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素瑶没想到时隔两个多月,她再次喜提五花大绑待遇。
比上次更过分,这回是连人带炕绑在一起,丝毫不能动弹,花了小冬瓜不少心里,也不知他怎么办到的。
绑完卫素瑶,小冬瓜十分得意,左右眉毛挑来挑去,在屋中一边踱步一边道:“我早就说你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主儿不听,哼,现在还不是应验我的话了!”
卫素瑶闭着眼睛,她很累,既然绑了她不叫她动,她也懒得挣扎。
小冬瓜听不到反抗,不满道:“卫素瑶,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喊?”
喊什么?卫素瑶觉得他好无聊。
小冬瓜跺了一下脚,走到炕前,“你不喊,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喊。”
卫素瑶不安地睁开眼,看见一张绽放着兴奋欲望的胖脸。
“你想干什么?”
小冬瓜弯唇一笑,“终于理人了,”他举起一根小枝丫,“给你挠挠脚心,好不好?”
“滚啊!”卫素瑶一阵恶寒。
接着屋子里传出撕心裂肺哭笑扭曲的喊叫声,秋兴在外头听见了,浑身一颤,想要冲进去制止,迎头就看见个石青色身影。
“秋兴,你到底向不向着本宫?”
惠嫔高高抬着下巴。
秋兴伸出去的手慢慢缩回来,走到惠嫔身旁,“主儿,奴才只想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小冬瓜做事没分寸,奴才担心他伤了素瑶,万一皇上问起,咱们没法交代...”
惠嫔冷冷道:“小冬瓜没分寸,可小冬瓜对本宫最忠心,本宫愿意信任他。”
她转过身,正待离去,又吩咐秋兴,“这几日你搬去西边房间住。”
“哎。”
秋兴望着惠嫔的背影,觉得自己和她距离越来越远了,主儿实在是,不大对劲。
房间里的呐喊尖叫还在此起彼伏,秋兴能听出那声音显得中气不足,筋疲力尽了。
秋兴快步走去,推开门闯进去,看见小冬瓜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躬身不知道在做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手里正拿了跟树枝,而卫素瑶被绑得全身是绳,动弹不得,却又痛苦得蠕动哀嚎,脸上挂着诡异的笑,这场景简直叫人惊愕!
秋兴气冲冲上去,劈手夺过小冬瓜手中的细树枝,“住手!”
小冬瓜拽着树枝不肯放,“秋兴,你干什么,我玩得正起劲呢。”
秋兴气血上涌,怒不可遏,“你出去!出去!”
小冬瓜叉腰道:“主儿吩咐我这么干的,我干嘛听你的。”
秋兴看他神气活现的样子,根本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恨不得抽上去,因找不到趁手的工具,随手抡起炕边一根弃用的拐杖,往小冬瓜矮胖身子上抡过去,“这是我房间!由得你撒野?还不快滚出去!”
平日里温柔和气的秋兴,小冬瓜几时见过她动怒的模样?吓得往旁边一嗦,差点坐在地上,秋兴又一棍抡上来,小冬瓜跌跌撞撞往门口跑,不服气道:“我告诉主儿去!”
人消失在门外,秋兴扔下拐杖,一屁股坐在炕上,十分疲累,“素瑶,你为什么得罪主儿,听她的话有什么不好?”
卫素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闭目养神,只听见自己吃力的呼吸声,一声进一声出,像老旧的风箱。
秋兴又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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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鞠嬷嬷准时至咸福宫督促通贵人哭。
通贵人尬着一张脸,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向鞠嬷嬷求饶:“嬷嬷,您还真来啊,咱们做做样子就成了,跑来跑去,没的把您累着了。”通贵人越说越没声音。
鞠嬷嬷不苟言笑,瘦小身体站如苍松,背着光,轮廓镶上一层银边,像一座不容亵渎的逆光的碑。
她早前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为人持重妥帖,太皇太后便把她赐给了冲龄践祚的小皇帝,如今在乾清宫当差十几年,资历甚笃,皇帝都要敬她三分,因而通贵人在这老嬷嬷面前不敢造次。
鞠嬷嬷一字一顿道:“通贵人,皇上的旨意,咱们自然得一字不差地办到,”她向身侧宫女使了颜色,“还不燃香?”
