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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梓玉此刻骑虎难下，她这几日在宫中准备着迎接各位娘娘们猛烈的攻势，每日都保持充足的睡眠时间，为此停下了学习数学的功课。
段哲生还在远处时，沈梓玉乍见那宣纸的厚度，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三十六计，逃为上策，若是她这个当老师的也不会，那在学生面前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怪不得当初沈梓玉上讲台问问题，老师让她回去仔细读题，还看不懂再来问他。当时年少时射出的子弹正中现在的沈梓玉的眉心，回旋镖终究还是飞到了自己身上。
沈梓玉心中深沉，她竟没明白曾经老师那淡定表面下暗藏的紧张与心虚，真是太不懂事了。
那些花宴上的其他男女本在闲谈，随着这一声叫唤，视线一转，落在二人身上。这里的人非权即贵，他们消息渠道也广，自然听说皇上有意凑合太傅之子与五公主殿下，如今看二人如此熟稔，仿若相识许久，这传言倒像真的。
“殿下。”段哲生又唤了一声，语气无比敬重，周围人看似在做自己的事，但都竖起耳朵，听这语气暗暗揣测两人的关系。
怎么感觉太傅之子似乎对五公主是敬爱有加？
段哲生他下一句话便是，沈梓玉听过最多的最清楚的话语，“那日我回去之后，想了许多，还是有些不明白。”
周围人屏住呼吸。
“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想问您……”
“嘘——”这么安静的时刻，一道唏嘘声响起，来源正是少年疑似于人群之中当众表明心迹的五公主殿下。
沈梓玉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冲他眨眼，“段公子，这里并不是合适的商议之地。”
段哲生听此，往周围环视一圈，大家依旧在各忙各的，有人携手赏花，有人眺望白云，有人静观池塘，有人抬笔做诗。
他视线又转回来，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为何？”
沈梓玉扶额，“总之……你跟我来。”
她拉上段哲生宽阔的袖子，正欲把他带到其他宫。一时间，众人心里思绪纷纷，揣测万千，同时也很焦急，他们怎么能这么走了？离开后大家看什么？
所有人内心隐秘期盼时，真的有一人站出来阻止了正欲避开人多眼杂之地的他们二人。
“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哪？”低沉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男子从小桥上往凉亭处来，在远处就叫住两人。
霍中檀一身玄衣，他继承了霍中奉的完美体态，因常年练武身形猿臂蜂腰，姿态干练，周围女子看向他的眼神比刚才来的段哲生还要痴迷。
东灵国看重武将，对男人的审美也是强壮者更胜一筹。
他全都忽视，只盯着沈梓玉。沈梓玉听这声音就认出来人，欣喜回头，松开拉段哲生袖子的手，拎起裙摆小跑到霍中奉面前，扬起笑脸，“表哥，你怎么也来了？”
“今日军中不忙？舅舅呢？小表哥呢？携玉在军营里过得怎么样？一切可还安好？”
五公主殿下对镇北将军之子可比太傅之子热情多了，完全是两个态度。
此时三人站在一处，这把八卦的火燃得更旺，那些喜欢打听的恨不得把头钻到他们三个中间，以绝佳的视角正面观赏。
玄衣少将军摸了摸少女的发，看向段哲生眼神不善。公主此时面对表哥，背对着“情郎”，笑颜灿烂。
段哲生手上抱着一堆宣纸，看向温馨的二人，由于是背影，被衬得倒有些寂寥落寞。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国子监祭酒之女方敏，恰好是那爱打听的，人称灵鸟百事通。她最喜欢的事便是听八卦，打听哪家夫人小姐与谁暗通曲款，这京城中她知道的比眼线都多。
方敏正在这凉亭下刺绣，她面上闲适，手中刺着牡丹看似专心，其实一颗心早已飞到那三人中间，她的眼睛未动，但身子偏移得越发离谱，都快歪过去了。
而她对面，坐着礼部尚书之女顾怡，乃是她闺中好友。
此时，方敏小弧度抬脸，眉毛眼睛共挤，示意好友——快听啊！快听啊！
可是顾怡却在出神，她的手也在无意识地绣着繁复的花纹，眼神空洞，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一时间竟不知周围发生何事。
