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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玥稳了稳心神，后半蹲下来，眉眼弯弯地望向那小孩，温声道，“燕燕，可以给姐姐看看那画吗？”
燕燕盯着那笑容直发愣，圆圆的小脸有些发热，晕乎乎地答了声好，便双手捧着画册递给了成玥。
画册很薄，书皮有些旧，但内里纸张被保护的很好，不过寥寥几页。
成玥从第一页开始翻看，入眼便是一个灰色衣袍的男子，是个很大众平常的相貌，右下角写了一个字，“人”。
第二页右下角是一个“妖”字，作画是一幅人身鱼尾的鲛人图，身后是波涛汹涌的巨浪，细节刻画的栩栩如生，只是面容却有些模糊。
见到这儿，成玥已觉不寻常，鲛人早已在大荒灭绝，又怎会让人描绘在这画册上…
这般想着，成玥手上翻看的动作不停，苏颜颜的画像则在第三页，几朵祥云点缀其后，被标榜为“仙”。
之后的“鬼”，刻画的形象则是世俗界常见的黑白无常。
再往后两页分别是魔与神为结字，却是一片空白，或许是作画之人想象力遇到了瓶颈，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这都不得而知了。
成玥抚了抚第二页的蓝色海水，这颜料经年不褪，不是世俗界的那种普通颜料，而是矿料提炼的，一般寻常家庭还真耗不起。
“这是，谁画的？”成玥将画册还给了燕燕，后温声问道。
燕燕笑嘻嘻地说了句，“孙二哥哥。”
孙大娘将燕燕拉到身后，笑道：“白夫人可是喜欢作画？这是我们这里家家传阅的画本子，没什么稀奇。”
“家家传阅？”成玥微愣。
孙大娘把燕燕赶回了屋，拉着成玥坐在桌前，一边给成玥倒了杯水，“家中有小孩的，都会来拣着画册来看…”
成玥轻轻点了点头，又见孙大娘抓了一把果子，大有与自己聊个天长地久的架势，便顺势问道：“方才燕燕说的孙二哥哥是？”
孙大娘眉头一蹙，后翘着腿吃着果子，笑嘻嘻说道：“我母家孙家村的一个，叫孙赦的，文绉的一点的人都说他是画痴，大家都笑他可以和画过一辈子…”
孙大娘叹了口气，“原本他家可富嘞，偏偏这孩子就钟爱画画…咱们这儿颜料又少…”
“就连穿着，若是能有一件鲜亮颜色的衣服，不对，若是能有一条红头巾，都是美得很的事嘞。”
“他得了些稀罕颜料，都泼在纸上，你说他老子气不气，偏偏画的这些都不要了，还扔给各家分了…”
成玥听着孙大娘洋洋洒洒说了好些，只笑不语，细细想来，好似这里所见之人皆是黑白灰的衣服，难见别的颜色，就连自己身上这件，若是不懂织绣，也只当是一件素白衣裳。
那人既能画出苏颜颜的样子，那必是见过她本人，或是见过她的画像，那便有意思了，能见过三百年前的人界圣女，那看来这地方存在的比她想的还要久。
“我想见见…”成玥唇角微勾，心中正为这意外的发现感到欣喜。
孙大娘拍了拍手上的食物碎屑，“白夫人想见谁？”
成玥素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桌子，眼底眸光流转，“那位画痴…”
…
孙家村的各处屋舍中，有一处明显高于别的房屋，且占地面积也更大。
孙家大哥一路小跑到一处纸糊的木门前，“孙赦，有人找你。”
屋内的地上是四落的画纸，各式各样的，花鸟虫草，人兽山水，皆是黑白水墨画…
书案上有几幅带颜料的画作，恰恰是那五页画册分摊开来，神魔两页依旧是空空如也…
孙赦穿着灰色衣衫坐在地上专心作画，如同被画纸淹没，缓缓开口，“俗人，我不见。”
孙大哥忙补充道，“人家是见了你的画才来的…”
这话之后，屋内回答的是长久的静默，之后便是窸窸窣窣纸张的声音，孙大哥一听便知道有戏。
房门果然缓缓开启，孙赦蓬头垢面的出现在门口，似是很久不见阳光，他用力闭了闭眼，待适应了外部光亮后，才转而对孙大问道：“人在哪儿？”
“你不收拾一下？”孙大哥有些扶额。
孙赦皱了皱眉，“既是为我的画来，我又何必收拾己身。”
孙大哥一向受不了自家弟弟这副文绉绉的腔调，推了推他的肩膀，“在门口呢，你赶紧的，别让客人等急了。”
孙赦有些诧异自家哥哥这副热忱的模样，半推半就地离开了大院，远远便瞧见了
门口的那一抹背光而立的身影。
某一个瞬间，他竟有些后悔没听哥哥的，收拾一下自己。
他好像…终于知道神该是什么样子了。
他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好像就该是眼前之人的样子，不必那般的杀伐果断，也不必过于的倨傲自持，威严鼎盛。
而是这般眼神通透，似能包容万物，看透一切的本质，她背光而来，有着天生地造的无二姿容，与生俱来的一副绝尘气质。
成玥见了来人装束不羁，几处衣服上还染着墨水，想来这就是孙赦了，倒也不愧他画痴的名号，这身打扮倒真有几分画中痴人的味道。
“孙赦先生，多有叨扰了，我见了您画的画，有些问题想请教您…”成玥放缓了语气，心知这种醉心纸墨的文人，大多心中有些常人没有的傲气。
可即使自己态度礼貌温和，却久久连一句回话都未得到。
成玥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抬眼却瞧见孙赦一副入神呆滞的模样。
见自己望过去，他像是惊了一跳，嘴巴微张，眼神却闪烁着别样的亮光，好一会儿才吐露了第一句话，语气姿态放得极低，“能否有幸让我画您入画？！只一幅就可…”
成玥：？
得知了成玥的来意，孙赦也毫不迟疑，他没有真正见过画册第三页粉色钗裙的女子，仙字结尾的女子画像确实是他临摹来的。
“我无意得到的一幅画，只觉得这话上女子实在美丽，如今见了您，才知道那不过是我见识浅薄罢了…”孙赦从书架上翻找着，从最上层的一排隔层取下了一卷有些泛黄的纸张。
成玥接过那卷画纸，展开那画上的颜色虽有些消退了，却依旧能看出是画上的人是苏颜颜，边边角角都难免有些损坏，右下角是作画人的署名，字体隽楷，像是一个楚字？
再往下的字有些模糊了，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字，只知道作画之人是楚姓…
世俗界皇族的姓氏…
即使是圣女，皇族之人亲自为其作画，以世俗界的标准来看，未免太亲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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