通贵人扭捏上前,一张脸难看至极,“嬷嬷,我,我哭不出来啊。”
哭不出来能怎么办嘛。
她眨巴狐狸眼睛,楚楚可怜地上前几步,揪着鞠嬷嬷的袖子一摇一摇,撒娇卖痴:“人家哭不出来嘛。”
鞠嬷嬷冷漠推开通贵人的手,岿然不动,像个铁面判官,“贵人想想伤心的事,若还不成,奴才只能采用非常之法,想来皇上也不会怪奴才。”
“什么非常之法?”通贵人心头一紧。
“通贵人想必爱极了屏风前的那只五彩卷叶纹花瓶,若是碎了,您该很伤心。”
通贵人一吓,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嬷嬷,我犯的错,花瓶何辜?我哭,我这就哭。”
鞠嬷嬷很满意,命如意点上一炷檀香,烟柱顶上亮起个小红点,沁出几缕白烟。
通贵人在鞠嬷嬷淫威之下,眼角嘴角骤然往下一拉,努力做出个哭的表情,然而眼泪一滴也落不下来。
“通贵人,您还想不想要这花瓶?”
通贵人嚷道:“我在哭了,嬷嬷看我。”
说罢呜呜几声迸发,“皇上啊,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皇上啊...我不甘呐!难道爱你也有错吗?不!爱,当然是没错的,错就错在我爱得太深....想我刚进宫与皇上初见,您是陌上少年路...芝兰玉树...倜傥无俦,妾是胆战...鬓乱四肢柔...泥人无语不抬头,而今...而今是...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了呜呜呜...”
通贵人费劲千辛终于把自己说伤心,落了几滴深情之泪。
正殿的僖嫔正勾着指头切月饼吃,大早上,被后边吵得心烦极,遣宫女去探探情况,得知是通贵人得罪了皇上,正在被鞠嬷嬷逼着领罚,想是罚得重,通贵人一会儿恨海情天,一会儿哭爹喊娘,十分凄惨,已足足哭了半炷香时间。
僖嫔呵呵一笑,十分不屑,“哭吧,哭瞎眼睛皇上都不会来看她,吵死了!”
她招招手,对宫女道:“你去趟后边,让她安静点!再吵,皇上赏的东西一件不分她!”
宫女应声去了,很快回来。
僖嫔听见后边哭得更响了,烦闷至极,眼角都多出了细纹,问宫女:“她不听本宫话?”
宫女讪讪道:“通贵人没法不哭,因为就是鞠嬷嬷...”
僖嫔摆手,没耐心听借口,翻个白眼道:“行了,皇上赏的东西,一件都不给她。”
-
惠嫔觉得自己很久没有来过乾清宫了,简直有点陌生。
这间御前茶房从前是没有的,她都是另外备好茶水瓜果送过去,哪有现在这么方便。西暖阁前的一排风灯也不是现在的简洁式样,从前的样子更华丽,大红流速粗而长,冬天西北风刮来,还会缠在一起。
昨天她以为自己会春风得意来替卫素瑶谢恩,没成想今次是来谢罪的。
她跪在殿中,形容有几分憔悴,“皇上,臣妾叫您失望了。”
惠嫔想过许多种说辞,想了一大段话,可是在见到康熙的时候,看到他完美无瑕的表情中裂出一丝忐忑,她就明白无需弯弯绕绕,皇上什么都明白,皇上也担心卫素瑶不愿意。
所以才叫她去问。
因此她垂眸,省去废话,直截了当,“那丫头没福气,她不愿意。”
康熙充满希冀的眼睛霎时一黯。
她不愿意。
无数往事的画面浮现脑海,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立即,心头像是有人拿锋利匕首仔细地划开他的皮肉筋血,细小的微不足道的伤痕,甚至割上去都不见血,可是太多了,划得密密麻麻,原来那一幕幕都是有迹可循的,她逢迎,敷衍,欲迎还拒,她是被逼着对他笑的,被逼着来找他的,全都是她不愿意的迹象。
康熙伸手捂住心口,淡然一笑,“朕知道了。”
心头渗出无数道的细血,割了这么多刀,终究还是痛的。
“皇上,都怪臣妾,是臣妾迫得她太紧了,那丫头一根筋,她跟臣妾在闹别扭呢。”惠嫔叹息,“皇上,请给臣妾点时间劝劝她。”
惠嫔心里自嘲,谁会想到有人竟和她一样不想要圣宠呢?真是个怪人。
她心中腾地窜出一个念头,她是不是也有心上人了?!她是不是心有所属,才对皇上毫不动心?
对,对,多半是这样!
康熙嘴角一扯,浅笑道:“不必,朕也不过叫你问问看,不愿就不愿吧,你别为难她。”
康熙吸着气,只觉心头抑制不住地抽痛,他想喝口热茶冲淡胸腔痛楚,一伸手,案前茶杯还是方才那盏,他根本忘了吩咐人续上,里头只有一点残茶,飘着胀大的龙井叶子,一滩泥泞凌乱,可是他已顾不得茶的冷热好坏,仍是举杯饮下,极凉的水,微苦,从舌尖喉咙一溜地冰下去,喉结鼓动,暂时麻痹痛楚,只是冷得他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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