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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白说完，扬手一挥，将阵解了。阵虽解，众人却被他方才一句话砸的心神不宁，纷纷你望我、我望你，目光惊疑不定，生怕站在自己旁边的便是那非人之物。
然而，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高叫道：“是骗我们呢吧！青天白日的，哪儿有什么非人之物？！”
“是，哪儿有非人之物，定是在恐吓我们，这样就想让我们下山？”
平之站在一旁，皱眉建议道：“宣师弟啊，不要来添乱了。掌门师兄，不若先将人带进苍阳山，之后再做分配打算？”
掌门看向宣白，问道：“师弟，你是何意？”
宣白没说话，就在这时，却听人群中忽然有人道：“他怎么了？！”
此等情境下，众人躁动，纷纷回头，只见人群中的一名男子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和表情僵在原地，他双手指天，瞳孔发散，面上却一派怒色，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一直大喊“杀人”的青年。
然而方才还怒气冲冲的人，现下却如同蜡像般一动不动，可谓颇为诡异，就像是还未从静音神阵中苏醒过来似的。
“这……他怎么这幅样子？”
“神阵不是消失了吗？”
“还真有非人之物啊！”
……
宣白信步走上前，虽未说一句话，人群却自发地为他敞开了一条道。他走至那青年身后，微微一滞，随即抬手，竟从那青年的后颈上扯出一张符篆！
那符篆颜色并不鲜亮，像是已经失效般褪了色。符篆一离身，青年的脸便如同失了养分的枯草，迅速苍白干瘪，最后软软一倒，跌在了山门前的泥面上，溅起一阵泥尘，这哪儿是活人，分明就是一具尸体！
掌门呢喃了句：“死傀儡……”
宣白终于开口道：“诸位，如若我没猜错，撺掇你们上山的，就是这青年吧。”
众人惊诧不已，有人小声道：“好像是……”
“什么好像！就是吧！你忘了，就是这人敲我们的门啊！”
这时，一个少年挠挠头，道：“确实是阿诚哥叫我上山来的……”
宣白抬头问那少年：“你认识他？他是怎么叫你上山的？”
少年回忆道：“他住在我家旁边，小时候总是带着我玩，不过他好像离开家很久了。今日一大早突然出现在我家，我以为他回来了，还很高兴，结果他一脸焦躁地跟我说，城里的官兵在抓人去修皇陵，让我赶紧叫上村里的人去临近的苍阳山避难，他说官兵不抓修道的人，还说……”
掌门眉头皱出了个“川”字，问：“还说什么？”
少年顿了顿，小声道：“还说你们苍阳山和，和官兵沆瀣一气，不会放我们进去，所以硬闯就行了……”
掌门：“岂有此理！”
宣白又望向人群：“诸位，这是具死傀儡，乃是一种傀儡邪术，通过符篆的法力控制死尸，一旦进入神阵，符篆的法术便会被神阵吸收掉，而你们，刚刚一直都是在被一具尸体挑拨。”
此言一出，众人惊骇，一想到自己一直和一具尸体拥挤在一起，说不定还说过话、有过肢体接触，瞬间毛骨悚然。
这时，有人问：“那，你的意思，是没人要让我们修皇陵，对吗？”
宣白：“这个嘛……”
他尚未想好怎么说，平之已经温和地道：“修皇陵是真，但不一定就是选中你们了，天下之大，诸位不必如此紧张。”
这话虽然是真的，但眼下情状，不说还好，一说又点燃了刚刚被扑灭下去的火星。
掌门怼了怼平之的手臂：“平之！”
平之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
果然，人群里有人冷笑了一声：“那不还是真的！”
“你们现在话说的好听，到时候人不够，不还是要发我们徭役？！”
宣白却皱眉打断他们，道：“这么说，你们是非要上苍阳山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立刻作答。宣白见状，便抬手指向一人，道：“你，出来。”
那被指中的是个中年大汉，身上的麻布衣还带着血腥味儿，像是刚从屠宰场出来。他被宣白点中，有些莫名，但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了出来。
