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弃子》转载请注明来源:三零中文网sanlingzw.com
谭八正在同谭三对峙,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爹,她们都是好人,是我求她们替咱们做主的。你说句话吧。”
谭八站在谭三面前,一旁的凳子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的饭菜和药。
谭三仍是不语,把头埋得更低了。
此时已经天黑,贺川等在外头,她实在等不住了,再次推开门进去。原先她看见谭三这幅模样,只以为是装疯卖傻,可他儿子都亲自上阵敲打,仍是没有动静。
“要不请个大夫罢。”
贺川说,这是最后才考量的,毕竟眼下谭三的踪迹不能叫金兴知道,否则金兴那头一查,发现同贺川有关,难免会打草惊蛇。
“大夫……大夫……”
谭三可算有了反应,嘴里不断嘟囔着这两个字。
他忽然抬头,眼里蓄满泪水,再次颤抖着蜷缩起来,竟开始磕头:“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仙人,求求你们……”
仙人?
谭八上前拥住谭三,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贺川关门退了出去,留下两个家仆负责看守,自己则回到住处。
夜深人静,宅子里却点着灯,贺微正在同万叔说话,听见动静后回头,她说:“娘,约摸有八个。”
在望涯告诉她谭八的事情后,贺川就安排万叔前去查探,谭三绝不是唯一一个遭受金氏迫害的人。
果不其然,金兴背地里已经收了很多田地,谭三这样的人不少,有些据说在去年年底里莫名失踪,报官也没用,草草结案了。如今尚存且愿意做人证的有八个,这样也足够了。
但贺川总觉得,谭三身上应该藏了更多金兴的秘密。
————
今日天气晴朗。
望涯将做好的四轮车推到了宋远华家里,在此之前,她去见了一趟张行简,把杨胜归还给他,还听他提了一嘴去年的失踪案,当时大理寺少卿还是文言,由于失踪的都是平头百姓,且并不频繁,因此设为悬案,并不着急。
现在张行简上任,开始清悬案,理旧案,替文言收拾一钩子烂账。翻着翻着就看到这桩案子了。已经过去将近一年,有什么踪迹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有苦主也懒得找了,于是案子走进了死胡同。
“大娘!”
望涯叩门。
很快,宋母就打里头出来了,见来人是望涯,顿时喜笑颜开。她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从望涯南下,再回来,期间总有各种事情要忙,宋知新官上任,同样很难有空闲去联络望涯。
“呀!快进来。”
宋母打量着望涯:“怎么清减了,在南方吃了苦头吧?今晚留下来吃饭!”
望涯笑着应下:“哪有清减,是太久没见啦!”
屋里的宋远华听见动静,忙问:“是望涯来了吗?”
接着,就见望涯推着个四轮车出现在门口,宋远华早就盼着见见她,可自己难以行动,又听闻她如今身份不大一样了,担心她不愿意再同自己这样的人物来往,便没有开口向宋知询问。
好在,她还是原来那个望涯。
“快看看这是什么。”
宋远华喉咙有些发紧,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望涯抬腿迈进屋里:“来,试试看,要是有不适的地方,我再休整。”
车上铺了一层软垫,把手的地方打磨得十分光滑,甚至上了一层漂亮的漆。不过屋子里有门槛,望涯只好将车放在屋外,进去将宋远华打横抱起,这才发现她太轻了,要是风稍微大一些,指定能将她刮到天上去。
宋远华则担心让望涯受累,刚要推托,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宋母沏茶回来,就见宋远华坐在车上,望涯推着她在院子里兜圈。从前他们也不是没想过造一台这样的车,可自己总也做不好,工匠也请不起,更别提用这样好的木料。纵使宋知如今有了俸禄,可也只够他们一家吃饱的。
宋远华正试着自己转动轮子,学着独自行动。轮子分内外两层,内圈较小,且不沾地,打磨得更精细,可以带动外圈滚动,初学不大好驾驭,幸而宋远华非常聪明,不多时就能自己从门口挪到灶台那头了。
这几步路,她盼了好多年。
宋母将家里最珍贵的吃食都翻出来招待望涯,还难得出去买了肉,并把卷起衣袖要帮忙的望涯打发走了。
望涯无事可干,便在宋远华身旁说话,两人东扯西扯的,就扯到张清身上了。张清近来没怎么得闲,她常常在应颂今身旁,但之前三天两头来找宋远华,她们正在编一本新的诗集。
“就在屋里。”
望涯起身:“我去拿。”
