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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律的皮肤脆弱易过敏，一到冬天便干燥发痒，一挠便泛起一块块的红色，其中还掺着红色的小点，触目惊心，就医多次无果，为此，冬天，抹润肤乳滋润肌肤成了必不可少的工程，孔母一直给他买的是牛奶润肤油，搭配牛奶沐浴露使用，孔律在冬天就是这沐浴露的味道，手和脸也涂了润肤油，从头到尾，从左到右，细嗅，整个人轻轻漂浮着一股甜甜香香的牛奶味道。孔律自己也喜欢这个味道，尤其在晚上，蒙在被窝里被香甜的气氛围绕，他很快就睡着了。
而最近知晓的一件事令孔律有些沾沾自喜，更爱身上的味道——李烁同样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李烁最近总是在晚上八点半上下过来一下，一天的最后再陪伴小白一个小时，因为李烁，孔律上床睡觉的时间慢慢的，就迟了二十来分钟，所幸父母并没说什么。八点前后，多是孔律洗完澡涂抹好润肤油迈出浴室的时刻，身体间散发出的香气要浓郁于白天的残香，距离几个身位，也能闻得到。李烁逗小白玩的时候孔律习惯的蹲在旁边陪他一会，虽说对方嘴上没有提起过，但孔律发现了李烁多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动作，自己刚靠近他身边的那会儿，他总会吸吸鼻子。其实也不敢肯定说这个样子就代表李烁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了，对方也有可能闻不习惯，觉得刺鼻，是讨厌。但孔律好几次都发现李烁的眉眼舒展开，完完全全一派轻松的模样，而对方接下来谈吐的语气也十分愉悦，他仍然保持怀疑，但抱着这种模模糊糊、暧昧不清的认知，使他自己控制不住心生愉悦。
美，总是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才好。对于孔律，心境如此这般，也未曾不好。他虽然喜欢李烁，却从未对李烁有过非分之想，只是希望相处友好、亲近。两人之间，烦恼少一点，快乐多一点，友谊长存。而如今，彼此偶发的亲密，又巧妙的点到为止，令孔律不知不觉中心弦被不断撩拨，只因李烁每天都会有时间呆在身边说笑，又依旧没有再度恋爱，才感到心安幸福。
虽说在学校依旧疏离，但两人私下来往越来越频繁。李烁越来越爱呆在孔律家，有的时候，周末连续两天早上和晚上都会在，不止小白，所有的狗，都已经十分习惯他的存在，和他十分要好，他离家门口还差两三步的时候，便竖起尾巴，叼着兴奋的喘息声跑去迎接，每每这个时候，李烁挨个抚摸它们的颈部和背脊，挨个和它们打招呼，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家长一般，人与动物的和平相处、其乐融融的景象令人心驰神往。不过李烁来孔律家，只会挑对方的父母不在家，或者不在一楼，除了傍晚吃完饭遛狗必然撞见的一面，其余出现的时间，他大多数拿捏的很准。之所以是大多数，是因为孔父不像孔母沉迷最近的热播剧，每晚追剧，隔三差五就出去，时而去左邻右舍谈天说地，时而去街口那家小商店和老板、同好大聊特聊，有时候提前回来，就碰着了李烁，不过孔父每次除了冰箱还有水果啊、你阿姨买了什么好吃的快吃啊寒暄一下也没多少话，他第二天还要起早上班，回家后的标准流程就是喝口水、洗澡、睡觉。
不管怎么说，孔律觉得李烁有些儿怕自己的父母，或许是因为那一次被自家母亲灵魂拷问学校学业、未来规划的事情出了心理阴影，别说李烁了，孔律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清楚的规划，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高考需要考上个好一点的大学，然后，一切待定吧——但母亲对自己的期望也仅此而已，为什么面对李烁时，便延伸到了以后的以后，连结婚生娃都出来了，还用半玩笑半嘲讽的语气说出了干脆开狗厂，天天抱着狗睡的话，这么尖酸苛刻！