等顾怡回神，手上已然出现华贵白衣的一角，她有些心慌的将那刺绣翻了一个面，停下针。
方敏忍不了她，也放下绣面，敲了敲顾怡的脑袋，“你想什么呢？”
顾怡看向好友，有些不好意思，她娇憨一笑，“没什么。”
方敏努嘴，示意她看戏。
霍中檀对沈梓玉一连串的问题一一回复，“今日我休假，爹和鹏儿在军中，我并不知道你侍卫的情况，其他一切安好。”
接着他又反问道：“你要和他一起去做什么？”
孤男寡女离开这宴会两人独处，这对沈梓玉的名声很不好。他也听过有关段哲生要成为沈梓玉夫婿的传言，但事件未定之前，他不希望自己表妹的名声有任何受损。
“表哥，我们想去聊一些事情。”沈梓玉说得模棱两可。
她要同霍中檀仔细解释，还得大费口舌，得从她和段哲生认识的契机开始，可能还要涉及一部分数学内容，光是想想就让人身心俱疲。
更何况这里人多眼杂，也确实不是谈话之地。
霍中檀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紧接着，沈梓玉就主动邀请他，“表哥要不要也一起来？”
方敏听到这话，屏住呼吸，朝沈梓玉投去敬佩的目光。其他人也暗中兴奋，莫非，他们三人……
一时间什么样奇怪的想法都出来了，也胜在官僚贵族体面，无论发生何事，他们总能以最完美的姿态不显心中想法。
之前这位公主殿下总是深居简出，如今看来，她分明大有作为。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不敢乱说，毕竟造天家的谣言，可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霍中檀答应了。
沈梓玉走在前边，两个男子跟随其后，三人一起离开这处位置，即将去另一处宫殿细谈。
众人见他们三人走了，也没乐子看，细语声逐渐恢复，重新各聊各的，他们甚至还下了个无奖的赌注，谁会与这位公主定亲，大部分人都猜是段哲生，只有小部分压霍中檀。
“话说，郭兄怎么没来？”人群中有人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这“郭兄”就是指郭怀盛。
郭怀盛此人不尊重女子，但却是出了名的豪放重情义，在男子之中很受欢迎，这里许多才俊都认识他，和他交情匪浅。
此人已有亲事，乃是礼部尚书家的庶女，顾怡。他虽是嫡子，但前些年发生了一些事，声名不好，已有亲事的那家人疼爱亲女，不愿把女儿嫁给她，主动取消了婚事。
礼部尚书就把自己家的庶女推出来，家境正好门当户对，嫡庶有别，但郭怀盛做了那混账事，也不好再挑。
这门亲就此定下。
郭怀盛挺满意的，因为顾怡长得也不赖，可以说是漂亮出色。每年这个赏花宴，他都会来顾怡面前腆着个脸。顾怡性情温雅寡言，很少回应，但郭怀盛热情不减。
男子们对这事的看法其实很偏颇，他们认为郭怀盛那件事没做什么，是原本亲事那家人小题大做，还为郭怀盛打抱不平。
王竹远也在场，他从公主殿下来的时候就一直注意她，等对方走了，他才算是能喘口气。在他看来，这位五公主殿下才是深宫之中最深藏不露的人。
听到兄弟问问题，他身为知情人，回复道：“昨日郭怀盛于集市上和五公主殿下发生矛盾，今日为了避锋芒，惹殿下不痛快，被大理寺少卿责令家中。”
大家又是一阵惊讶，这位五公主殿下，怎么突然间和显形了似的，之前数年的默默无闻，在这一两个月与之前大相庭径。
顾怡不是第一次发呆了，方敏听到那边在谈郭怀盛，推了推顾怡，人没反应，这才意识到她情况不对。
方敏把刺绣画放到一旁，往顾怡那坐了坐，悄声问：“你怎么了？”她很擅长观察，问的时候回忆片刻，又想起来，“怡儿，你好像每年的赏花宴都心不在焉。”
“胡说！”顾怡回神后羞恼，反驳她，“我哪有？”
方敏努力回忆，忽得一拍手掌，“我想起来了！你是近两三年的赏花宴都是如此。”很快，她压低声音，“你不会有心仪之人吧？”
方敏一语中的，顾怡的心思骤然被戳破，她脸色大变，“不准乱说！”
国子监祭酒是一位和蔼慈祥的父亲，他对子女颇为宠溺，方敏又是家中嫡女，被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样子，她撇撇嘴，对顾怡的反应不以为意，“这又有什么呀？”
“你有意中人，不喜欢现在的未婚夫，直接退婚呗。”方敏拉住她的手，“我可听说了，你那未婚夫当街强抢民女，被五公主殿下狠狠教训了一番。”
“他这么不是个东西，根本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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