于是进屋拿了诗集,望涯看了,仍是觉得很好,她抬头看看宋远华,仿佛看见了将来文坛里的大家,加上宋知在翰林院做事,倘若他能混得好,并有心栽培宋远华,那当真是前途无量的。
“真厉害呀。”
望涯说。
“阿清比我好很多。”
宋远华说。
望涯低头再翻一遍,她们的文风截然不同,内容也不一样。张清的更加符合当下文人墨客的喜好,她咏花,咏山水,叹人间。相比之下,宋远华的更大气磅礴,两者情怀不同,便对比不出好坏,各花入各眼,而望涯眼里装的,是漫山遍野的花,她觉得都好。
饭菜上桌时,宋知也回来了。
他见到宋远华先是一愣,再转头看望涯,便知是她送的了。
“你,我真是不知该如何……”
“好了,给远华的你谢什么谢。”
望涯不想再客气。宋大接着也回来了,又是一通道谢,总算能吃上饭了。
吃完饭,望涯询问宋知翰林院如何,宋知将里头的光景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一旁的宋大也静静听着,他们是头一回听儿子说起皇城里的事情。这才知道,前些日子宋知挨训了,还扣了一个月的俸禄。
原因却是替别人背了黑锅,与宋知同期的一甲进士,名周熙,二人同为编修,然而在宋知看来,这位年兄的资质,是断断担不上一甲功名的,此人甚至比不上洪春。但此事宋知也不好往上提,倘若周熙的功名当真掺了水,说明他是有背景的,而他贸然上诉,八成被处理的会是自己。
好不容易搏来的官身,他不能就这么丢了。
于是打算等林昭回来再说,可还没等到林昭,他就在这里栽了第一个跟头。
这位年兄事情办得一塌糊涂,他试图在文书上引经据典,但事实上是狗屁不通,不出意料被上级打了回来。于是找宋知帮忙,宋知念在同期的份儿上,替他指出几个不妥的地方。他很听劝,改了,仍是一塌糊涂,换句话说,往纸上撒把米,鸡啄出来的都比他写得好。
于是上级将事转派给了宋知。
这回上级通过了,可不知怎的,呈到皇帝面前的,竟是周熙那版狗屎样的文书。
皇帝勃然大怒,翰林学士却不巧告了假。没了上司顶着,宋知自然就被拎到了皇帝眼前,宋知说,那不是他写的,他写的是另一份。
雪上加霜的是,全院上下,竟找不出来他的那份文书,皇帝也没耐心听他辩解,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罚了俸禄,打发走了。
后来学士回来,想替宋知昭雪,可皇帝闭门修仙去了。
望涯听了,心里只有一句话: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
商会里灯火通明。
贺川坐头把交椅,身旁站着贺微,次座是孔灼,其余的是几位骑在墙头上摇摆不定的人。只要在场的所有人意见一致,金兴就能够被驱逐出去,但其中利益牵扯太大,要想统一他们的立场,需得费一番口舌。
贺川先喝一口茶水,这才说:“今日劳烦诸位前来,只为商议一件事情。”
其余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是百年的人精,一看人头就知道要发生什么,却仍是沉默不语,等着贺川抛出引线。
“我提议,将金兴逐出商会。”
话音未落,就有人问了:“这是为何?”
贺川放出了金兴侵地的物证,其中有苦主的口供。除了侵地以外,再有单独的账面,是金兴拿商会为遮掩做的一些勾当,虽然在场的人大多数也都干过,可贺川不挑明其他,就代表她针对的只是金兴。
“这……”
“这是何意,他们不告衙门,反来求你?”
贺川说:“正是因为他们还没闹进官府,我们才有机会除掉弊端,一旦官府介入,查的可就不止金兴一人了,在座的几位,有哪些经得住查的?”
孔灼叹了口气:“之前否决了金兴的农庄提案,没想到他还不死心,竟还想拖我们下水,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不愿意做这个陪葬品的。孔氏,同意驱逐金兴。”
有人跟在孔灼后面,也点了点头。
仍有大多数人正在犹豫,孔灼见状,有意无意的说:“刚好,他一走,他的商路就空出来了,我先说好了,丝绸那条路,我要走。”
商会里有各路商人,大家把手头有的货聚在一起,再分商路销售,得到的钱就同货家分成,大家互利互惠,比来回寻货售卖要稳定、便利许多,甚至和皇城里挂上了金钩。
这一点,就点到了一些人的任督二脉。
是呀!金兴平日里是商会的大头,他走了,虽说有损失,但同样也有得利。利弊权衡之下,这件事就办成了。金兴的空缺,大家可以一起补上,贺川也得以从商会的底端,一跃到龙头。
这是她很久以前就有的私心,金兴垄断的东西,她也能。
于是,一份大家签字画押的文书,诞生了。
金兴,被驱逐出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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