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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想到法子带你走了？”陈明珠问。
“嗯......”祁雪把假讣告的事说了。
陈明珠轻叹了声：“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这么纠结。”陈明珠说，“平日里有什么事要拿主意，你都是想好了便做，哪里会这样？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的。”
“我......”祁雪蹙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陈明珠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了祁雪脸上的迷茫，看来她还懵着呢......
“先前我说你心悦将军，也并非都是玩笑话。”
“什么意思？”
“你看啊，你是不是总黏着将军？”陈明珠问她，“将军回城，你就黏着将军，将军去了营里，你会想他吗？”
想？如何算想？每日看见屋子里他送来的玩意儿，定会想到他啊......
陈明珠看祁雪的目光往博古架上的小玩意儿们身上移，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定是想的，若是不想，为何要把将军送你的东西都摆在博古架上？睹物思人就是这个意思！”
“他送的东西都很稀奇的......”
“那你打个木箱子收着不是更好？为何要摆出来，岂不容易落灰？”陈明珠问。
祁雪被问住了，对啊......收起来不是更好？
见祁雪说不出话，陈明珠又问：“先前我同你说将军拒了那士兵，你是不是有点高兴？”
祁雪心虚道：“也还好......”
“要是将军接受了呢？要是将军说他要纳那个士兵入府当妾呢？”
“他不会的......”
“若是真的如此呢？”陈明珠坚持问。
纳妾？那周行牧也会送这些稀奇的小玩意儿给另一个人吗？会每年赶回府陪另一个人过生辰吗？
她不自觉蹙眉。
“看！你不高兴了！”陈明珠立刻道。
“我......”祁雪想反驳，却没什么底气。
“你还说你不是心悦将军？”陈明珠伸手给祁雪理了理头发，“你自己觉察不出来，是因为你正坐在将军夫人的位置上，若是你走了，便会有下一位将军夫人，你能忍？”
下一位将军夫人？祁雪有些慌张起来，好像......明珠说得对......
“那我......”祁雪更无措了，从四年前她来到北都时，心心念念的就是离开北都，如今......
“阿雪......”陈明珠的声音缓了下来，“先前我也没发觉你心悦将军，但如今你既是认清心意了，我便直说了......”
祁雪抬头看着陈明珠。
“无论是你要走，还是想一辈子留在北都，将军都会由着你，不会有什么下一个将军夫人的，因为将军他......从未想过娶亲......”
陈明珠盘腿坐起来，祁雪也跟着坐了起来。
“将军跟你说了阿津要出嫁的事吗？”
“说了。”
“要是曷鞅秋顺利继任，那北都还有几年太平日子能过，但他那个哥哥可不是什么善茬，想必不会由着他继任，到时候将军还得领兵上战场......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曷鞅秋顺利继任了，西羌那边近两年也蠢蠢欲动，林将军年纪大了，要是真打起来，咱们将军还得上战场......”
祁雪听得直蹙眉，周行牧并未同她说这么多，只让她好好准备行津的婚事......
“战场上生死由命，将军怕自己有个万一，只要不成家，到时候草席一卷就能入土，不必愧对家人，所以将军从未想过成亲的，你是个意外......”
