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生日快乐”,伍忧的喉咙紧了起来,莫名的她有些想哭,佟煜河这人,总是会在你所有的希望快要破灭时突然的又给予你希望,伍忧问他:“你在澳洲的事都处理完了?”
“不处理完,也不能赶着提前回来见你。”佟煜河拽紧伍忧的手说:“下了飞机就往这赶,我没买花,也不想叫快递员给你送花,那样显得太敷衍,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走,现在带你过去拆礼物。”
伍忧被佟煜河拽着下了楼,下楼后佟煜河拦了辆出租,他带着她一路往朝阳奔。
最终出租车停在了朝阳某商圈的一栋写字楼前,佟煜河拉着伍忧进了电梯,上了二十楼。
二十楼在这个点灯火通明,每个单元里拘着不少还在加班的打工人。
佟煜河带着伍忧来到了2008单元,摁下门禁密码,滴一声,门被打开。
2008单元的上家公司刚刚搬走,现在这里面乱糟糟一片,地下一堆杂物,墙角摆着好几台报废了的电脑。
“生日礼物,喜欢吗?”进门后,佟煜河索性将所有的灯都打开,他说:“上次你不是和我说你想成立一间自己的声音工作室,工作室没有场地怎么行?这里我盘下来了,上家公司刚刚搬走,后面我会找人过来重新装修,以后这就是你的工作室了。”
那天她在佟煜河家不过是随口一提自己准备成立工作室,可是佟煜河却又将她随口一提的话放到了心上。
伍忧鼻子酸酸的:“大河……我谢谢你。”
身上一时摸不到纸巾,佟煜河用拇指揩掉伍忧的眼泪:“怎么又哭了?你傻不傻?”
“谢谢你,真的。”伍忧吸了吸鼻子说。
伍忧收了眼泪后和佟煜河一起将这个单元里里外外参观了一下。
脚步停在窗边,佟煜河说:“挑个最喜欢的方位,做自己的办公室。”
他又说:“朝南吧,朝南利事业运。”说完他将手机里的指南针打开搜索着朝南的方位。
一切忙妥当后,佟煜河从冰箱里找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伍忧后他说:“上家公司还残留了点儿物资在这,你先喝口水,眼泪流了那么多,准叫渴了。”
伍忧接了水,佟煜河从笔记本包里拿出一份产权转移书据递给她,佟煜河摊开协议说:“差点忘记了把这个给你,忧忧,你签字吧,签了这以后就是你的地儿了,谁也抢不走。”
伍忧握着他递过来的签字笔,喉咙一下子堵了起来。
有的时候憋着不许自己哭出来,真的挺难的。
等伍忧签完字,佟煜河又问她知不知道这写字楼怎么得来的?
伍忧没懂他的意思。
佟煜河没卖关子,他拉着伍忧往窗沿上坐去:“我哥陆知侨他老爹那边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他是这栋楼的开发商,以前我哥和我嫂子还没结婚的时候,我外公经常安排我哥去和人相亲,我哥遇到不想相的亲就喊我替他去,那些年我不知为他陆知侨挡了多少桃花,背了多少花名,如今喊他便宜点让一楼给我他会不肯吗?”
伍忧将头发抿到耳后:“你佟三少一贯花名在外,我哪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佟煜河歪着身子靠在窗边,天花板上led灯的暖色调光斜斜的打在身上,面上难掩疲倦之色,眯眼笑了笑后他只说:“谤书盈箧不复辩,脱身来看……忧忧颜。”
“佟煜河!你爹留那么多文史系的书给你,不是让你读来改词去哄女孩子的!”
佟煜河拽起伍忧的一只手,左右摆了摆说:“我哄得是他儿媳妇,不是别人!”
伍忧没忍住,她看着痞气的男人,不自觉的好笑了起来。
两人就地找了家胡同馆子对付了一顿后,伍忧被佟煜河带着回了他的家。
浴室里,佟煜河随便拆出一个套子后便将伍忧抵在了墙上。
“从你上次体检前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当了多久的和尚。”热水顺着莲蓬头兜头浇下,男人舔足的咬着她的耳朵说着情话。
上次伍忧卵巢囊肿手术后,医生关照要在手术后间隔一到两月才可以有亲密行为。
因为佟煜河起伏的动作,伍忧的话难免断断续续:“你……在澳洲……?”
佟煜河将淋浴关了,他捧起伍忧的脸,印下一吻:“想什么呢?我飞澳洲是因为要去处理新佰元的工作!”
