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若炸了毛,手指着贝伽盈大喊:“你这臭丫头,之前言之凿凿,竟敢骗我!”
她果然没有看错,狐媚东西惯会隐藏伪装,到了凌子翊面前便惺惺作态,摇尾乞怜,恶心至极。
严子若气愤至极,她冲上前去一把将贝伽盈推搡在地,后者体力不支,踉跄着扑通跌坐,绑缚着的千丝引受到外力又紧上一紧。
她仍不解气,一片飞刀拈在指间,便要朝着贝伽盈的眉心而去,然刚起势来,便被人攫住了手腕。
凌子翊将她拉到一旁:“戒律堂下,我仍在侧,你要公然动用私刑吗?”
“大师兄,你莫不是真被这个黎阳派来的奸细迷了心智?她不轻不重的一句苍白辩驳,根本毫不可信!”
凌子翊面色岿然不变,他冷冷瞥了一眼跌坐在地的贝伽盈,伸手取走严子若紧攥着的叶片飞刀,随手射于剑架之上,“当啷”重响,铜铁哗啦震动,那飞刀不偏不倚恰好穿透足有一掌厚的沉木,后击于墙壁之上,留下尖锐的坑洞,无力地掉落在地。
严子若脸色苍白,她知晓,大师兄平日里待她宽容,但要紧时便是说一不二,这是动怒了,再有不甘她也不敢造次。
“严子若,你擅自拘人来戒律堂处以私刑,屡教屡犯,师尊曾授我以权,若你不知悔改,可全权处置。”
严子若慌了,起誓道:“大师兄,我保证再不会了!你饶了我吧。”
沂水广收门众,门下弟子皆奉掌门为师尊。但唯独她与凌子翊是其正经授业承道的传人,关系亲厚,而她既是师尊的弟子,又是其从小抚养长大的义女,尊师重道的凌子翊爱屋及乌,对她从来都是比旁人更加宽容的。
可这一次,严子若却想错了。
凌子翊冷面无私,亲自执刑,给了她两手各十个手棍,疼得她眼泪花花,惨叫连连,连秦洛在一旁说情也未能管用。
砰、啪,砰、啪,一下接着一下,棍棒落于严子若细嫩的手心,立时嫩肉便打得通红。
“回去好生反省,再有此等事情,惩上加惩!”
严子若握着滚烫刺痛的手心,瑟缩在秦洛身边,她委屈问道:“那她呢?”
凌子翊看着这个“她”,贝伽盈还坐于地上,浑身被千丝引绑得结实,她只得坐在最前排看完了这场“兄友妹恭”的大戏。
凌子翊和严子若,应当就像褚奚仪和她之间一样吧。对自己至亲的师妹动刑,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如此冷心冷清,贝伽盈此时心中泛起深深的畏惧感。
或许,这个人从来不只是她见到的那样。
他蹲在贝伽盈面前,平视于她,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情绪,刚刚握过棍棒的手缓缓朝向她。
完了!贝伽盈害怕地紧紧闭上双眼,对待动用私刑未遂的师妹铁面无私,更不用说自己这个身份存疑的外人了。
拷打?针刺?还是鞭刑?总之一定比手棍重吧。
然而,凌子翊却并未动她一根汗毛。
贝伽盈睁开一条眼缝,只见他利落地摘下挂于她腰间的令牌,拇指轻抚过上面凸起的纹路,上书“尘心”二字。
这令牌与贝伽盈身上的这套雅青暗纹常服是当初涟漪从白鸽市集辗转淘来的,为了便利行事,贝伽盈软磨硬泡才从她那里赊账借来。
难道,令牌有误?
秦洛注意到这令牌上的字符,拍掌恍然道:“尘心?原来这小姑娘是寂灭那边的人啊,怪不得外门没有记录。”
严子若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与寂灭师姑又有何干?”
“寂灭长居尘心峰,早些年从外门遣了些弟子入山陪侍,不与外通,是以找不到这小姑娘的信息。”秦洛解释道。
他走到凌子翊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这下放心了。”
凌子翊并不理会他,他站起身来,将令牌丢回贝伽盈怀里,垂眸问道:“若你是尘心峰人,为何不及时表明?”
峰回路转,贝伽盈尚头脑发晕,她纠结了半晌,方才道:“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或者我应该说什么?”
秦洛咂舌:“你把人家吓得,还指望一个小姑娘说些什么?”
他扬起下巴,示意道:“小姑娘,那什么咸味的糕点可是你的?从哪里弄来的,与我说说呗。”
“咸茶糕吗?是我做的。”
凌子翊几不可见地动了下喉结,他挥手收回了千丝引,总算解了困扰贝伽盈长久的束缚。
“寂灭师姑曾起誓,此生不出尘心峰,故而尘心峰封闭已久,不与门派联通。你既是尘心峰人,合该谨守己位。”
贝伽盈赶忙爬起身来,应声道:“我知晓了,这就离开。”
她顾不得手臂酸胀,腿脚发软,转身就要开溜,却听凌子翊叫住她:“我送你过去。”
贝伽盈脚步一顿,头脑发昏。凌子翊不容拒绝地走在她前面,示意她跟上。
严子若眼见两人离开,正要跟上,却被秦洛揪住了衣领拽了回来:“你上哪去?还不回去闭门思过。”
严子若被提溜着,手脚还不住地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挥舞:“他们两个人单独走了,怎么能行?大师兄肯定被她迷住了,呜呜怎么办?”
“傻丫头。”秦洛叹了口气,故作深意道,“你以为小凌子是什么人呢?他是去验证这姑娘的真实身份去了,若是她是尘心峰的,自然无碍,若是个冒名顶替的,就有好戏看了。”
严子若闻言,安静下来,疑惑道:“是这样吗?”
“那必然啊。”秦洛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肯定道。
小凌子,师叔可是尽力了,接下来全靠你自己了啊。
——
贝伽盈与凌子翊一前一后地走着,她盯着他飘荡的衣摆,心乱如麻。
他究竟是什么心思呢?是试探她是否为尘心峰人吗?虽说目前暂时度过了危机,但她毕竟不是沂水门人,纸终究包不住火。
想着想着,她不禁出了神,未察觉到身前这人突然停下,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布料的清香涌入鼻尖,她的脸颊甚至能感受到他背脊的形状,贝伽盈吓得赶紧退后几步,揉着发酸的鼻梁,望向这人。
“不看路?你走前面。”
“哦。”
贝伽盈乖乖地走到他前方几步,两人又是一前一后地走着。
眼前之景全然陌生,贝伽盈朝前走了一段,方才领悟过来,之所以叫她在前是凌子翊在试探她是否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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