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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客在牢房里，试了很多很多种办法。
按照正常开门的方法，这扇门显然是打不开的，所以周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打那扇窗户的注意。
周客清楚自己体型偏瘦，如果肩膀能斜着出去的话，那其他就都不是问题了。
亏得他占据了身高的优势，一个猛跳竟然让他轻松就将手搭在了窗沿上，但这小窗实在是太小了，而且还是一个梯形，朝里的是梯形底，较宽，这也是周客选择从窗户挤出去的原因，但朝外的口子就很窄了，只有他两个手掌那么宽。
看到这副景象，周客气的牙都要咬碎了，跳回地上后，他还没来得及站稳，看到孔老竟然猛地看向他，半蹲着身子慢慢往后退，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师父……”周客忽然反应过来，他现在这种梦中梦的状态，孔老是看不见他的，但是他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动静不小，落地的时候甚至还能感觉到地面震了几下，既然他能感觉到，那孔老肯定也能感觉到。
所以他才会是这么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周客面露尴尬说了句对不起，伸手虚虚地在孔老背上安抚了几下，之后不论是走路还是碰什么东西，他都尽量轻轻的，不给孔老造成这牢房闹鬼的错觉。
孔老提溜着眼珠子在牢房内四周转了好几遍，确认没人没鬼后，他又蹲着用指甲开始划拉墙壁了。
周客盯着孔老看到入神，自从三年前孔老被杨家两位老太爷失手重伤，甚至到了濒死的状态，三年来，他都没有这么好好地看过孔老了。
尤其是前半年，周客刚把孔老的身体养在地下室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孔老的身体竟然有了轻微的腐烂迹象，头发指甲也渐渐脱落，整个就是一具死尸的模样。
那段时间可谓是周客生命里的至暗时刻，那种亲眼目睹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在自己的努力下还一点一点死亡的经历，周客差点要被折磨疯了。
最后是怎么好过来的，他自己都说不清也记不清，反正在他精神好转之后，孔老的身体已经停止了腐烂，而且还有了好转的趋势。
虽然这三年他亲眼见证者孔老的身体逐渐好转，但始终跟活人相差甚远，关键是他连梦里也没见过一次孔老，可以说是思念的紧。
现在突然见到鲜活的人了，一个没注意，多看了几眼就移不开目光了。
如果这是他做梦的梦，那还真是三年里第一次梦到孔老。
要不然就让梦做的久一点吧。
周客暂时放弃了出牢房的想法，他挨着孔老，背靠着墙坐下，目不转睛低着孔老看，就差把人刻进眼睛里了。
耳边的沙沙声就跟有催眠魔力似的，周客的眼皮又变得沉重起来，意识也仿佛被一双大手往深渊里拽，起先他还有力气跟困意做斗争，强撑着站起来恢复精气神。
但就算是站着，困意还是铺天盖地袭来，最终体力不支重新坐回地上，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眼里再次有画面的时候，周客发现自己依旧在原来的牢房，原来的位置坐着，牢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门外挂着的锁链还在，小窗透进来的光亮还是那么昏暗，墙上的线条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和第一层梦境里的一样。
难道又回到第一层梦境了？
周客赶紧去墙上找那存在即合理这五个字，那五个字是用黑色中性笔写的，颜色还比较深，应该是近几年才写上去的，如果墙上有这几个字，那就有极大可能佐证他已经回到第一层梦境了。
第一遍看过去，没有找到那几个字。
周客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应该是看的太快了，漏掉了，再找一遍。
还是没有。
周客的心一沉，墙上没有那几个字，说明这就不是第一层梦境，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这已经不是梦中梦了，而是梦中梦中梦，第三层梦境了吧。
鬼知道这种梦境迭代还会持续多少次，传说人要是长时间做梦，尤其是这种梦中梦，醒个好几次都回不到现实世界，那人就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最后就疯掉了，变成疯疯癫癫的精神病。