深夜,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佟煜河竟然烧了起来。
伍忧给他喂下一粒退烧药,他吃完躺下后说:“瞧瞧,这是被你缠着榨干的后果。”
伍忧瞪了他一眼:“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刚刚一番,明明他才是最惬意舒心的那个。
为了能赶在她生日那天回来,佟煜河在澳洲每天加班到凌晨三四点,加上时差和水土不服,如今回国所有的症状倒全部发了出来。
佟煜河的眼里荡漾着温情,他浅笑笑说:“忧忧,抱抱我,我人在发冷。”
伍忧抱着佟煜河,将头枕在他的心口。
心口处,情疤还在。
那处她留下的疤,现在看如残月一弯,是不会消下去了。
药性起来的时候,佟煜河睡着了。
伍忧起身看了看佟煜河,他正睡颜安稳。
佟煜河虽是单眼皮可他眼睑弧度饱满,笑带卧蚕,下颌方钝,也非薄唇。
所以,怎么看他都不是薄情的长相。
伍忧伸手揿灭了床头灯,她抱着佟煜河,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刚刚浴室里佟煜河对她说的那些情话。
佟煜河,总是一个能将情话说的很满的人。
可月满则亏,从不是假话。
6月,佟煜河在英国留学的妹妹佟语出了车祸。
车祸地点在曼彻斯特,遗体由专机运回。
佟语的葬礼被安排在一个周日,因为端午节调休的关系,那天还刚好是个工作日。
葬礼举办的很低调,保安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殡仪馆围了好几圈,八卦记者想拍些什么都无从下手。
佟煜河回来的时候是在下午,失去妹妹让他的心情很低落,伍忧走过去看见他头发上还沾了不少纸钱灰。
伍忧替他脱去西装后说:“大河,去浴室,我帮你把头洗一下。”
从浴室出来后,伍忧替佟煜河擦干头发,放下毛巾时,伍忧想了想无论是出于礼节还是出于什么她都应该对他说:“大河,代我向你母亲问安,请她节哀。”
可瘫坐在沙发上散尽力气的佟煜河却说:“我妈在美国没回来。”
伍忧愣住。
叹了一口气后,佟煜河才开口说:“我妹妹佟语,她不是我妈生的。”
佟煜河将伍忧带到了书房,他对伍忧说:“我给你说说我家的故事吧。”
书架上的保险箱被打开,佟煜河从里面拿出一张全家福照片,手指抚上泛黄的旧照片,他说:“照片上的人是我爸爸和他的前妻,我爸抱着的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妹妹佟语。”
没等伍忧开口,佟煜河又问她:“《大明宫词》看过没?”
“嗯”伍忧点头:“上小学的时候看过。”
佟煜河揽着伍忧往沙发上坐去,他对伍忧说:“其实我妈妈有点像《大明宫词》里的太平公主,而我爸爸则是那个惊才绝艳的薛绍。”
佟煜河说,他父亲本来是京中某所高校里教授晚清史的讲师,一次她母亲巧遇到父亲并对父亲一见钟情,父亲当时已有家室,可是母亲执意让外公拆散了父亲原本的家庭,后面父母成了婚,有了他,即便木已成舟可父亲依然和前妻藕断丝连,并且有了他妹妹佟语。
一次他父亲带着前妻在从青岛回京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两人当场毙命,他外公看佟语成了孤儿,便将佟语带了回来,养在身边,所以这回佟语出事,他外公是那个最伤心的人。
佟煜河最后将那张相片锁回了保险箱,关上保险箱的那刻他又说:“在得知我爸去世的消息后我妈受了很大打击,她带着我准备在家开煤气自杀,结果……我和我妈都没死成。”
后面母亲康复后,便开始在醉生梦死里找一个活着的解法,渐渐地,他外公也看开了,这么多年,白二小姐一直游戏人间,也都随她去了。
伍忧听着佟煜河的话,怔在那里,泪流了满面,佟煜河苦笑了一下:“我们家的这些事是不是挺不堪的?其实还有更不堪的。”
佟煜河抽出纸巾替伍忧擦干眼泪后说:“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去年夏天突然遇到吗?因为那天上午我在北京突然接到一个我妈旧相好打来的电话,她旧相好说我妈在会所找男公关的时候正好遇上警察临检,我妈她被当场带走,旧相好打电话给我让我飞去上海保人。”
也就是在去年七月的松江月夜里,佟煜河焦头烂额处理完他母亲的所有事之后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同样狼狈的伍忧。
他那天没忍心将伍忧一个人丢在马路上,他开车带她回了家。
忙了一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全天都没吃什么的东西的时候,伍忧刚好问他:“佟先生,您晚饭吃了吗?”
那夜,两个天涯沦落人至此有了交集。
伍忧听得涕泪连连,她扑在佟煜河身上:“大河,你别说了。”
“求你,真的别在说了!”
当年他父亲因为车祸而离开,如今又是妹妹。
这一刻,伍忧也明白了佟煜河这人为什么连和他大哥打赌都要以司机作为筹码。
冥冥之中,他其实很抗拒开车。
交往这么久,佟煜河亲自开车载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他们出门是司机开车或者打车,佟煜河家的车库里车是停了不少,可是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不爱车也不爱开车。
葬礼之后,佟煜河将自己关在家里足不出户,而伍忧也选择来这里陪着他。鞋楦儿怕他俩在家太冷清还特地将佟窗送来陪他们。
因为要陪着佟煜河,伍忧放弃了参加毕业典礼,什么穿学士服拍照,被校长拨穗,这些突然就变得不重要了,毕业典礼的那天她给张甜发了个信息,让她帮自己代领毕业证和学位证。
那段时间好像连佟窗都知道佟煜河的心情很不好,佟窗时不时的就会围着佟煜河不断摇尾巴,努力哄他开心。
夏至那天佟煜河一边为佟窗剥着白煮蛋,一边拍着它的脑袋对它说:“你先吃,吃饱了就去陪陪你妈妈。”
伍忧立在冰箱旁边看着他们,不由得心头有些泛酸。
在陪伴佟煜河的时候她又有些庆幸,她庆幸着佟煜河的家庭并不完美,若他拥有完美的家庭,恩爱的父母,那么他这一世只会属于他的家庭,而不会在这个须臾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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