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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因为他能从很多事物中体会到世间美好,所以总能怡然自得,乐在其中。
其实这些美好本来就全然源于他本心,不必向外求索。
正如《坛经》中道:“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大千世界,外物何止亿兆,无不随时而变,随事而易,唯持本心如一,方悟清静。
陆小凤不同。
他拥有旺盛的好奇心,总是跃跃欲试着要探索这个世界。
岛奴故意说出“东边屋子”,摆明就是想让他们前往。虽然已经知道前面可能是火坑,他还是心痒痒地想往里跳上一回,试试深浅。
可惜他不能。
若是独身前来,他现在肯定已经在东排的屋子里了。
陆小凤咂咂嘴,连酒也不喝了。
这样的黑暗度日对小叶和花满楼来说,或许并不是难事,但对于一个视力健全人的来说,这里简直能把人逼疯。
他将酒杯吹回到了胸口处,打算继续闭上眼睛睡今天的不知多少觉。
小叶和花满楼在屋内找出了副围棋,小叶执白,花满楼执黑,二人对弈,聊以消遣。
啪嗒。
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
花满楼的轻笑响起,柔声道:“你赢了。”
小叶向来很有自知之明,苦笑道:“七童,你让棋的本事比我的棋艺还高,真是难为你了。”
她从桌边站起,理了理着装,“左右在这里待着也是无聊,不如咱们就去东边屋子瞧瞧吧。”
陆小凤的耳朵动了动,立马睁开了眼睛。
这岛上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巡逻,两两一对的岛奴来往得频繁,待这一阵脚步声过去,他们三人这才出了房间。
花满楼走在前面,小叶在中间,陆小凤最后。
离得近了,他们便听见一种笑声。
不仅有女人的,还有男人的。
放肆、娇媚…快活。
人什时候会发出这种声音?
大抵是在欢愉至极,大乐之际。
小叶唰地从脸红到了耳根子,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墙根听到些不该听的,但这种“趣事”的确不适宜在熟人面前共享。
陆小凤觉得自己快熟透了,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花满楼轻咳一声,手中折扇也摇得快了几分,说道:“看来这里没什么有意思的。”
三人正要转身离开,第三间屋子的房门恰巧悄悄打开了。
“是啊是啊,这黑咕隆咚的地方能有什么好玩的。走走走,小叶,咱们快回去吧。”陆小凤急忙揽过小叶的肩膀,半拉半拽地催促道。
小叶?!
楚留香心神剧震。
这个熟悉的称呼从一个陌生男子的口中道出,听语气,他们一定十分熟稔亲昵。
他呼吸一滞,顷刻间气恼之意直冲灵台,恨不得此时就冲过去一探究竟。
但他是楚留香,不能头脑一热就贸然出手,因为还有朋友在等着他搭救。
花满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脚步稍顿,微微偏首回头,像是在留神侧耳细听。
“倒也不必着急回去。”他的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既然出来了,不如转一转,透透气也好。”
陆小凤闻言,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仿佛是在原地思索着这个建议,沉吟半晌,倏地一笑,答道:“也好。反正回去也是躺着睡觉,还要麻烦小叶给我倒酒,在外面走走也不错。”
东三娘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得眼下掌心中冒出的冷汗,比她过去在床上流出的汗还要多。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小叶也听见了。
那是一个女子的吐息声,好似没怎么练过武功。
她要去哪里?
“这里好几条岔路,咱们还是稍再想想,往那边走才是,莫要一会儿转得回不来可就糟了。”
她刻意将两人都拉至到了近前,此地路口算得上宽敞,剩余空间容纳一人通过是绰绰有余。
楚留香默默在她身后写了个“过”。
东三娘凝气屏息,打起了十二万分道精神,悄悄地挪动着步伐。
片刻过后,脚步渐远,花满楼忽对小叶低声道:“拍卖就在今日,切莫耽误。你和陆小凤先回房去,此事我去追查。”
“不。”小叶当即握住他的手臂,蹙眉轻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最终还是陆小凤拿定主意,说道:“别争啦,再说会话人都已经走远了。七童,你照顾好小叶,我就留在这里等着拍卖,万事小心。”
两人点点头,转身便去追赶。刚走出几步,小叶又似想到什么,折返回来,往他手中塞了样东西,叮嘱道:“东西不打紧,你一定要当心。”
陆小凤重重回握了握她的手,“放心。”
花满楼和小叶的步子又轻又快,不过几番尝试,两人便把步频、落脚的轻重缓急调得如出一辙。不管外人如何听来,都只有一人脚步。
楚留香自然发现了这点变化,三人变两人,两人变一人,这是怎么回事?
跟上来的这人是谁?
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小叶吗?
不过他现在可以肯定得是,此小叶非彼小叶。
因为这明显是个成年男子的脚步声,一个轻功极高的男子。
就在小叶和花满楼离楚留香越来越近时,变故出现了。
“你是什么货色?也敢问我讨要东西?!”一道中年男子的粗粝嗓音蓦然传出,恶声恶气地说道。
“我求求你…把这个鼻烟壶赏给我吧,上面的风景好像我的家乡,我再也没机会回家了…”
女子的哀求如泣如诉,娇惋悲戚,充斥着无力与乞怜。
回答她的是清脆的掌掴声和辱骂,用词谴句简直不堪入耳。
前面的脚步也停下来了,多半也是在听这一出。
小叶越听越是气恼,双眉拧得愈发紧了。不过是样物件,不情愿送出也就罢了,怎地还要这样羞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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