往前看，周客现在找不到出这间牢房的方法，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苏醒，那就只能回头往后看了，他为什么会掉到梦境里的梦里，他被孔老的在墙上刻字的声音催眠进入到第三层梦境，在那之前……是盯着墙上的字看久了被生出困意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看墙上的字呢，墙上为什么会有存在即合理这几个字，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牢房里……
周客脑子仿佛有两根电线飞快碰了一下头，迸射出一些火花。
快想到原因了，但是还差一点。
周客的一双眸子在黑暗里出奇的亮，他脑子里过滤着从进入这间牢房到现在，他做的每一件事，包括他听到的，看到的，此刻这些正全部在他眼前重现。
突然，一个从来没被他想到的念头横冲直撞进这些回忆里，登时，所有的回忆如潮水般褪去，只独留它一个。
周客的心跳的厉害，他喘口气，重新捋了一遍。
他从第一层梦境掉到第三层梦境，干的所有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唯独想不起来在第一层梦境里，他和叶归分开后，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间牢房里来的。
周客刚才突然冒出的可怕念头就在这，他有没有可能，在进入到这间牢房的时候，就已经是在第二层梦境里了。
他和叶归分开后，又睡着了，而且还做了梦，梦里他出现在了这间牢房里。
这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出不去这个门了，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在门里面，而门外面还挂了锁……
——因为他在做梦啊，而且还是个梦中梦，自主意识肯定没第一层梦里的意识强。
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所以只要第一层梦境里的他醒了，他就自动从这间牢房里出去了。
突然，又一个他没有想到的念头再次蹦出来，周客脑子里的火花这次迸的更厉害，一件让他感到浑身发凉的事：第一层梦境里的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跟叶归分开，不会无缘无故就躺地上睡觉了。
不是自身原因，那就是有别的人，或者是别的东西干涉。
那人，或者会那东西把他弄睡着，或者是弄昏迷了后，会不会带走他的身体，干点不好的事……
周客打了个寒颤，他看向那堵被画成了鬼画符一样的墙，伸手挑了个干净的地方。
——听说在梦里，如果发现怎么都醒不过来的话，那就自杀，梦里的人死了，梦就结束了，构筑梦境的人就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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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感应感应，周客现在在哪。”叶归笑眯眯地看着陈闲，尽量体现自己心平气和的一面，生怕一个激动就把人给吓醒了。
陈闲不是没感应过，但是他和孙淼一样，周客不同意跟他们的命做交换，那都只能算半自动，不能发挥局长助理的全部功效。
“局长助理？”叶归好奇，陈闲什么时候也变成周客的助理了，这要是让孙淼知道了，恐怕要视陈闲为“情敌”。
陈闲解释说：“这是我爷爷为了保护各位局长专门研究的功法，没来得及取名字，就先局长助理这么叫着，时间长了，就干脆用这个名字了。”
叶归哦了一声，替孙淼问：“所以你不是周客助理。”
“不是。”
“那也可以跟周客绑定这个交换的功，功法？”
陈闲一脸天真：“可以的，这个倒是不限制数量的，因为必须要我们自愿才行，但凡心里有点不情不愿，都没有效果。”
叶归听的两眼发光，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还有这种直接给命的报恩方式，这要是以后多做点好事，救几个人，万一人家就要把命跟自己绑上，那连保险都不用买了。
“不过知道这个的人不多，只有监管体系内部极少数人知道，所以大哥现在才只有我和孙先生两个人。”陈闲说话的时候身体的颜色正在慢慢变淡，连声音都变小了，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还在继续说：“如果知道的人多，排在大哥身后要给他当局长助理的人肯定从丰北市排到临北市了，不过不敢让太多人知道啊，要是大家都知道了，社会不就乱套了嘛……”
