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岁到达新摊位时，周思锦正在直播。
如果不是在朋友圈里看见过周思锦母亲的照片，她真的很难相信，那个对着手机自言自语的浓妆美女就是她的同学、室友、好朋友。
从第一次直播摘掉眼镜，到现在假睫毛大卧蚕，周思锦已经变得她自己也难以识别了。
不过，有了大浓妆做面具，熟人越不认识她，她在镜头前就越能放得开。
而且新摊位距离一所艺术学院很近，路上随处可见举着自拍杆拍自己的男生女生，所以她站在路边直播也没多突兀。
只有姜穗岁一个人，没见过世面似的望着她发呆。
一动不动站在马路对面好久，纠结的人终于还是选择了不上前打招呼。
她倒不是觉得周思锦陌生了，只是担心周思锦以新形象见她会尴尬。
正对周思锦家面摊的是一家奶茶店，姜穗岁见里面还有空位，便进门点了杯茉莉花茶暗中观察。
奶茶店店员看她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对面，便好心上前，把周思锦直播间的名字告诉了她。
除了网课，姜穗岁还没看过其他直播。
于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她一进直播间就被屏幕上的礼物特效吓了一跳。
店员小姐姐亲眼看着她下载的软件，知道她是第一次看直播，便又好心讲解：“这个礼物还挺贵的，三百多块钱呢。”
姜穗岁听得一愣：“就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动画特效，三百多？”
“对呀，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还有比这更贵的呢！”
正说着，姜穗岁手机屏幕上又冒出一个更加华丽的特效。
店员小姐姐羡慕地惊呼：“1314！”
姜穗岁似懂非懂道：“一千三百一十四块钱？”
“对！但这个还不是最贵的礼物，最贵的价值好几千呢！”
干脆好事做到底，店员小姐姐直接给姜穗岁上了节介绍直播的课。
姜穗岁习惯性地上手实操，给自己账号充了一百块钱，也在直播间里给周思锦送出一个小礼物。
不管礼物大小，周思锦都会对着摄像头天天微笑，口头答谢。
“谢谢用户尾号3176的宝~你是第一次来我直播间吧？我直播间的规矩就是，和我一样正在上学的宝，不要给我送礼物，爸爸妈妈赚钱不容易，你帮我点点赞就好了。”
吵架之后再也没联系过，如今周思锦一口气就跟她说了这么多话，虽然是隔着屏幕，还当她是陌生人，但姜穗岁心里别着的那股劲儿一下就缓了过来。
就好像人家已经先一步给她示好了。
用户xxxx3176：【我是学生，可我用的是奖学金，不要是爸爸妈妈给的钱，没关系。】
字幕区刷新很快，姜穗岁才发出一行回复，她的回复就被热情网友的互动挤没了。
而那些互动是真的非常良莠不齐。
故意找茬调戏就算了，竟然还有一些在开黄腔。
【妹妹家开面摊啊，那妹妹下面给我吃啊！】
姜穗岁第一看到这种消息时，并没反应过来，直到这人不知廉耻地开始刷屏，别的人也跟着他一起开刷。
怒火蹭地一下涌上来，姜穗岁手指纷飞，戳得屏幕砰砰作响。
用户xxxx3176：【你们是变态吗！说话怎么这么恶心！这里是网络世界，不是法外之地，劝你们好好刷刷牙！再用消毒水洗涤一下你们肮脏的灵魂！】
直播间里斗嘴，周思锦开播以来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一方说话这么文绉，她还是第一次见。
“3176的宝谢谢你，但你不要生气，对那些不友善的字幕选择无视就好。当然，也麻烦直播间的朋友说话不要太过火，到时候被封号，难受的可是你们自己。”
相比姜穗岁的反应，周思锦表现得非常淡定。
虽然她也很讨厌这种猥琐男，可他们id前都挂着专属于她的粉丝图标，而且等级不低。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在心里提醒自己，钱难赚屎难吃。
果然，她刚强忍恶心说了这番话后，那几个开黄腔的男粉丝就开始给她刷起礼物。
粗略计算，这些礼物五五分后，周思锦能有近两千块的收入，这让姜穗岁目瞪口呆，三观尽碎。
*
赶在晚饭前回到酒店，姜穗岁把自己在直播间里的所见所闻讲给了宋执。
宋执也很惊讶周思锦的变
化，但后来又听她说了周思锦家里的情况，他就有点理解周思锦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等了好久就等来这么一句老话，姜穗岁皱了皱眉，目光在他年轻帅气的脸上打量一圈。
“不愧是奶奶带出来的孩子，说话真老气。”
宋执也斜她一眼，轻嗤一声：“你不也是。”
姜穗岁强词夺理：“我比你晚两年，所以比你时尚点儿。”
“……”
一副“你开心就好”地表情点点头，宋执绅士地帮她拉出餐椅。
两人落座，服务生立刻送上菜单。
简单点了两道菜后，姜穗岁换了个话题：“你下午去医院的时候……见到她了吗？”
宋执垂眸，摇了下头。
找他配型的事，他外公外婆没跟陆薇羽说。
他们现在还不想她知道，而宋执从始至终都没想让她知道。
如果配型不成功，那他就悄无声息的来，再悄无声息的走。
如果配型成功，那他也会让外公外婆和医院保密。
总之，他是不会见她的。
*
夜深。
旁边的烧烤摊依旧热闹，而周思锦家的面摊已经空无一人。
周思锦跟直播间里的粉丝道了别，退出直播间，开始帮爸妈打扫卫生，收摊。
尽管她已经习惯了脸上的浓妆，但周父周母每每看看到，还是会不适应地愣怔一下。
手机吃妆，所以在直播间里美丽动人的周思锦，近看就是一张调色盘似的大花脸。
“不用帮我们了，你快去卸妆吧，脸上涂这么多东西，再不清理掉，该捂出小疙瘩了。”
确实有点闷，周思锦见摊位也没太难清理，便带着自己的化妆包上了车。
为方便出摊，她用自己之前做家教的钱，给家里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
她前脚上车，后脚手机就叮叮地响了好几下。
家里同意他转专业的好消息，于楼憋了好久，都没鼓起勇气告诉周思锦。
今天终于憋不住了，他这才借姜穗岁去了辰北的事作开头，给她发了消息。
于楼：【那个……穗岁和宋执去辰北了，你知道吗？】
于楼：【最近发生了好多事，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
于楼：【那就是我爸我妈已经同意我转专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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