平安夜这天，孔律在吹头发，一旁逗狗玩的李烁突然从背后两只手穿入他的发丝间轻轻搓揉。
“拿开你的脏手啦！我才洗干净的头！”孔律笑骂道。心里因为对方这一举动好不羞涩。
“哎，抱歉，我手上有些狗毛。”李烁检查了下自己的手说。
“你把狗毛弄到我头发里去了？”
“嗯，抱歉，没注意……站着不动，我给你挑出来。”
对方话音如此真诚，孔律也就听话杵在原地任由对方在自己的头顶以缓慢的手速来回拨弄检查发丝里藏着的狗毛。
不过他只撑了两分钟左右，过了会便感觉双腿发软，胸口跌宕起伏，里面的心扑通扑通的激烈乱跳，犹如立马突破胸腔，立见天日。
李烁这下子靠他靠的太近了，无论是他的指肚一直轻轻刮按着他的发梢和头皮，还是脸伏下来，盯着他的头发聚精会神的检查，然后李烁的呼吸也就喷洒在了他头顶，和摆弄着他头发的双手一样，穿过他的发丝，掠入他的肌肤。偏偏，李烁还爱一边挑一边数数，他惬意略带笑意的声音仿佛很享受这一刻似的，缱绻萦绕孔律的耳畔，刺激着耳朵一带的感官。
孔律稍微屏住呼吸，避免愈加沉重的呼吸声被李烁听见，他甚至觉得自己对事实的概括用词用字过于露骨，露骨到只要他的呼吸传出去，身后的人便能够听见他的心声。
漫长的煎熬——虽说实际上也就五六分钟那样子，但对于孔律而言，一分如隔三秋。
自己方才如此心慌意乱，此刻竟也还有余情，为了掩饰，孔律问了李烁圣诞节有没有准备贺卡。
“要那个干嘛？”
“送人啊！”
“送人？”李烁平淡的重复这两个字，有些困惑。
孔律的脸红了，吞吞吐吐的说道：“给你的朋友呀，你们圣诞节不互赠贺卡的吗？”
“早不搞这个，一张纸有什么好送的！”
“哦……”
“你会送对吧？”李烁已经看见学习桌面上放置的圣诞贺卡。但那其实是孔纨扔在那里的，孔律的全是自己亲手做的，放在房间里没拿出来。
“你每年都会收到很多贺卡。”李烁静静的说；“有一次我看见你手上怀里揣了很多贺卡和别人读呢！”
那是初二的事情，孔律霎时间没想起来，当时他收到了一大堆女生的贺卡，一群男生非得起哄让他念念里面写了啥。
那个滑稽的场面映现脑海，孔律又是尴尬又是搞笑，但他还是把事情原委如实告诉了李烁。
“他们逼你念吗？”
“不是，他们只是特别好奇女生给我写了什么。”
“你想告诉他们吗？”
“不太想，虽然我没关系了，但是女生们如果介意的话……”
“这还不算逼吗？他们让你违反你自己本来的意愿！”李烁的声音不大，却起伏着一股愤愤不平的意思。
孔律觉得好笑，“不算啦，我拗不过他们，才给他们读。”
对方没有退让。“一样的道理。”
“真的不是了，他们又没有欺负过我，而且平常和我有来往呢！”
“什么？”李烁的眼中掠过一丝光芒。
“就是，他们会找我借作业抄，给他们讲题啊——”顿了顿，孔律补充说：“他们也会分零食我吃！算是友爱的同学吧！”
“你能不能让他们去死？”
孔律没料到李烁会忽然转变语调，阴冷冷的说出这种话，一时语塞，愣在原地不吭一声。
李烁也发现了自己的话不妥，对于他而言是妥当的，和其他人说也没有问题，不过对孔律这种柔弱憨厚、品学端正，外加有点傻乎乎的乖孩子来讲，大概是不合适。李烁咂咂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总是收到女生的贺卡吗？”
“嗯……”正是因为他品学兼优加之性格温柔没有攻击力，女生们都挺乐意和他来往。
李烁沉默了会儿，又问：“那些人呢？他们不送？”
“有些会送。”
“谁……？”
“我们班的副班长。”这是目前除了李烁和他相处的最多的男生，他十个课间有七八个在和他讨论上一节课不太听懂的内容。
不过这么个好学生，李烁给他的评价是一脸不屑，外加：“那个四眼仔啊——他可爱装了——”
孔律无语死了，“我发现你真的很爱说别人装……”
他更想说李烁他们这个团体的人都这样子，蛮横无理，不分青红皂白，眼一瞧啥都不顺眼，嘴一张就硬说别人装，受害者诸如自己——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平复、稳固好心情，努力不理不睬，无视他们的恶意和嘲笑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成了他们眼中的搁那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