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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天空已经泛白,白峰镇因为彻夜的战斗仍然笼罩在一片火光当中。
这时,一个人影翻过了城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城镇外面的森林逃去。
可是到了森林,他也没有停下脚步,依然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似乎想尽量远离城镇。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漫无目的的奔逃中恢复了清醒,疲惫感瞬间爬满了全身,但他心中更多的是恐惧。
这人正是逃离了战场的奥维尔,他被琐罗亚斯的毁灭性攻击吓破了胆,当同伴们只能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他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逃走了。
尽管理智告诉他,自己根本逃不出原初之火的攻击范围,但他知道拼尽全力争取一线生机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最后他确实争取到了,只不过他回头一看,发现是诺奇举起了原初之火形成的巨大球体。
那一瞬间,他的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他庆幸自己得救了,另一方面,他也对诺奇产生了嫉妒,而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又不禁陷入无地自容的境地。
危机解除之后,他发现诺奇变成了丧失理智的怪物,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欣慰。
但为了活命,他又逃走了,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敢再面对猎龙者的同伴。
一直以来,他总想着做出点成就,希望克拉娜崇拜自己,还经常表现出对同伴很仗义的样子,甚至愿意为了救助同伴拼上自己的性命。
如此高大的形象连他自己都感动得不得了,可事到如今,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原来真正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命,其他的全都无关紧要。
此时的奥维尔失望到了极点,他看到不远处有条小溪,于是立刻冲过去,将冷水浇在脸上,想让头脑清醒过来。
可是最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很清醒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自己就是一个贪生怕死,道貌岸然的家伙,根本不配加入猎龙者。
陷入绝望的他盯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神情恍惚,直到水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倒影,他才猛然回过神,那人脸上戴着一张遮住眼睛的银面具。
奥维尔连忙转身,却因为恐慌,不小心跌坐在地上,然后看向冷不丁出现在自己身旁的人。
“别一惊一乍的嘛,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你是……”奥维尔一脸警惕,身体不自觉地往后挪动。
“哎呀,你这年轻人记性可真差,我之前不是自我介绍过吗?我叫卡罗埃。”
“你,你来干什么?”
奥维尔顿时心如死灰,他终于明白自己根本逃不掉。
他后悔了,既然死亡早已注定,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跟克拉娜待在一起,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带着对自己的厌恶死去。
“你叫奥维尔是吧?”卡罗埃语气温和地问道,“都说了别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奥维尔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这家伙的目的,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不得不做好慷慨赴死的心理准备。
“没必要这么沮丧啦,怕死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你没有为猎龙者去死的理由,”卡罗埃环抱双臂,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你就是猎龙者的内鬼吧?实际上你为坠星谷的领主效命,你加入猎龙者只是因为那个叫克拉娜的女孩,一直维持自己仗义的人设,也不过是为了讨克拉娜的欢心。”
“……你,你怎么知道的?”
奥维尔震惊不已,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相当于不打自招。
不过他又立刻释然了,既然人都要死了,那自己隐藏的秘密是否泄露也无关紧要。
他曾经确实是埃德蒙的人,后来偶然间结识了克拉娜,他才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人生目标,那就是成为克拉娜仰慕的人。
而他首先考虑的就是想办法让克拉娜摆脱通缉犯的身份,为此他跟埃尔维斯做了个交易,他偷偷泄露猎龙者的行踪,作为回报,埃尔维斯必须消除他们通缉犯的身份。
只不过克拉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门心思要待在猎龙者之中,明明跟巨龙也没什么仇恨,但他没法强求,只能继续追随克拉娜。
“呵呵,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你只需明白,任何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卡罗埃自信满满地叉着腰。
“哼,废话少说,”奥维尔没心情跟他耍嘴皮子了,“你要杀要剐放马过来吧,但我得提醒你,我可不会坐以待毙。”
“唉,所以才说年轻人总是急性子啊,”卡罗埃直摇头
,继续说道,“你怕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我说了要杀你吗?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啊。”
“不是要杀我?那你找我干什么?”
奥维尔这才意识到,这家伙有其他目的。
“所以就认真听我说嘛,”卡罗埃说着,一脸满脸沧桑地望向远方,“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诺奇真正的父亲,将诺奇留在那个贫穷的村子实际上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呃,不应该是保护诺奇吗?”奥维尔挠了挠头。
“你说得对,却只对了一半,你有所不知,诺奇是被深渊之神选中的人,身上蕴藏着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他一生下来就该被消灭,但你知道的,哪家的父母会杀掉自己的孩子呢?所谓的父母,即便与全世界为敌,也得保护自己的孩子,当然,任何一个清醒的人都不会真的傻到跟全世界开战,于是诺奇的父亲就折中了一下,既能保证这个世界不会受到威胁,也能让诺奇继续活下去,所以便想办法压制住了他体内的力量,将他藏在一个小山村之中。”
“……啊?”
