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玥忽的有些怔愣，不知是因为他眉间抹不去的寂寥苦涩，还是因为他此刻的语气…是那样的暗含悲伤。
只得有些躲闪似的垂眸，躲开了白铭的视线，手指抚过衣袖，脚步一转，与白铭擦身而过，轻叹着落下了一句“痴人。”
白铭感受成玥经过他身侧时带起的一阵风，穿梭过他的指缝尖，未曾留恋停留分毫…
卧房中，每日换新的月季花依旧盛放着，花香四溢，稳人心神。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成玥心头思绪还有些乱，乃至于她躺在床上，一直辗转到后半夜才浅浅睡去。
叮叮哐哐，外间传来一阵细碎的瓷器碰撞的声音，成玥本就睡得不深，这下干脆就睁开了眼。
外头天还未明，白铭的身影便早早的出现在了厨房，厨房里温度还有些高，像是才刚刚灭了灶火。
见了成玥，他像是有些意外，放下了半挽着的衣袖，勾了勾唇，笑容中有些歉意，“吵醒你了吗？”
成玥摇了摇头，“我本就是要醒来的。”随后身体微微前倾，视线落在了他身后的几样精美早食上。
“竟都是你亲手做的吗？”成玥微微仰起头颅，眼中略带惊讶。
前几日她一直都以为是那琉璃做的，没想竟是白铭…
白铭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虽然成玥未曾吃过，但他依旧愿意如此，就像寻常家里的妇人，这点点小事，仿佛能代表成玥一天的起始，与他有关…
白铭怕成玥这几日并不想看见自己，刚想借口说自己要出诊，预备去收拾医箱。
却见成玥一时讷讷，后忽的勾了勾唇，“既已做好了，不妨一起用了吧。”
白铭微愣成玥的态度，连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嘴上便已经应了声，“好。”
一直到两人面对面坐在一处桌上，成玥却见白铭依旧有些愣神。
成玥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白铭看着眼前这般安宁平常的场景，感受鼻尖扑面而来的暗香，还有眼前轻晃的手，露出了微微迷茫的神色，“我分不清了…”
成玥没听懂他的意思，不禁微微皱眉，“什么？”
白铭抬手按了按额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嗓音有些脆弱，“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阿玥，我觉得我快分不清了…”
“白铭，或真或假又有什么所谓呢？”成玥轻柔的声音响起，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奇异地减缓了白铭识海的刺痛。
成玥敛着眸子笑容浅浅，“人生本就如梦似幻，恰如当初…说起来，我还从未问过你从前的事…”
“我身陨后，九重天都发生了什么？”
在听到身陨一词时，白铭的脸倏的白了几分，他一直想要逃避的痛苦回忆一下子又涌现了出来，让他脑海中传来一阵阵刺痛，“为何…突然问这个？”
成玥语气却平常，“只是想理清一些头绪…那之后的苏颜颜又去了哪里？”
“消失了…谁都没再见过她的动向。”白铭皱了皱眉，语气简短，似是很不愿提及这件事。
成玥挑了挑眉，低声自语道，“竟是这样吗？”
能在原书几个男主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将苏颜颜带走，那人倒真是需要些本事的。
“那你呢？”成玥眼波流转，桌上的早食还有些热气，白铭却未动一口。
“我？”
成玥点了点头，“三百年的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平心而论，你变了许多…”
白铭这般顿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或许并不能说变，我一直如此，只是怕你厌我舍我，从未敢叫你知晓…”
成玥眼眸微睁，手肘撑着镯子托着下巴，手腕上的玉镯显露，她看着眼前的白铭，不禁喃喃道，“值得你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吗？”
白铭明白成玥指的是什么，原本的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神色几经变化，“没有所谓值不值得，只是愿不愿意…”
“但你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成玥沉吟了一声，语气极轻却掷地有声，狠狠敲在了白铭的心上，敲开了他的内心，内里明晃晃是他的贪心自私…
“你知道从前我即使自毁神魂，也不愿将命运交由他人裁决…”
白铭听到这话，表情登时变得复杂难辨，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成玥手腕间那白玉镯一时间有些晃眼。
庭院的树叶飒飒作响，白铭越发头痛欲裂，只觉得浑身冰冷，声音沙哑，“你不能…”
眼下灵力被封，她确实不能运用灵力，更不能捏决…
成玥莞尔一笑，“是啊，我不能…”
“若是重来过，你还会做出这般选择吗？”成玥有意无意地问出了口，语气自然，仿佛他们对桌长谈，一直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
白铭久久不发一言，心中隐隐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的九重天，面对至高无上师尊的质问，他不敢回避，“会。”
成玥闻言便没有再说话，空气一时间突然变得很安静。
白铭借口出诊，匆匆提着医箱出门了，这番交谈最终以白铭的退场为结束。
这场不和谐的音调，仿佛只是一场微不可提的小插曲。
之后的两人依旧如常相处着，就这般一连两日过去，成玥一直没有找到出路，渐渐出门的次数也少了。
就在白铭以为成玥终于要如她自己所说，放弃寻找出路时，一切又像是和他开了一场天大的玩笑。
第三日的早晨，成玥没有再如前两日和自己一同用早食，他心中有些失落，但想到往后他们之间还有那漫长的时间，便心中难掩丝丝欣喜。
让琉璃将那用灵力温着的餐食放到了成玥房中后，自己则点了点医箱里的药材，随后如往常一般出门了。
身后的晨光慢慢显现，今日的日出似乎比往常都早一些，白铭回首望了一眼，那光柔和却蕴含力量，哪里是什么晨光…
那是从自己那座庭院散发出来的…如三百年前的光景，那是天神身陨时的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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