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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城的狐狸其实很少。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但山多，山多了，路就难走，人们也不能及时见面，于是山里就有了鬼神狐精的传说，用来吓唬小孩子，以防他们乱走，掉下山崖又或者是被拍花子拍走。
有些事情念叨多了，也就能成了真的。
煤城的山里真的有了这么一只狐狸。
它不记得自己是否有父母兄弟，它从有了意识以来就是独自一狐在这山里穿梭。
那时候山里的动物很多，算得上猛兽的只有野猪。
狐狸是聪明的，吃些兔子山鸡来填饱肚子，也不去招惹野猪。
在狐狸的眼中，日月星辰更替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它只看太阳落下，月亮升起，然后用毛茸茸的大尾巴盖住鼻尖，在安全的地方睡一场好觉。
就这么过着，它也不知道活了多少个日夜。
也就是在很平常的一天，它要猎食一只灰兔子，那时候地上的草是黄色的，不似绿的时候那么高，在地上跑的时候会有很重的土腥气。
那只灰兔子很机灵，在草里穿梭，狐狸就盯着它那两只长耳朵来追。
它眨也不眨，就见灰兔的耳朵在枯黄的草丛往下一低，不见了，而前面的草丛开始快速波动。
狐狸立马去追，它全神贯注盯着灰兔，没有注意脚下。
等到脚脖子传来剧痛的时候，灰兔已经跑没了影儿。
鼻尖嗅到一股血腥气，那是它每天撕咬兔子和山鸡时会嗅到的味道，这时候出现了它身上。
一只前爪被一个黑色的“嘴巴”咬在了里面。
“嘴巴”的尖牙就牢牢陷在它的皮肉里，破口处汩汩流着鲜红的血液。
它歪歪头，痛得哼了两声，试图用另一只爪子去拨弄那只“嘴巴”。
没动几下，脑袋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呀！”
它抬头去看，只见是一个人。
额前头发不多，短短的，后面则是一根大辫子，辫尾有着细红绳。
这人蹲下来，看它的伤，狐狸这才看清她的脸，是个小姑娘，一张干干净净的瓜子脸。
瓜子脸皱起来，喊了一声：“爹！给夹住了一只狐狸！”
然后有个粗犷的声音就往过来，速度很快，走到了瓜子脸跟前。瓜子脸的爹跟她完全不一样，他是方脸，皮肤黝黑，肩膀上还扛着一杆黑黑的东西。
瓜子爹大笑好几声，摸着瓜子脸的脑袋：“狐狸好啊，带回去剥了皮出去卖，要不给你做条围脖，都行啊。”
瓜子脸摇头，发尾上的红绳在狐狸面前一甩一甩。
“不要！爹，这狐狸挺可怜的，在咱这片我都没怎么见过狐狸呢，别杀它了，放了吧。”
瓜子爹没太犹豫，说：“那就听闺女的，放了吧，咱去打只兔子或者野鸡，给你娘补补身子。”
瓜子脸有了笑模样，两只手扳住那“嘴巴”的上下两半，然后狠狠一掰，狐狸痛了一下，然后就见自己的前爪从上头解脱了。瓜子脸又拿出一块白色手帕，包着它的伤处。
“疼吧？你忍一忍就好了。谁让你这么倒霉，给跳进来了。”
狐狸没动，任由瓜子脸给她包着。
可瓜子脸总不能一直用手给它托着，瓜子脸想了个办法，她把自己红头绳解了下来，然后连带手帕绑住了狐狸的伤处。
狐狸看着那根粗长的辫子缓缓散开。
瓜子爹笑着说了一句：“女孩儿就是心软，行了，走吧，爹打猎，给你换个新头绳，省得你娘回去说你。”
瓜子脸摸摸狐狸的脑袋，跟它说：“小狐狸，我走啦。你以后小心点，别再受伤了。”
瓜子脸被瓜子爹牵走了。
一大一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里。
狐狸蹲在原地，也不再想去追灰兔，它动动鼻子，弯下身子，去找瓜子脸的味道，还有瓜子脸的脚印。
土并不算坚硬。
狐狸很快就找到两串脚印。
一大一小，大的是瓜子爹，小的就是瓜子脸了。
瓜子脸的脚印很奇怪，很小，而且头儿是尖的。
狐狸把自己的爪子放在旁边比，发现瓜子脸的脚印没有比它大多少。
它看看红绳，看看脚印。
就此记住了瓜子脸。
瓜子脸的家也很好找，只是两件破窑洞，院子里偶尔会挂着兽皮，过几天又消失不见，想必是瓜子爹出去卖了。
狐狸会蹲坐在瓜子脸家的窑洞上面，接着树和草来掩饰自己的身形。
它这么一看，又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瓜子脸逐渐长高了，身边还多了一个弟弟。可是瓜子脸的脚没有长大，前面一直是尖尖，她走的时候像踮着脚，不如瓜子爹和瓜子弟走得那么快。
狐狸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山里忽然来了一个老道士。
道袍都破烂发白，手里的拂尘跟他的头发差不多稀疏。
他说世道要变了，所以下山走走，看自己还有没有用处。
老道士发现了狐狸。
本就不大的眼睛眯得更小，他用拂尘轻扫狐狸脑袋，手上结了一个复杂的印，往狐狸的眉心上一点。
狐狸感觉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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