瞳笑答。
“侍神呢,天剑阁不是最重寡欲,侍神来红颜馆不怕日后被人知道了议论?”
长月九疑一身正气,淡言道:“意思虚闲,世界清静。我身我心,何惧他言。”
侍神坚守自我本心,从不在意旁人的是非言论。
——
两人走到红颜馆前。红颜馆有六层楼之高,每层屋阁挂着一盏盏明灯,如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窗阁薄纱上倒映着女子曼妙的身子。从楼宇传来的琴奏舞曲甚是美妙,吸引众多人驻足欣赏、争先仰望。
是的,红颜馆前围了一大群人,能进去的却寥寥无几。红颜馆消费极高,仅仅入场就需要五十灵石,当真称得上是高奢场所。
门口有姑娘见到黎瞳出众的相貌气质,忙欢笑着迎了过来。黎瞳自然而然地挽上一位姑娘的手臂,另一只手在她耳边撩过,倏然拈出一朵花,笑意盈盈送给姑娘,惹来对方一阵惊呼。
长月九疑就没有如此自在了。侍神刚才还“我身我心”,此时面对伸过来的一只香酥玉手,他面色沉凛,微一侧身,黑衣猎猎带出几分肃杀之意,生人勿近。
伸出手的姑娘来不及疑惑,就被一只白玉骨的折扇半空邀了去。
黎瞳顺势将她揽在另一侧。大小姐一手各揽着一位美人,低声轻叹了一口气,满面愁云道:“唉,我这位兄长患有隐疾,不喜女子接触。家中愁得要命,所以命我带兄长来此体验体验。”
两位美人一听,不约而同朝着长月九疑望去。这黑衣公子虽然相貌平平,见过即忘。但身段笔直,背部宽阔厚实,玉面分明,凸起的喉结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实在可惜……
黎瞳继续低声道:“不过这治病要循序渐进,不能吓着我兄长,今日只叫他多看看便好。”
两位姑娘柔声表示“明白,会告诉姐妹们”,黎瞳满意地点点头,在每人掌心放了灵石。脚步随着姑娘们迈入红颜馆中。
馆中胭脂飘香,酒杯交错,甜声笑语让人心摇神驰,意酣魂醉。
一楼是饮酒处,二楼厢房,三楼才是红颜馆最负盛名的浮玉台。浮玉台由一整块光洁无暇的雪玉搭成,四周垂下薄纱帘子。
姑娘坐在帘子内弹琴起舞,外面的人只能看到倒映在帘子上的曼妙身影。此正所谓:“花看水影,竹看月影,美人看帘影。”
水中摇动的花,月下婆娑的竹,帘内似真似幻的美人,比直观之,更添了几分优雅而神秘的韵致。
黎瞳一路上拈花惹草,来者不拒,也因此打听到今日浮玉台有沈清沅姑娘的倾城舞表演。沈姑娘舞姿飘逸,罗袖动香,若仙若灵。她的舞,裴平小少爷每场必来捧场。
于是,大小姐与长月九疑一齐向三楼走去。一路上姑娘们看到长月九疑,因有黎瞳的嘱咐,都主动离他远些,然后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咬耳朵说话,露出几分惋惜的表情。
黎瞳见此情形,忽然没忍住笑意,以扇掩面轻轻笑了。
“你笑什么?”长月九疑瞥了她一眼。
“都说长月侍神是天下规矩之首,为人最是严苛,”黎瞳连忙端正态度,真诚道,“我倒是觉得侍神十分非常地好相处。”
长月九疑收回目光:“是你的错觉。”
二楼厢房是寻欢作乐的地方,长廊上站满了男男女女,有人有妖,衣衫不整,繁华与欲望在这里游刃有余。
偶尔听到有人惊道:“哎呦,你这眼睛怎么这么红,该不是……”
“胡说,人家明明是想你想的。”
要去三楼需得走过二楼的长廊,黎瞳难得体谅长月九疑,遇到各位姑娘只轻点了点头,渐渐加快脚步,只是还是发生了意外。
经过一间厢房时,她奇怪地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长月九疑正面色冷淡,心无旁骛地避过搂搂抱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们。却见身侧的童十四忽然吸了吸鼻子,一闪身形,快速进了一间厢房。他来不及问或是拦住,只能跟着她一道进入。
厢房里暂时无人,也没什么异常。只除了敞开衣柜里艳丽的衣裳,红色绸缎挂满的奢华木床,都让长月九疑正经地别过眼去。
非礼勿视。
桌子上摆满了女子各式各样的首饰和香料,瓶瓶罐罐,叫人眼花缭乱。
黎瞳的手伸向桌子上一只最不起眼的瓷瓶,她打开木塞,里面是透明色的膏体。大小姐放入鼻下仔细闻了闻,愈加肯定心中的想法。
她心中有几分疑惑,也有几分隐隐激动,生怕自己弄错了,便用小指沿罐子口轻轻刮了一圈,刮了一点膏体涂在手臂上,只等回去之后让灵犀辨认一番。
她刚做完这一切,听到厢房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女妖嘀咕道:“我什么时候把门关上了?”