奥维尔思维停滞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却并不是因为听到了难以置信的真相,而是觉得这就是唬小孩的故事。
他不知道是卡罗埃这人脑子有问题,还是自己被看扁了,居然被当成小孩子。
“呵呵,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不是吗?”卡罗埃自嘲似的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惆怅。
奥维尔确实不理解卡罗埃的脑回路,但是看到他有些落寞的样子,还是决定顺着他说下去,毕竟傻子也是需要关爱的。
“不是难以接受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对神的信仰,比如村民们会信仰掌管气候和土地的精灵女神艾芙利亚,而且我也是听着神话故事长大的,可我从未听说过有深渊之神这号人物,该不会是你杜撰出来的吧?”
“呵呵,算了,信不信由你,”卡罗埃摊了摊手,继续说,“为了保证诺奇不会威胁到世界,他的父亲还设下了一道保险,那就是藏身于上山中的巨龙琐罗亚斯,一旦诺奇有离开村子的想法,琐罗亚斯就会苏醒,不管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杀死他。”
“可诺奇还是离开了村子啊,”奥维尔很快就发现了盲点,“琐罗亚斯明显有别的目的,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说它是来刺杀公主的,哈哈,你果然是在骗我吧?要不是我精神正常,差点就相信了。”
“不,你听我解释,”卡罗埃直摇头,“你太小瞧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感情了,尽管做了很多措施,但诺奇真要触发了保险,做父亲的还是下不了手啊,所以,我就成了最后一道能约束诺奇的保险,诺奇离开村子之后,如果身上出现威胁这个世界的迹象,我就必须动手了,他父亲临终前将这件事托付给我,我自然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至于是否要完成这份约定,就取决于我的心情了。”
“哦,所以你不想杀掉诺奇。”
“当然不是,之前在战场上我不是说了,我的任务是刺杀公主吗?这可比诺奇父亲拜托我的事重要多了,世界毁灭什么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糊口啊,于是我就用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如果诺奇在这次任务中死掉了,那他父亲交代给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反之诺奇要是逃出生天,那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不过,结果你也看到了吧,诺奇不愧是深渊之神选中的人,这很可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奥维尔心想,这不是你自己决定的吗?你要杀诺奇不是易如反掌吗?但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只有傻子才会跟另一个傻子讲逻辑。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这种事真是太令人震惊了,”奥维尔用捧读一样的语气说道,然后认真地看着对方,“那么傻……卡罗埃先生,就算您说的是事实,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我只是单纯地想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不然一个人怀揣真相却没人分享的感觉太难受了。”
“啊?”奥维尔瞪大了眼睛。
他真想给这家伙一拳,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拥有恐怖的实力,他还是忍住了。
“哈哈哈哈,逗你玩的啦,当然跟你有关系。”卡罗埃咧着嘴笑了起来。
“……啊?”
“哈哈,别生气别生气,年轻人得学会心平气和一点,别开不起玩笑嘛。”
“啧,那你说找我干什么?别浪费口舌了,要么谈要么打。”
“那好,反正我也快要失去耐心了。”
“……”
“我要你帮我完成一个任务,”卡罗埃终于恢复了正经,“放心,不是刺杀公主那么危险的事,而且这事刚刚已经失败了,我还赔上了一条龙,真是亏大发了……然后我要说的事,跟诺奇有关。”
“嗯嗯。”奥维尔点头。
“你在猎龙者待了这么久,知不知道罗斯威利的秘密……唉,算了,实话告诉你吧,就是让诺奇获得黑龙之力的东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偷出来就行,做完这件事之后,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帮我随时监视诺奇。”
“这我还真不知道,但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的,不过,我帮了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呢?再说了,你要我做的可是两件事,你该不会只想付一件事的报酬吧?”
“说到报酬,”卡罗埃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现在不是得到了吗?我已经提前给你了,接下来你就得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如果失败了,你会知道后果的。”
听到这话,奥维尔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卡罗埃的意思是饶了他一命,这就是报酬。
不过,一想到刚才卡罗埃表现出的不正经态度,他猜测这也是在开玩笑,但他看了一眼卡罗埃那充满威严的模样,终究只能苦笑一声。
“哈哈,你又上当了吧,”卡罗埃突然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真是的,怎么还是开不起玩笑啊,看来你这年轻人还得多历练啊。”
奥维尔沉默了几秒,然后也捂着脸笑了起来。
“你这人也太坏了吧,我还以为……哈哈哈哈。”
这笑声之中带着三分绝处逢生的喜悦,还有七分身不由己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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