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到底是谁，巫阳最终也没打听出来。
王胜男一提到，王翠翠反应不算大，但说：“算了，提这干嘛。我爸妈也没跟我提。”
王胜男仿佛也有些忌讳，她摸了摸鼻子，不说这事儿了。
她看向巫阳：“嗯，我看孩子长胖了。不像刚生下来那么瘦。那会儿额头还有皱纹呢。”
王翠翠就说：“王扬也满月了，当然会长胖，长胖了当然就把皱纹撑没了。”
王胜男“啊”了一声，“都满月了。”
接着又问：“王扬？你给孩子取的名字吗？”
王翠翠答：“对，昂扬向上的扬，叫王昂不太好听。”
王胜男点头：“也是。”
她说着，过来逗弄巫阳。
巫阳对这个女生没有恶意，她看起来很像是王翠翠的闺蜜，但王翠翠似乎在有意疏远她，所以王胜男显得不大自在。
等到王树拿着一堆点心回来，王胜男已经想要走了。
王树自己嘴里嚼着一块桃酥，然后给王胜男递一块：“胜男姐，你吃啊。别客气。”
王胜男接过，咬了两口，皱了皱眉，随后吭哧吭哧都吃完了，她噎得红了脸，王树都惊讶了，还特别自觉给人拍背：“胜男姐，你吃这么快干嘛？王扬喝奶都没这么急的。我给你倒点水吧。”
王胜男摆手：“不了，我得回家了，还有作业要做。”
王翠翠这才从炉子旁起身，要送她。
王胜男却不让，她掏衣服兜，掏出来一支钢笔，双手递给王翠翠：“翠翠，这是陶老师让我交给你的。她说你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王翠翠愣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从王胜男手里拿过笔，那支钢笔似有千斤重。
她说：“陶老师的心意我收到了。胜男，你帮我谢谢她。”
王胜男点头：“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走了啊。”
“我送你。”
“不用了，你留着看孩子吧。王树出来送我。”
王树不懂他胜男姐啥意思，但身子已经先出去了。
王翠翠就没有出去送王胜男。
她坐到巫阳旁边，仔细端详那支钢笔。
巫阳也歪过头去看。
钢笔不是什么名贵牌子，胜在崭新，黑杆黑帽，看着很不错。
王翠翠端详一会，又揭开笔帽看笔尖，笔尖有一点黑，是已经被人灌了墨。
王翠翠用笔尖在自己左手食指指腹上点了点，就点出了好几个墨点。
见巫阳挣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王翠翠唇角就勾起一个小弧度，然后把钢笔塞到了巫阳小小的肉手中。
巫阳还抓不紧，张着嘴作势要啊。
王翠翠就把着巫阳的手，用这支崭新的钢笔，在巫阳的掌心中写下一个小小的“扬”字。
王翠翠很小心，笔尖划过只让巫阳觉得痒痒。
王翠翠拿回了钢笔，盖好笔帽，将那只写了字的手在巫阳眼前晃。
“王扬，这是你名字里的‘扬’，你看清楚哦。是昂扬向上的扬，咱娘俩儿以后就一起努力向上吧，好不好？”
巫阳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
身为一只老鬼，并且是从来没有过失败任务的替死老鬼，虽然在婴儿的身体里，可她心里自觉是比什么王铁柱李招娣年龄都大的。
所以她看王翠翠，看王树，都觉得他们还是小孩子。
今天王翠翠忽然跟她说“咱娘俩儿”，这可就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了。被一个小孩子当孩子，还是当小孩子的孩子。
巫阳头一次知道“五味杂陈”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睛看向王翠翠帮她举着的右手。
那只手粗粗短短，还有着小肉涡，她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身体，于是就看着她的手抓握抓握，一直重复。
余晖从窗外照进来，给这只小肉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这只闪闪发光的小拳头，握着那个昂扬向上的“扬”，好像她们俩真的就昂扬向上了。
巫阳看着王翠翠，心想，如果她没有生下她，没有让她活下来，王翠翠的命运，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她还会在电厂当一个洗碗工吗？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
巫阳心说，好吧，咱们一起向上。
那我也好好长大，暂时先不死了吧。
*
人好像一旦看开，日子就会过得飞快。
巫阳的满月日没有人庆祝，只有王树从奶奶家带来一只新的彩色小鸡。
她和王扬盯着小鸡看，看来看去，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巫阳被王树抱着出了门。
王铁柱兄弟姐妹一共有七个，五男二女，王铁柱是最小的儿子，他底下还有个妹妹。
如今兄弟姐妹各自成家，按理说过年是不在一起过的。
但王铁柱比较受宠，他们一家在过年和元宵都会出去跟王铁柱的爹妈一起过。
今年似乎有些不同，他们孙女生了个野孩子，已经在村里传开。
王爷爷王奶奶算是有些名声的，王翠翠要出去，想必不大好。
王翠翠也想过这个，她压根也没有想带巫阳出去的意思。
王树就不一样了，他给自己的定位是王扬的守护神，早就事先跟爷爷奶奶说过了，不让他姐和他外甥女出来和他们一起过年，那他就也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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