陈闲的声音越来越小，叶归看着再次消失在眼前的人，鼻子里冷哼一声，“那条狗，你要是敢把我也叫醒，我就让你。”
叶归想了咬着牙想了很多歹毒的念头，最后选了一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断子绝孙！”
“汪！”粗犷的，震人头皮的声音贴着叶归的耳朵响起。
她捏着拳头，门牙紧咬，嘴唇紧抿，闭上眼，一口气憋在心里好久都吐不出来。
“大嫂，大嫂——”陈闲还不知道自己正在一个愤怒的女人的枪口上蹦跶，他第三声还没叫出口，就吃了叶归一拳，痛的他嗷呜一声，捂着嘴往后跳，眼泪汪汪地乱叫几声后，问：“大嫂你打我干嘛呀。”
叶归有气，又扔了一个抱枕到他身上，“我打的是狗，谁知道是你在我耳朵边上乱叫。”
一边的陈勤奋看了陈闲一眼，夹着尾巴扭头就跑了。
这一家其他三个人都在忙着洗漱打扮，穿西装系领结，照镜子梳头发，听到叶归摔东西的声音才停下动作回头看她。
叶归嘴角一咧，笑着问：“天亮了就一定要醒过来吗，那周客呢，不管了？”
陈庄接话说：“今天有重要的事，等我们回来再说。”
叶归握拳，但依旧笑着：“万一周客在里面出了意外，死了呢。”
这回是老院长说话了，“小叶你别着急，周客有保命的本事，他不会死的。”
老院长说的信誓旦旦，叶归又打量了另外两个人，院长和陈庄状态松弛，该干嘛干嘛，脸上半点担心的情绪都没有。
陈闲捡起抱枕，正小心翼翼地放回沙发，抬头和叶归对视上了，吓的他抬起手护住脑袋，“打人不打脸啊。”
陈闲看起来傻乎乎的，应该是不会说谎的，叶归伸手轻轻拉住他的手，问：“周客真有保命的本事？”
陈闲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神色茫然。
叶归一看就明白了，她转头重新看向老院长，眼底燃气一丝戾气：“不是亲生的，所以不在乎？”
一直没说话的院长陈陈展辉这次抢先开口：“小叶子，小闲还是个孩子，我们大人的事他不太知道，小客是他们大哥，怎么不是亲生的了，就算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了，早都跟亲生的一样了，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上火，等我们忙完回来跟你一起去找人，你先坐着等会儿，乖。”
陈展辉哄叶归就跟哄小孩似的，给叶归整不会了。
老院长咳嗽一声，压低声音教育儿子：“说话注意分寸，注意身份，注意场合，跟你说过多少次都记不住，平时让你少说话，你……”
“爸，我都憋一晚上没说话了，憋不住了。”陈展辉脸上的表情既委屈又难过，和他这个年纪实在不符。
两个人这悄悄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叶归一字不落全停进耳朵里了。
合着双生子性格截然不同，是遗传上出了问题，一个是隔代遗传，一个是随了亲爹。
“大嫂，你暂时不用担心，我感应到大哥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陈闲的声音在叶归身后较远的地方传来，扭头一看，这家伙已经躲门外，正隔着窗户跟她说话。
“而且我爷爷是不会骗你的，他说大哥有保命的本事，那大哥肯定就有保命的本事。”
叶归闭了闭眼，行吧，人家都说了，周客就跟亲儿子一样，人家一家人都不急，她自己一个干着急，颇有一种皇帝不急……算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林秋平丢下句话推门走了。
老院长追了一句：“林先生，今晚再来啊。”
门已经关上，不能确定林秋平听到了这话。
在这一家三口收拾完准备出门的时候，陈庄在门口突然停下，他转身问叶归：“今天你还正常上班吗？”
叶归愣了一下，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人是自己，“你是问我？”
上班？这种时候她哪还有心情去扫厕所啊！
“行，我找人给你请假，你叫孙……焱是吧。”
陈庄在这种时候还能考虑的如此周到，说话间又给人一种沉稳靠谱的感觉，叶归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谢谢。”
陈庄转身走的时候，叶归忽然想知道他们去干什么重要的事了，重要到一家人都要盛装出席，把周客一个昏睡不醒的人留在家里。
面对叶归的质问，陈庄云淡风轻的说道：“去把我这继承人的位置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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