祁雪低声道：“我知道的......”秦妱同她说过周行牧不成亲的原因，她也知道自己与周行牧的缘分是皇上强行凑出来的。
“但是阿雪......”陈明珠捧起祁雪的脸，认真道，“北都军不是只有周行牧一个人，还有我、有行津、有行莽，有千千万万个士兵，将军已经带北都赢了一次，若是再起战事，如今的北都军是断不会让将军陷入险境的......你可以留在将军身边，我同北都军会保护你们。”
陈明珠的眼睛很漂亮，但因为眉骨高，鼻梁也高，显得英气十足，便容易让人忽视这双漂亮的眸子。
祁雪被她认真看着，心中竟生出无限希冀，仿佛只要陈明珠想，她便可以守住每个人的性命。
祁雪垂下眸子，声音低低的：“比起把他困在我身边，我更想看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既然心悦于他，我便会同他站在一处，无论发生什么......心中绝无怨言。”
说到这，祁雪抬起眼：“明珠，你是不是......也抱着不成亲的心思？”
陈明珠愣了愣，收回捧着祁雪脸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被戳穿后的不自在：“男女之情于我而言......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看兵书来得有趣。”
祁雪没说什么，两人躺下后，她又靠近了些陈明珠，轻声道：“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翌日清晨，祁雪早早起了床，去了演武园，周行牧果然在那里。
他正在练刀，刀是很粗狂的武器，不如剑轻盈，又不如枪漂亮，但周行牧握着刀时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力量感，刀刃破风而出，稳稳停在半空。
“何事？”周行牧见祁雪站在那儿便收了刀。
“今日辛晴成亲，要请我们去他新院子里喝喜酒。”
“不是中午去吗？”周行牧问。
“宴前的行婚礼我也想看。”
周行牧抬头看了一眼天：“还早。”
祁雪蹙起眉，问：“所以我们成亲那日你来得晚......也是因为还早？”
周行牧愣住，那都四年前的事了，怎么突然提这个？
“行莽在演兵中闯了祸，我去了一趟营里，所以那日来得晚了。”周行牧解释。
“哦......”祁雪应了一声，但并未走开，只是盯着周行牧。
周行牧无奈放了刀去洗漱，出门后见王府门口只有一匹马，他便问祁雪：“乌云呢？”
他送给的祁雪的那匹通体雪白的马叫做“乌云”，是祁雪取的。
“它昨日吃坏了肚子，在府里休息。”祁雪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一旁的小荷觉得讶然：原来小姐这么能撒谎？
周行牧让祁雪先上马，自己再翻身上去，坐在她身后，祁雪拉着缰绳，马慢悠悠走了起来。
周行牧低头看着身前的女子，三年间祁雪长高了一些，原先只到他肩膀，现下能到他下巴了。
她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乌黑的头发垂在脑后，有几根发丝被风吹起蹭在周行牧脖子上，他忽然觉得有点痒。
“怎么了？”祁雪回头问。
“没事。”
祁雪背对着周行牧撅了撅嘴：原来明珠说的是真的，他根本不会注意女子身上的香味......
她想了想，将手举起给周行牧看：“昨夜明珠压着我的手了......”
面前的手白白嫩嫩的，只腕子上有点红，周行牧有点疑惑：“嗯？”
“拉不了缰绳，疼。”
周行牧了然，伸手接过缰绳。
他的手环在祁雪两侧，祁雪稍稍往后靠了一点，看着像窝进了周行牧怀里。
明明是想看看周行牧的反应，没想到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怕被周行牧觉察，她连忙又挺直了后背......
今日王府的下人们都放了假，辛晴的院子里一大早就十分热闹。
“雪雪姨姨！阿牧姨夫！吃糖！”周睢远从兜里掏出用红纸裹着的糖块。
“姨姨不吃，阿远藏好了，别被娘亲看见了。”祁雪蹲下身帮周睢远收好糖块。
周睢远用力点头：“藏好！”
辛晴人缘好，院子里吵嚷声不断，忙忙碌碌间新娘子就接回来了，一群人挤在前厅看行婚礼。
辛晴和霍平平都没有了亲人，他们成亲时同祁雪和周行牧一样，不必拜父母，只需拜天地。
“你和将军成亲那日也是如此吗？”陈明珠好奇。
“嗯......不大记得了，那日我太紧张了......”
陈明珠于是转头问周行牧：“将军记得吗？”
周行牧当然记得，毕竟他也只成过一次亲......
那日祁雪被嬷嬷扶着下了喜轿，他只觉得她瘦，又瘦又矮，握着牵红的手也细细的。
她盖着盖头，婚服又大又重，走不稳，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见她柔弱至此，周行牧还担心她是大小姐性子，没想到她敢同自己做交易，修路、种地、收麦子、卖米，样样都干，如今将北都城经营得风生水起......
想着，他不禁看向祁雪，明明就是个小姑娘，怎么那么能折腾呢？
可惜祁雪正拉着陈明珠看新人夫妻对拜，错过了周行牧这一眼。
婚宴开席，桌上都是风满楼的菜色，客人们吃得尽兴，一个个都醉了酒拉着辛晴说话，从午时说到了天黑。
祁雪没有去闹洞房，她拉着秦妱与陈明珠回了王府。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秦妱好奇问。
祁雪关上房门，将自己与周行牧的交易告知了她。
“什么？！”秦妱大喊了一声，祁雪连忙将窗户也关上了。
“你同阿牧并未圆房？”秦妱瞪大了眼睛，胸脯止不住地上下起伏，“四年了！我等着你肚子有动静！你却说你们压根没圆房？”她气得坐不住，叉着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
陈明珠同祁雪对视了一眼，两人将秦妱压回凳子上。
“别急，话还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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