门外人的纤手已经快触到门上。
屋内没有别的窗户。黎瞳来不及思考,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抓住。长月九疑身形一闪,带着她躲进敞开的衣柜中。
门被女妖推开。
衣衫往内一收,两人屏气,衣柜门同时无声关闭。
这女妖进屋后,就命人抬了圆桶和热水来,原来是想泡个澡。热水“哗啦啦”地倒进去,小屋内的温度瞬间就升高了。加上衣柜狭窄,黎瞳被闷在里面,头顶上女子轻飘飘的衣衫拂过额头。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迷乱香气。
大小姐被闷得深呼吸一口气,用手撩开挡在额前的衣衫,仰头毫无防备地闯进一双静如深潭的眼睛。
一片漆黑中,长月九疑手掌撑着她身后的柜板,男人宽阔结识的身躯斜着略高于她。
他的下颌便在她的头顶。他正低头静静地,长久地望着她。呼吸的热气却与平时不同,显出几分不协调的急促。
黎瞳手指上的蛇戒在警惕地发烫。赤练火蛇感受到了危险的灼热的气息。
可是长月九疑只是一动不动,只有额头上密密冒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极缓慢地淌过他高挺的鼻尖,淌过那颗平平清冷的小痣,落在鼻尖。
两人的目光交汇的瞬间,空气仿佛被凝固。
不知道屋内的热气,还是从人身上冒出来的热气,逐渐氤氲人的视线,混淆人的感官,模糊人的大脑。
长月九疑好看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着。
刚才他握住那双手,拉“童十四”进衣柜时,他感受到了——感受到,滑腻的手腕手指那般熟悉。
那手指曾在荒唐梦中一寸寸抚摸过他的额头、鼻梁,他的脸;曾在月夜游移在他肩头的肌肤,在那里种出独属于她,独一无二的花。
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那些明明已经被磨尽的妄念和荒唐,像磨剑时偶尔迸溅出来的火花,在漆黑的夜亮得无法忽视。
可他到底在想什么……
大雨中的背影还历历在目……
他到底在想什么……
童十四,他是个男人。
绝无可能是他心中想的那个人。
长月九疑垂下眼睫,鼻尖的汗珠在黑暗中默然滴落,划过黎瞳的手背。
滚烫的水珠,像是淬剑般将黎瞳的手背烫了一下。屋内的女子似乎又叫了几个姐妹来一起泡澡,有说有笑。
姑娘们轻解衣带,衣衫轻飘飘地掉落地上,在水中互相推搡嬉闹着。
有姑娘泼水,有姑娘笑,夹杂着轻柔的说话声:“……最是羡慕你的身材。”
“哪有,不要胡说。”
“啊,这么白净的脖子怎么能有伤疤……你用忆棠娘子的膏药了吗?”
——说话声和戏水声戛然而止。
黎瞳很快意识到是长月侍神施了法术,隔绝了柜门外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到长月九疑紧闭着眸,长长密密的睫毛轻颤。
大小姐玩心乍起,她轻轻踮了踮脚,衣衫相拂的一刻,她在他耳边戏谑地问:“长月侍神在想女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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