宣白问：“怎么称呼？”
那大汉道：“我姓李，是家里的老二。”
宣白点头：“好，李老二，你成婚否？”
李老二一愣，旁边有人嘿嘿笑道：“李老二还没十七就娶媳妇了，孩子都满地跑了！”
李老二也笑了一声，似乎是有点羞涩。
然而宣白挑起半边眉毛，道：“修道之人不仅禁欲，更要断尘世情缘，你若上山，此生都要与洞窟为伴，日复一日静坐习书，你可愿意？”
“啊！”那大汉大惊：“禁欲？还不能见我儿子？”
“还要看书？”
“这……”
宣白背手，又道：“你若愿意，可来我门下，我乃玄之峰峰主，正好徒弟少，缺。”
“玄之峰！”有人下意识道：“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拢共两徒弟还一残一废的宣白？！”
宣白眯眼：“是我，怎么，不满意？”
谁知这时，始终站宣白身边的兰时忽然笑了一声，宣白扭头看他一眼，目光凌冽。
小鬼王却不收敛，被人称作“废物”还双眼弯弯，笑的风度翩翩，无半点不恼。
再回头时，那大汉就抱拳道：“诸位，我想起家中还有几斤猪肉没剁，先走了。”
“……”
大汉背影很快消失在山门口，掌门暗暗叫好，随即笑呵呵道：“哈哈哈乡亲们，我们苍阳山修道的是这样的。当然，谁要是真有难处，我们苍阳山也不会坐视不管，尽管随本门进山，保证好吃好喝招待，只是切勿再拿修道玩笑，那可是大不敬！”
此言一出，众人静默，良久后，有人道：“我想起来，我妹子今日成婚，我也先走一步了——”
另一人尾随：“你等等——我同你一起，我是你妹夫！”
“……”
不消片刻，原本拥挤的山门便散了个干净。掌门悠悠叹气，平之则笑道：“宣师弟，佩服佩服啊，不知你是如何得知这青年是死傀儡的呢？”
和说话刻薄的清之和性情傲慢的宣白不同，平之虽也是一峰之主，却从没有什么架子，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就连对待徒弟也不分峰脉一视同仁，因此素来有，现在自然也不会因为自己没看出人群有问题去问宣白而觉得丢面子。
宣白转了个身，说：“很简单。试问正常的村民，能认得静音神阵？能准确说出神阵所创者？还能认出那阵符？”
平之和掌门闻言皆是一愣，是啊！他们因为着急忽略了那青年口中话语，一个从未修过仙求过道的普通村民，怎么可能认出北明神阵？
平之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宣师弟，受教了。”说罢，又对掌门道：“掌门师兄，山路艰险，不若我去护送乡亲们下山？”
掌门点头：“有理。你且去吧。”
谁知话音刚落，一直未说话的平厓也道：“师父，我同你一道。”
平之看了自己徒弟一眼，却道：“你还是留下来，替掌门去收敛那青年尸骨。”
宣白闻言皱眉，两三步上前，说：“等等，我先查看一番。”
说着，他弯下腰，刚要去翻那地上尸首，却无端被凭空而来的一只手捉住腕。宣白一愣，随即抬眼，兰时不知什么时候走至他身侧，也半弯下腰。
他神色如常，眉间微蹙，似是有点厌恶，但还是轻声道：“师父，你别碰，我来。你要看哪里？”
宣白眼角一跳，心中却冷笑，这小鬼王是装孝顺装上瘾了？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落在兰时身上太久，导致后者被他看的忽然有些羞赧似的，微微勾唇笑了：“师父，这么看我，是要罚我‘静坐习书’吗？”
宣白还没反应过来，不知怎的，掌门听到这话，陡然先笑了起来：“宣师弟啊宣师弟，我真是佩服你说瞎话的本事了。”
宣白皱眉，终于意识到他们是在说方才自己对那些村民放的话，什么斩断情缘、洞窟为伴、静坐习书，宣白对他两个徒弟从来都是放养状态，基本日常就是确认他们还活着能喘气，至于这人是在静坐习坐还是在捉鱼打鸟，他才懒得管。
不过，宣白被这么一调侃，也不恼，反而灵光一炸，直起腰，板着脸对兰时道：“聒噪，当罚。就罚你抄写慈悲咒三百遍，明日之前完不成，自来领掌二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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